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徒弟痛哭流涕朝我下跪》秋声去

4、春风不度之四

　　这是温衡玉预料之外的情况，又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沈寄对他失约的可能。

　　已经很晚了。
　　中天月色凉如水，银霜倾覆一地。

　　梦华州的月色，天越宫的月色，仿佛比春秋台的要更冷一些。
　　从窗外望过去可见笼罩在月色下的连绵群山，梦华州位于十四州之北，又是北六州中最荒凉偏远的一州，高耸千山将它与大陆其他部分隔绝阻断，因此才得以成为这些不受世俗待见的魔修聚集之所。

　　这样的地方，无论与温衡玉出身的仙门正统中州温氏一族，还是后来学道的仙门之首春秋台都截然不同。
　　犹如云泥之别。

　　温衡玉想起当年与沈寄初相识时，他曾满脸复杂地对自己说:“我和你并不是一样的人。”
　　他那时初入凡俗，并不能理解沈寄的想法，但是看到如今的情况，倒有些明白他为何会那样说了。

　　往事在脑海中回溯了一瞬，温衡玉回过神，关上窗。
　　他其实这些年来很少再回想起当年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两日再见到沈寄，总会不由自主地冒出和当初有关的许多回忆。

　　他轻轻地长叹一口气。

　　修仙者对睡眠的需要在达到一定境界后就足以忽略不计，即使眼下温衡玉被沈寄暂时用禁咒封住了修为，他也依然是足以通天彻地、劈山裂海的当时大能之一。
　　温衡玉没有因为夜深感到困倦，他只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找沈寄。

　　去找他吧。
　　自己重生回来不就是为了改变结局吗？如果他什么都不肯做，那事情的发展岂不是和他前世一样？
　　他……不应该再回避的。

　　温衡玉做好决定，甫一推开殿门，就见沈寄站在殿外。青年披着月色，他一半的神情掩在黑色大氅的阴影里，喜怒难辨。
　　“师尊。”
　　“师尊要去哪里呢？”
　　他轻声问道，眼神紧紧落在温衡玉的脸上，语调里的危险几乎藏不住。

　　“去找你。”
　　温衡玉抬眼，抿了抿唇。

　　沈寄似乎被他少见的直白意外了一下，他随即微笑起来:“今天有人擅闯天越宫，因此耽误了些时间。让师尊担心是我不好。”
　　他伸手将温衡玉垂落在肩上的一簇发丝拂到脑后:“我真高兴师尊愿意主动去找我，我还以为师尊要离开。”

　　温衡玉侧过视线，沈寄将他发丝拂开后手却没有放下的意思，反而靠近他的侧脸，让他有种他想触碰他的错觉。

　　他慢慢眨了一下眼，转移话题:“是什么人？”
　　他问的是今日擅闯天越宫的人。

　　“不是什么人。”沈寄收回手，唇边笑意略深，“师尊知道每天都有几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想要踩着我的尸骨扬名。毕竟斩杀魔尊说起来可是让人艳羡的功绩。”

　　温衡玉并不相信:“不重要的人值得你亲自处理？”
　　想杀沈寄的人不计其数，他若是每一个都亲自过问，那他也不用做别的事情了。

　　“师尊只问这些，都不担心一下我怎么样吗？”沈寄凑近温衡玉耳畔，语气仿佛透露出一丝失落。

　　温衡玉:“……”
　　“那你有没有受伤？”他僵硬着脸色勉为其难地问了一句——这种事情完全没有询问的必要，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沈寄气息绵长而不乱，根本不像有任何伤势的样子。
　　既然他没事，为什么还要他多此一举来询问？

　　沈寄满足地喟叹一声:“如果师尊能够真心实意地关心我问我这一句，那我就是死也甘愿了。”

　　“那等你下次真要死了，我或许便真心实意了。”温衡玉冷冰冰地回应。

　　沈寄轻笑。
　　“那可不行，我会为了师尊好好努力活着的。我想和师尊长长久久。”
　　“师尊永远也不要想离开我。”

　　他说出这话时视线与温衡玉地微微错开，因此温衡玉也就没有看到他眼中的阴鸷偏执。

　　沈寄看见他的师尊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冷淡的神情中却又隐约可以窥见一丝无奈和纵容，仿佛有些苦恼不知道拿这个小徒弟怎么办。
　　但是他恐怕不会理解，他的徒弟是个多么天性阴暗的人，不知道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徒弟对他的心思到底多疯狂卑鄙肮脏——那从来不是可以坦然出口的光风霁月的爱慕。

　　沈寄低声笑了笑，看着面前对一切都毫无所知的温衡玉，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师尊以后永远也不能离开我。”

　　温衡玉沉默了下，说:“阿寄，以后的事情不是现在能决定的。”

　　“但是我对师尊的心意从过去到以后都不会变。”沈寄毫不犹豫地回答。

　　温衡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转过身，“你先进来，站在门口像什么回事？”

　　“好。”
　　沈寄含笑应道。
　　“我还以为师尊不会让我进来，毕竟我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被自己的徒弟强迫与其成亲，温衡玉还能这么冷静，真是对他格外纵容了。可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温衡玉那一点纵容。

　　“你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温衡玉瞥了他一眼，对他装模作样的恶劣感到好笑，但还是给沈寄留了两分颜面只冷淡地反问一句。
　　可惜沈寄这个人在温衡玉面前惯会得寸进尺。

　　他从身后拥住温衡玉，温衡玉身体僵了一下，到底没有推开他。
　　“如果师尊愿意和弟子苟合的话，就不是弟子大逆不道了。是……私相授受呢。”

　　温衡玉:“……”
　　这真的是他能教导出来的徒弟吗？

　　“既然师尊答应了和弟子私相授受，不如我们现在就休息吧，已经很晚了。”沈寄几乎贴着温衡玉的耳廓说出这话，温衡玉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了犯上作乱的徒弟。

　　他今日未束冠，长发倾泻在脑后，遮挡住耳尖，也恰好掩住了那一丝从耳根漫上来的微红。
　　容色依旧冷淡，却多了一丝艳丽。

　　宛如天地琉璃白雪中一捧红。

　　沈寄高兴于自己能让温衡玉在他面前露出不一样的一面。
　　但也因为他的种种行为，温衡玉才终于对这个致力打破他平静心绪的徒弟略有不满。

　　温衡玉不再理会没事找事的沈寄，重新拿起先前的半卷未读完的杂记。
　　“我还有事。你有问题下次再谈。”

　　沈寄垂眼注视他。
　　师尊的性子果然怎样都……可爱。
　　如果是在……
　　这样的师尊一定会被他欺负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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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大概就十二点左右的样子更新叭。】
【师尊他只是不善于言辞交往，不是真的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