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工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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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工厂。杂草从砖缝里挤出来，自作主张地霸占了整个厂房，曾经运行着的机器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覆盖着灰尘和铁锈。
似乎刚下过雨，厂房外的地面上星罗棋布地分布着混浊的水坑。天快黑了，夕阳在水面上倒映出被细密切割的光斑。
谢桥刚来到这里时整个人都还有点懵，他的成绩虽然不算很好，可是他也从来算是好学生。他看着水坑里那张陌生的脸和一身赤橙黄绿青蓝紫齐全的杀马特小青年造型，整个人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与探究。
四周空气仿佛凝成了粘稠状，很闷。谢桥站在厂房外一块小平地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呼吸仿佛滞涩着，谢桥一阵胸闷，他抬腿打算四处走走，至少要弄清楚情况。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谢桥差点没惊恐地蹦起来，他扭头看见一个穿着工作服戴黑框眼镜的小青年。
“诶刘知，你傻站在这干什么？今天收获怎么样？不会又要我帮你写调查报告吧？”
小青年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谢桥还处于迷茫状态，模模糊糊地回答
“没，没什么事，我就出来看看。”
“你工作牌呢？”小青年狐疑地盯着他。
谢桥眼神游移，装作自然地摸了摸衣兜和裤兜，在裤兜里摸到一块长方形的东西，他松了口气，把工作牌掏了出来。
小青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抓抓头发。
“工作牌要收好，不然王姐又得发火。我说这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啊，我们都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了，这里的工人还不下班，啧啧。”
“工人？”谢桥一愣。
“是啊，你看看，里面还有好多没成年的呢，政府也不管管，还让我们单位来采访学习。”小青年指了指厂房。“这噪音也真大，恐怕今天晚上睡不了好觉喽”
谢桥的目光转向厂房。天已经完全黑了，厂房内部漆黑一片，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况。可谢桥却明白地记着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荒芜一片杂草丛生的模样。
“你——你听到机器的声音了吗？”谢桥手心黏糊糊的全是汗。
“好大的声音呢，你听不见吗？”小青年奇怪地看向谢桥。
“可能是太久没掏耳朵了吧”谢桥僵硬地笑着，开玩笑似的打哈哈道。
“好了不说了，你吃过饭了吗？回宿舍整理一下东西吧，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
“哦，好。”
谢桥恍惚地跟在小青年的身后走，他瞥到小青年工作牌上的名字，叫程睿。而他自己叫刘知。
谢桥的目光在厂房周围转了一圈，想找到出口或是大门。四周却只有参差的红砖砌成的围墙，上面的碎玻璃沾上了污浊的气息，把整个工厂圈在里面。
临走时谢桥忍不住回头盯着厂房看了一会，依旧什么都没看到，仿佛空无一人的工厂只是他的想象。他低头拔了一根荒草。
“这草哪来的？这里哪有这么高的草？”
“喏，就在那边，你没看到吧”
谢桥随手指了个方向，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在一番交谈后，谢桥勉强弄清楚了如今的状况。这里是一个造纸厂，而他们一行则是前来调研采访的工作人员，四男三女，其中有一个女领队，姓王。
宿舍楼是老式的，一扇大铁门把里面的黑暗全部锁住。程睿自然地推开门，还回头催了催谢桥。一进宿舍，谢桥就被漫天飞扬的灰尘呛住了，咳了几声。倒是程睿很关心他，连声问他要不要紧。谢桥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打量起周围来。
宿舍是四人间，他们刚好有四个男生，也省屋子。除了程睿跟他稍微熟悉一点，还说的上几句话之外，其余两人神色淡漠，见谢桥进来只微微瞥一眼。
宿舍看上去很久没打扫了，墙角布满灰色的蛛丝，木制的床板上套了一层深绿色的军被，也许是很久没洗过的缘故，原本的绿色已经偏黑。
程睿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扑到床上就躺下了，十分享受。
“你们不睡觉吗？”程睿疑惑地问站着的三人。
“啊我第一天来这里，还有点兴奋，现在睡不着。”说话的是除谢桥外的两人之一，他坐在床上。谢桥看到了他的工作牌，他叫周文。
谢桥和那个剩下的男人面面相觑，才猛然发现只有他自己没穿工作服。他于是找到了行李箱，翻到一套打算换上。
