《栀子爱情》姨妈逮西风

2、2

　　当整个销售团队出去玩的时候，乔安和魏宁选择压马路，毫无目的地乱走一气，不买衣服，不进珠宝首饰店，只是纯粹逛街，遇到跳广场舞的大妈，乔安会停下来看他们跳舞，魏宁只好耐着性子跟着她看。遇到流浪歌手，她会听完一首歌曲再离开，魏宁会抢在乔安之前把钱扔进吉他盒子里，这让他感到难为情，不过他理解，她是一个喜欢热闹却又很少参与其中的人，在这一点上他们很像。
　　乔安不喜欢看电影，魏宁踊跃推荐，她也只得迁就魏宁，电影开场不久，乔安就睡着了，魏宁知道，销售员都很辛苦，总是处于缺觉状态，那就随她吧。只是魏宁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她的面容，此刻显得安宁，在电影快速跳动的光影中，乔安的脸上变换着各种颜色：蓝色，红色，黄色，白色------有时突然一团漆黑。他脑补着乔安在正常光亮中的样子：一头中性的短发，条分缕析，即使长发也一定好看，五官算得上端正，但不可爱，不娇媚，不水灵，是比较耐看的脸型，她的沧桑也是显而易见的，隐隐约约的雀斑已经开始在脸上造势，所以她荼的粉，还是厚了些。他不知道她吃过怎样的苦，但肯定，她吃过很多苦。
　　魏宁摸摸自己的脸颊，这张俊俏的脸，曾给他带来不少好处，可要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混出个样子，光靠这张脸是远远不够的。很多女孩羡慕他有一张干干净净的脸蛋，他自豪地说，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刮过胡子，可能是胡子发育比较晚。女孩儿们笑说，这样很容易被当成小白脸的，男人还是要英武粗糙一点好。他于是天天刮胡子，胡子却很不争气，只浅浅地冒了一层，不浓密，不深厚，不粗大，这张脸，还是干净。
　　别人说他小白脸，听习惯了也不以为然，而乔安的意见他却很在乎。乔安开玩笑地说，他的脸太干净，她调侃自己的脸可以当二维码扫，而魏宁的脸，可以当镜子照，这让他很难堪，他突然意识到，从前的自己，是太养尊处优了，他必须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是凭借实力在这个社会生存的。
　　此刻看着乔安的脸，让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脸毁了不算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乔安带魏宁去自己的住处，那是一个漂亮的高档小区，水榭楼台，喷泉花园，珍贵林木遍植，一进大门保安就行注目礼，搞得魏宁浑身都不自在。
　　乔安说，这地方是前男友给她租的。这是一个两居室的房子。
　　她的家真是够混乱的。花瓶干枯，电视机屏幕满是灰尘，蜘蛛丝从电视机那头牵到沙发这头，衣物鞋袜扔得到处都是，各家银行的信用卡储蓄卡铺满茶几，咋一看还以为是没有收起来的扑克牌。餐桌上有几个快餐盒，没吃完的食物都长毛了，长势异常旺盛。
　　在家务这一点上，魏宁跟乔安完全不同，他的家里样样都有去处，什么都井井有条。他热心收拾房间，一周一次小扫，半月一次大扫，这一点是他跟大部分宅男宅女的区别，让人误以为他是处女座，实际上他是双鱼座。
　　一个小时以后，魏宁就把整个房间弄出了顶级水平，焕然一新。乔安为他做了一份煎蛋面，他虽然不饿，还是装出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了几次才没吐出来。
　　让魏宁诧异的是，乔安把魏宁叠放一处的衣物一件一件地扔到客厅来，这还没完，她还在卧室里扔出更多的衣物，漂亮的裙子，毛茸茸的手套，雪白的围脖，亮晶晶的高跟鞋，还有性感撩人的内衣和内裤-----客厅中央顿时隆起了一座小山堆。
　　乔安说，这些都是前男友给她买的，就是那天被自己一耳光打跑那个男人，至从跟他分手后，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住在这里了，每天都住在快捷酒店里，现在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才敢回来收拾残局，她说，魏宁，对不起，让你陪我来是想让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扔掉，我害怕自己下不了决心，你是局外人，扔掉这些东西应该不会很难。
　　魏宁说，这好办，只是这些衣服裙子都好新，扔了怪可惜的。
　　乔安说，等下你就不会觉得新了。
　　乔安从茶几的小柜子里找出两把剪刀，一大一小，乔安把小的那把递给魏宁，自己操起大的那把，开始咔嚓咔嚓地剪那堆小山，魏宁看她剪得坚决，也不手软，拿起来就剪，只是剪刀太小，剪得并不顺畅，他还要分神留意乔安的情绪变化，他觉得乔安会哭，意外的是，直到剪完最后一件衣服，她依然没有掉一滴眼泪，但看得出来，她是强忍着巨痛，一刀一刀剪的。乔安没有告诉魏宁，这些贵重的东西，是她和那个负心汉逛了多少次街买的，在网上砍了多少回价定的，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应有尽有，完全可以在网上开个铺子了。有些尴尬的是，当不小心抓到内衣或者内裤，魏宁就会急忙撒手，换另一件，他感到这个男人的品味并不怎么样，直接、俗气，对艳丽的色彩有癖好，这些色彩若是组成一个图案，一定是缤纷而混乱的，以此认定，这个男人是一个情场老手，出手大方，对于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毫不吝啬，年轻的女子容易被骗倒，而对于像乔安这样有多年社会经验的女孩来说，他更舍得花时间营造小夫小妻的假象。乔安的厨房厨具一应俱全，有油烟熏过的痕迹，估计这是个会做饭的男人，这对飘泊已久的乔安来说，简直是致命一击。
　　对于乔安的过去，魏宁知道的不多，她只略为提起。高中毕业后上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大专，用乔安的话讲是不入流的垃圾学校，三年后毕业，那年才21岁，很快接触社会，经历现实，见识诸多不易和残酷，东闯西荡，辗转南北，山盟海誓的爱情经历不少，却都短命，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厌倦飘泊的生活，想找一个城市稳定下来，对于一个情场老手的各种花言巧语和百般殷勤，还是过早地卸下了防备。
　　魏宁说，乔安，你太急于求成了。
　　乔安说，不，是我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那堆破布条，两个人来来回回搬了四五次才彻底搬尽，她要销毁一切跟那个人的过去。那过去的种种是有气味的，挥之不去。乔安绝望地说。
　　谢谢你帮我打扫得这么干净。乔安还是努力笑了一下，对魏宁表示感谢。
　　不客气，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在这里陪你，不过你放心，我睡沙发就行了。魏宁说得有些胆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说出想留宿的话，难道是想保护乔安吗。他的思想经过几个回合的挣扎，确认自己是没有邪恶的念头的，所有男人都有保护女人（特别是受到伤害的女人）的冲动，而且是义不容辞、大义凛然的，男人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荷尔蒙，但他是可以的，魏宁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他完全尊重乔安。
　　我没事，魏宁，谢谢你。
　　乔安的眼神是慌乱的，魏宁感到她在害怕，他没有坚持就告辞了，乔安一直送到小区门口，轻轻抱了抱魏宁，再次感谢他的帮助。
　　魏宁并没有立即走掉，他在小区对面的运动场上看几个小男孩打篮球，实际上他无心观看球场上的争夺，而是在观察乔安房间里的灯光，他不是变态，他只是不放心乔安。
　　没多久，乔安出来了，坐上一辆出租车走了。
　　乔安给他发微信，说，魏宁我又住进酒店了，你回去吧，谢谢你。
　　原来她知道他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