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星》因酒想侠客

2、（二）簇雪

　　“你看那个人，就是他……”
　　“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哎，真是太劲爆了，他好像……”
　　“真不敢相信居然会是他，我要是他，我那儿还敢待在这儿啊……”
　　“怎么会是他啊，他还是我喜欢的人呢，没想到……”
　　佑马猛地睁开眼。
　　入眼的是有着温暖黄色灯光的现代卧室，立在角落的空调还在静静的吹着热风。
　　额头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没有退去，佑马下意识的摸了摸眼角下的疤，反复确定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等心跳慢慢平静下来后，揉着眼角的手臂垂落在一旁，手臂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怔了怔，慢慢的将手下的文件重新拿过来。
　　职位调动通知几个字映入眼帘，他居然会看着这个睡着了，是因为这个的原因才做了一个那样的梦吗。
　　怎么会突然梦到以前的事情，而且还是那种拼命想要抹掉的过去。
　　佑马下了床，摸到了烟盒，抽出来一支，不过想了想，又将它放了回去。
　　深夜的洛杉矶璀璨而安谧，佑马看着那份文件想到了埃文对他说的话。
　　半个月前，埃文把这份文件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整个人的状态就有点心不在焉。
　　“佑，因为中国那边总监递上了辞呈，导致位置空缺，我们再三商量，”埃文挠了挠下巴，“有意派你过去，因为你了解中国，并且你具有担任总监的能力。”
　　“当然，”埃文紧接着说道：“我们会尊重你的意见，你完全可以回绝，那边由我来解释。”
　　佑马离开前，埃文对他说道：“佑，你有半个月的时间来考虑这件事情，如果你签了字，我会和你一起去中国，那边的事情我会一一的安排清楚。”蓝灰色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他。
　　回去吗？
　　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想也不用想的直接回绝，因为他绝对没有那个勇气。
　　可是在这半个月来，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八年了，一切都会变，他也变了。
　　原先那种到死也不会回去的心情，经过八年时间的洗练，终于也有些松动的迹象。
　　他曾有一次走在街上的时候，听见一首英文歌，那是轻快音调下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
　　穿越黑暗，寻找我的方向
　　凭一颗跳动的心的指引
　　我不关心这场旅行会在哪里结束
　　但我知道它从哪里开始
　　————《Wake Me Up》Avicii/Aloe Blacc
　　这几句话仿佛突然点燃了佑马深处的一直疯狂压抑着的想法，为了再听到这首歌，佑马愣是在商店门口站了二十多分钟。
　　回过神，佑马盯那几个字看了很久，然后将自己置于一片黑暗当中，脑海又浮现那个人的脸。
　　“考虑到方方面面是挺好，可整天这样不累吗？考虑得再多，结果不就只有一个啊。就算是为了世界规律，你也得让它发生下去吧？换成是我的话，我第一直觉是怎么想的，我就怎么做。”那个人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面上的宁静让他呼吸都忍不住放慢了。
　　他有那个勇气吗？
　　佑马不由地摸上了左眼角下的那块疤。
　　当他把签好名字的那份通知书递给埃文、挥手告别同事、和埃文一起坐上回去中国航班的飞机上、脚踏在雄成市机场上感受到那份干燥又寒冷的空气时。
　　就在那一刻，佑马知道，这是他期待了很久的。
　　看着周围一群群有着和他一样肤色、大声说着他熟悉的语言，无时不刻的在提醒着，他是真的回来了。
　　在他心里，他还是很想回来，回来见一见，那个人。
　　这份心情，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迫切过。
　　“你看起来很开心。”埃文推着行李走过来。
　　埃文做事谨慎，观察别人也有着很敏锐的直觉，所以他在别人口中评价很高。作为上司，和员工相处也很愉快，佑马和他共事也很轻松。
　　被看穿的佑马一点窘迫都没有，扭过头笑着对埃文说道：“你说的没错，现在发现回来后感觉也没有那么差。”
　　虽然这里带给他的快乐并没有很多。
　　“对了，有人说过你眼睛很好看吗？”埃文突然问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这么认为，怎么形容呢，”埃文苦想了一阵后说道：“就好像是把星星放在你眼睛里了一样。”
　　佑马怔住了。
　　那个人在那天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有人说过你眼睛长得很好看吧。”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也是听了无数人嘴里对他说过的话。
　　可是当从他嘴里听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掩藏不住的雀跃。
　　像是一个秘密，羞于启齿。
　　正当佑马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时，一个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佑马转过身去，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我就说我不会认错。”陆子元扬着一张大大的笑脸。
　　佑马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陆子元，而且是在他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看着陆子元的那张笑脸，佑马在一片空白中愣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慢慢说出一句：“好...巧。”
　　“何止是巧，简直是太巧了。我也刚下飞机，说不定我们刚才坐的还是同一架呢。”陆子元依旧是那副模样，脸上的笑容让佑马很不自在。
　　“这位是？”陆子元打量着他身旁的埃文，并且伸出手。
　　“你好，埃文。”埃文回礼了一下，手搭住佑马的肩膀。
　　陆子元将打量的目光小心的收回来，转而笑着对佑马说道：“这次回国打算待几天，我司机就在外面，要不要聚一下？”
　　“不了，谢谢了，”他只顾着碰到陆子元的震惊中，浑然不觉埃文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刚回来，有点倒不过时差。得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况且带着工作回来的，回酒店马上就要忙的，可能连休息都没空。”
　　佑马连珠炮一样说出来，他怕语速一慢下来，就会让陆子元打断他。
　　“哪个酒店？可能我顺路，带你们一程吧。”
　　“不用了，酒店那边过来司机了，如果接不到我们，可能会着急的。”佑马笑着拒绝。
　　陆子元不好说什么，只得作罢，正在这时陆子元一通电话打过来，留下一句改天一定再约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等上了车后，佑马才感觉到什么叫做如释重负。
　　“你刚才看起来跟平常很不一样，”埃文问道：“是刚才那个人的缘故吗？”
　　佑马第一次觉得埃文敏锐的直觉让他有些压力，佑马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刚才的那个人让我想到了过去一些讨厌的事情罢了。”
　　埃文蓝灰色的眼眸看着前方，没再说话。
　　佑马突然想到，他遇到了陆子元，陆子元会不会告诉佐光，他回来了。然而下一秒他就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说不定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了联系。
　　想到这儿，他心里居然有些失望。
　　佑马暗暗苦笑，对自己说道，你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
　　佑马看着窗外，刚停了一场大雪的缘故，路上有些泥泞。行人们都很小心的走路，生怕一不留神跌倒。
　　那些景色一幕幕的从眼中掠过，有的很熟悉，可有的地方却怎么也认不出来了。

　　佑马甚少做梦，他梦见一道身影朝他跑过来，周围都是模糊的，唯独那向上扬起露出白白牙齿的嘴角是清楚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可那道身影却跑了很久。他等不及想走过去看清楚那张脸，却发现，他怎么也动不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佑马不摸也知道，他的眼角是有着微微湿意的。
　　别人都说做过的梦第二天醒来就什么也不会记得了，可是这个梦佑马却怎么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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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