“我叫李承。”
谢桥顿了一会。“我叫刘知。”
面前靠着床的男人点点头，“你为什么不睡？”
谢桥苦笑道“睡不着。”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睡得着。
男人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拍拍屁股上的灰，翻身上床闭上眼后，就没再说话。
谢桥原地站了一会，最后还是咬咬牙爬上了床，他看了看表，发现才晚上七点多，心中疑惑更甚。有谁会这么早睡觉的吗？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上晚自习，不知道为什么一闭眼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他和程睿的视角明显不同，而其他人好像也不对劲。
其他人绝对不正常，谢桥闭上眼，还是说，他自己不正常？
宿舍安静极了，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和风扇扭脖子不堪重负的声音。本来就不亮的灯泡闪烁了一下，整个宿舍归于一片黑暗。
窗没关紧，夏季夜晚独有的风在室内蒸腾，带来一阵热意。谢桥好不容易睡去，耳边突然多了一个人的呼吸，还伴随着床摇动的声音。
谢桥背后全是冷汗，他咬咬牙，猛一扭头，就正好对上程睿那张睡意惺忪的脸。
“上厕所吗？”程睿还有些迷糊。
“……”谢桥努力感受了一下，发现有些尿意，刚准备点头，就察觉到本来睡在床上的李承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就算想上厕所也被您吓回去了好吗？谢桥最后还是拒绝了程睿。“我不去，你去吧。”
程睿有点失望，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你往外走干嘛？”谢桥叫住他。
“啊？厕所在走廊上啊。”程睿懵逼了一下。
谢桥点点头，他之前还没注意到这回事。
程睿又继续向外面走，走到门边时，突然扭头对谢桥笑了笑。
谢桥也笑了笑，翻了个身继续睡。
天快亮的时候，谢桥实在憋不住了，起床去了厕所。
厕所在走廊的尽头，而谢桥的宿舍在楼梯拐角处，从宿舍走到厕所自然需要好一会。可能是没睡醒的原因，谢桥一边在走廊上晃荡，一边还有心思高歌一曲一闪一闪亮晶晶以此描绘走廊灯泡忽明忽暗的奇妙景象。
直到走到厕所，看着与自家毫不一致的厕所隔间，谢桥才算真正醒了过来。
这里的厕所环境还算不错，是一个一个类似公共厕所的隔间，隔间门上有可以扭动的简易门锁，却不是常见的红绿两格，而是红色和蓝色。
谢桥随意找了个隔间，进门时才发现锁坏了，扭不过去，怎么扭都卡在红蓝两色之间。
谢桥也没心情换个隔间，毕竟在他眼里整栋楼都只有他们这四个男生，不存在其他的工人。
纾解完之后谢桥提上裤子，按了按冲水按钮，没反应。他又用力按了按，仍旧没反应。谢桥硬生生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只好作罢。
窗外的月亮格外圆，覆盖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谢桥毫无知觉地盯着看了半响。
寂静的夜晚寂静的厕所里，隔壁隔间传来的声音格外明显。谢桥打算离开时又停下脚步。
好像有人在叩隔板。谢桥想了想，没打算理它。
隔壁传来一个声音，“带手纸没？”
谢桥“……”他听出是李承的声音。
“带了，怎么递给你？”
“门坏了，没锁，你推开。”
谢桥走到隔壁推门，一只手从门内伸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抽走了谢桥手里的纸。
“……”谢桥莫名想笑，走到厕所外等李承。
几分钟后男人大步流星从厕所走出来。看到谢桥在等他，挑了挑眉，显然有点惊讶。
“我要是没来上厕所，你打算蹲多久？”谢桥和男人并排走在走廊上。
“其实也没多久。”男人看着谢桥笑。
“我之前蹲坑的时候还有只手从坑里伸出来，问我要什么颜色的纸。我好歹也是阅遍千本恐怖小说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伎俩吓到。”男人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那你怎么做的？”反而是谢桥被吓了一跳。
“我那时候还没解决完，所以没理他，继续上呗。啊对了，我今天吃坏东西了，所以有点拉肚子。”
“……然后？”
“然后它就缩回去了。啧啧，都不知道等我上完了再问。”男人摇头晃脑，很是得意。
谢桥“……”
回到宿舍时谢桥早就没了睡意，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扭头看李承，他好像已经睡着了，谢桥叹口气。
新的一天，会发生些什么呢？
天边渐渐出现一丝光亮，照耀在整个废弃的工厂上，厂房内有个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现。风扇还在吱呀转动，宿舍内的人，仿佛对窗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工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