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书》鸷鸟不群

5、阴婚

　　李修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用红绳子绑着的狗牙，扬了扬，道：“这个是我们这边一些村子的办法，这个我熟悉，去了张文那里，说是在门口捡的，江万钱带过，刚刚你进房子的时候就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怨气？却没有伤及他，如果是一般的怨鬼，他这会早死了，我找人查了他三年来的生活，唯一一个女朋友，在交往不久就生了病，去了美国，其他人不知道，她走的第二天就死了。”

　　“女鬼因这个不能接近他，但是可以接近其他人。”李修洁把狗牙塞到陆温手上，也没再说话。

　　陆温看他许久，笑了：“这是合作？”

　　李修洁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陆温，接过话：“你本要帮你同学，说实话，我也想知道你有什么本事。”

　　“我可不会抓鬼，我战斗力不够用，最多未雨绸缪，言于情讲于理，你就不怕我们都搭进去？”陆温没有在开玩笑，他确实不会抓鬼，但是和鬼神打交道，确实可以的。

　　李修洁确定了他不是在开玩笑，点点头，还是拉着没有表情的脸开口：“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也就本着先礼后兵的，不过这种害了人的，我们不会放过的。”

　　“那么……达成协议？”陆温扬了扬手里的狗牙，转身回了屋里。

　　四人见他回来，都投去好奇的目光，显然陆温不会多说什么，直到李修洁进了屋关了门以后他才开口。

　　“你们做的事情我也不指望很快问出实话来，但是待会李局问啥你们若是不好好答，今晚恐怕你们都回不去。”说完又转头对江万钱道：“你的狗牙不顶用了，怨鬼已经见了血了，若是待会你看到什么切不用惊讶。”

　　交代完，陆温递给李修洁一个眼色，从何方圆的包里掏出没动的本子和笔，还有那盏灯和小盆，再酒店的桌子上摆齐了，这才掏出狗牙，放在灯前，和原先一般扇起了蒲扇，嘴巴念道：“红烛灯。”

　　李修洁在陆温拿出这些摆件时，心里大概有了些数，再听他念出第一句口诀，心里的惊讶就不止一星半点。

　　相传从古至今就有写书一说，以烛火为媒介，以蒲扇为识，以天书为抄录，以不墨之笔为改之，通写书之法的人便被圈里人称为秀才，有些不对路的喊他们说书的。秀才也不是谁都可以做，首先便是得法器认，而其次就是自身得悟性了，悟性好的可算命数改生死，悟性不好的，撑死也就晓得以往不通将来。当然，秀才也不是谁都想做的，和鲁班书传人一般，鳏、寡、孤、独、残，又和鲁班书传人不一样，他们这个是天生的，不是自己选得路。

　　如今余下四家的秀才，尚有两家血脉相承的，一是巴蜀诸葛，二是长安司马，可这陆性即便是当年时候，也未曾听闻，只知道民国时有一陈家下了洋到台湾去，还剩下一家说是唐初便被灭了门，野史全无记载，凭靠老一辈说道才明白，那家的器物早不只流落何方。

　　莫不是陆家后来拿到了这些，又或是当年并未被灭门，而有齐逃出隐姓埋名。

　　这样一想后，李修洁看向陆温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丝可怜。

　　“白明火。”

　　陆温念下一句话，众人就感觉这房子冷了一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心理作祟，还是真有其事，都靠的离陆温近了一些。

　　陆温又扇下最后一扇，沉着声道：“往间事事休。”

　　房间里突然阴风大起，与在陆温家里实在不一样，何方圆往陆温身边靠了靠，转头又看了一眼李修洁，脚就忍不住往李修洁那边再靠了靠，他是觉得李修洁可能更……厉害一点，从小到大他也没见过陆温打架，更不要说鬼了。

　　陆温最后一个字落下，火就自然亮了起来，在阴风中竟然没有半点摇曳。陆温此时眼睛是闭上的，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只见他手中拿着毛笔，闭着眼睛竟然就龙飞凤舞的落了笔，书写的速度也不是一般人的速度，就几分钟的时间写满了一整张纸，上面的字何方圆看不大懂，只是依稀有两个明白的，连起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李修洁见状，眼底微微惊讶，据说四家秀才每家的书语不同，前几年他有幸见过一次，司马家的书语似篆书，陆温这种怕应该也是那个时候的文字。

