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星》因酒想侠客

5、（五）簇雪

　　陆雯抱着一大堆资料进了办公室，放在桌子上后，才发现本应该坐在这里的人，现在不知道去了哪儿。
　　陆雯退出来，问道：“人呢？”
　　“出去了，说是有事。”
　　“什么事？”行程上面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说是见个人，具体我也不清楚。”
　　病才刚一好，就到处乱跑。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呢，陆雯关好门，转身做别的事情去了。
　　进来的时候，等的人不是很多，座位许多也都是空着的。刚巧喇叭里传了声音，叫到了某个人的名字，座位里其中一个女孩站起来，朝右边的那扇门走进去。
　　左边那扇门的走出来几个人。
　　佐光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这次没等多久，喇叭里便念到了姜广杰的名字。
　　佐光推开门走进去，站在门边的一个穿着制服的狱警带着他向里面走，到了一个窗口后，狱警认识佐光所以也没多说话，向佐光点了点头就朝着进来的门那边去了。
　　向下延伸到桌台的玻璃那边，是一张笑起来的脸。如同多年前一样，笑起来的脸上眼角那儿仍旧有几道弯上去的褶子。
　　姜广杰看着佐光坐下来，脸朝两边扭了扭，像是让佐光注意到什么。
　　佐光取了旁边的话筒，对着嘴边说道：“怎么把胡子刮了。”
　　姜广杰手指满意的摸着下巴，笑道：“这不是知道你今天要来嘛。”
　　“头发也该剪剪了。”
　　“留着吧，看着显年轻，像电视上那些小鲜肉一样。”姜广杰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眼角的褶子依然可见。
　　“本来也不老。”
　　“老啦，心态老了。”
　　佐光看着坐在里面的姜广杰，身上穿着一身橙黄色的狱服，左边的胸口上印着雄成市看守监狱几个红色的字，颇有些刺眼。
　　“你还有几个月就要出来了。”
　　听到这句，姜广杰愣了愣，脸上的笑硬生生的压下去了一半，转着眼睛想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啊，我都忘了。”
　　坐在佐光旁边的是那个比他先进来的女孩子，手里握着话筒泣不成声，声音发颤的一直嘱咐里面的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在里面别惹事啊！”女孩子擦了擦眼睛。
　　里面的男人点了点头。
　　“我和妈妈等着你出来，别干傻事！”
　　男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佐光看着姜广杰的脸说道：“别再故意惹事延长服刑了。”
　　姜广杰脸上的笑全都没了，舔了舔嘴唇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没有故意惹事…”他去摸下巴，发现胡子被他已经刮没了，他低着头半天也不敢抬起来，小声的憋出一句藏在心里很久的一句话，“别再管我了，我都成这样了…”
　　“那我养你妈的钱谁来还？”
　　姜广杰震惊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佐光，眼里的光一如当年的亮起来，可过了会儿又彻底的暗了下去，声音沙哑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钱追回来了？”
　　“这让我怎么还，我欠你的够多了，”姜广杰歪着头，墙柱挡住自己的脸，他生怕让佐光看到眼角的泪，“我觉得只有我待在这里才能让你好受点。”
　　“我不好受，你妈也不好受，她前阵子生病住院了。”
　　姜广杰沉默了会儿，才问道：“没事吧，我妈。”
　　“你觉得的呢？”
　　良久，两人之间一阵无话。
　　看着姜广杰不愿说话熬时间，佐光垂下眼帘，缓缓地说道：“佑马回来了。”
　　姜广杰听到立刻抬起头，“什…什么，真的？佑马，他？回来了？”
　　佐光点点头。
　　“他…他还好吗？”
　　“应该不错，陆子元见到了，还打了声招呼。”
　　“这…这真的是太好了。”姜广杰不知道说点什么。语无伦次的，说不出别的词语，只是一直重复着，太好了，这真的太好了。
　　他知道，佐光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可他心里肯定高兴。想到这儿，他搓了搓脸，心里终于多多少少好受了点，他擦了擦泪，他也不怕被佐光看见了。
　　佑马肯回来，怎么说，都是不错的开始。
　　姜广杰正要说点什么，身后的狱警走过来提醒他该回去了，姜广杰看着佐光，红着眼大声的说道：“我会出去的，我会出去慢慢还你的，我一定出去，我得亲自跟佑马说声对不起！”
　　“好，我听见了。”
　　“你等着我，我一定出去。”姜广杰走到门边，回头看着佐光用力的说道，在外面的佐光肯定听不见，可佐光一定明白他说的什么。
　　姜广杰走在过道里，望着被护栏围住的窗子外面，头一次觉得终于有了一点盼头。
　　才刚刚明朗的几天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下午才过了没多久，天色阴沉的像是到了晚上，风也比前几天刮的要厉害多了。就连路边的路灯也早早亮了起来。
　　路上也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于他们擦肩而过，也不知道他们最终要去哪里。
　　佐光吸了一口烟，路边的店铺灯火通明，从里面照出来的黄色灯光铺在街边的雪上，就连冰冷的雪花都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从身旁跑过去一个小女孩，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红色的玫瑰。佐光目光被她吸引过去，看着她跑到前面的一个人身边，手里举起一枝玫瑰，声音甜甜的说道：“买一枝玫瑰吧，哥哥。”
　　前面那个人停下来，转过脸来看着小女孩，声音温润道：“多少钱一枝？”
　　“十块钱一枝，买够十枝送一枝哦。”
　　“那你全给我包起来吧。”那人笑起来，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听到后高兴的转了一个圈，脆生生道：“谢谢哥哥！”
　　“真冷，好像下雪了，”旁边靠过来一个金发碧眼外国人跺着脚，看着那个人手里的拿着的那捧玫瑰花，惊奇道：“你要买花？送我的吗？”外国人笑着便去揽那人的肩膀。
　　那人回过头，笑着用手肘推了那外国人一下，但也没有拒绝外国人揽过来的手。
　　那人说出的话像是装上了扩音器，在佐光耳边清楚的大声循环播放，“那就送你了。”
　　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片金灿灿的光。
　　下雪了，在黄色灯光的下，每一片雪花都划过金黄色的尾巴。
　　是真的下雪了。
　　怪不得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