　　陆温看到的可和他们不一样。

　　他从小开了天眼，闭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牛头人形的怪，便知道这次来的是牛头，于是他拱了拱手道：“今日来的是牛老哥啊，许久不见过得可好？”

　　“就你会说话，还行吧，挺长一段时间没什么要紧事。”说罢牛头对着一屋子的人打量了一圈，目光在李修洁身上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所为何事，江万钱生册我给你带上来了，老规矩，只能抄。”

　　陆温笑眯眯的拿过册子，边打开册子就抄边回话：“牛老哥，我懂，咱这关系，是吧？”

　　牛头又看了一眼李修洁，转头问陆温：“这个大人，你可熟？”

　　牛头这一问，陆温便警惕了起来，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随说在地府算打杂的，但能被他喊上大人的这可不一般，不过陆温也不知道牛头什么意思，也不会傻到去问，摇了摇头道：“认识。怎么，牛老哥也认识？”

　　“嘿？不认识，但我可知道他。”牛头正准备说下去，却不想顿了顿，什么都没说出来，于是便干咳了一声，道：“时间快到了，我可得回去了。”

　　陆温笑眯眯的抬起头，将册子还回去：“那牛老哥慢走，我稍后给您烧点路费，别客气啊。”

　　说着便关了天眼，睁开眼睛。

　　见房间一切恢复后，从何方圆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冥币，点着火烧尽炉子里，陆温这才对着烛火微微一扇，念道：“不远送。”这时房间里顿时又热了起来。

　　“解决好了吗？”其他人也凑了上来，但四人中也只有何方圆敢这么问。

　　陆温看他一眼：“急什么，还没道最后一步。”又绕过众人视线，对江万钱说：“你们昨天晚上怎么闹不好，非要将这东西脱下，这狗牙你带了三年，那怨鬼早把带狗牙的当成你，你那个舍友昨日带了你的狗牙睡的觉便被引去了。你还记得你前女友王琳吧？”

　　“记得。”江万钱抬着脸，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已经死了。”陆温说。

　　他手里揣的就是江万钱生前的一生，若是这本书自己不改，明天晚上江万钱的命也就没了。陆温可以改命，可以改阳寿未尽尸骨未寒亡于以外之人的命，但被改命之人也会付出同等代价，这就是真正的改书。

　　江万钱眼睛瞪得老大，那个不可置信不是装的，其他人也开始紧张起来，害怕下一个就是他。

　　陆温松了一口气，他有三个原则，不改大恶之人命，不改背负人命之人命，不改大福之人命。

　　于是他摆了摆手，又道：“伯仁非我杀，却因我而亡。她的命我改不了，那怨鬼便是因杀了王琳而可以不受狗牙影响，狗牙三年作用是递减的，怨鬼杀人能力是上升了的。”

　　“那……怎么办，他们因为我死，我不想更多的人死。”江万钱说的真诚，看向陆温的眼中带着希望，他希望有人可以救他们，说话的牙齿都打颤。

　　陆温犹豫了一会，看向李修洁，道：“李局，我想你听说过秀才改书。我改他命他便会付出一些东西，你要使我的法子？”

　　李修洁定定的看他一会，终于是摇了头，改书可以避免一些阴魂，可以避免接触他们，但是在他有把握解决的情况下，他不希望有什么人员伤亡。

　　“剩下的我来准备，多谢陆先生，我们局有规定，事成我给陆先生送去奖金。”

　　陆温听闻笑了，于是便想逗一逗这个面部表情严肃做事一丝不苟的李局：“那倒不必，有空请我搓一顿就成。”

　　却没想到，李修洁竟然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好。”

　　陆温心下好笑，觉得这也是客套话罢了，救拿来刚才的书烧尽了炉子，收拾好了东西。这烧书，也就是相当于放弃了最后一步改书。

　　李修洁说完话直接给局里打了电话，让顾语和沈冬至来一趟，带上了必备的东西，这时天色近晚。

　　陆温取了书灰尽了水，点在他们的眉间，嘱咐：“待会有什么事不要声张，我喊了外卖，今天凑活在屋里吃。”又去问李修洁：“你吃什么？”

　　“都行。”

　　陆温点点头，看向何方圆，笑了：“都不必客气，想吃什么就说，何方圆请客。”

　　也不顾何方圆瞪得老大的眼睛，点外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