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春风不度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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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沈寄称作师尊的青年，听见这个称呼时，不明显地怔愣了一下。
他神色是一贯的冷淡，不曾因意料之外的话语动摇。
沈寄并不喜欢他这种姿态。
过去到现在都不喜欢。
怀玉，或者说温衡玉。
这位十四州第一宗门之主，沈寄的师尊，讶然一瞬后，随即毫不掩饰地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解开。”
“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师尊。”
温衡玉并没有问他怎么认出自己的，他的伪装并不成功，若是认不出来才反而奇怪。
“那我不叫了。”
沈寄敛袖，淡声嗤笑，神情带过不经心的轻慢，“何况师尊不是从来没有将我视作弟子过？”
温衡玉垂眸，并不意外沈寄会这样想。
当年冠礼上，一剑穿透沈寄心脏的人确实是他。
尽管那并非他的意愿。
见他沉默，沈寄不由得嘲讽轻嗤:“师尊不必挂怀，毕竟我也不将师尊视为师尊，那一剑就当是师尊为我日后欺师灭祖，提前赐下的责罚罢了。”
“倒是师尊，孤身入天越宫，莫不是特意来为弟子贺寿？”
他依旧口口声声的“师尊”叫着，只是听不出多少敬重，反而刻意染上几分旖旎暧昧的调笑。
“不是来给你庆祝生辰的。”温衡玉摇了摇头，“但是特意来见你。”
沈寄闻言，心头不由得生出一分浅淡隐秘的欢喜，随即又觉得自己面对温衡玉委实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他随便一句话就挑动他心绪不宁，一个眼神便甘愿叫他赴汤蹈火——就算温衡玉曾置他于死地;就算温衡玉从未将他放在眼中。
他避开温衡玉的眼神，声音冷厉:“我倒不知师尊对弟子如此深情厚谊？师尊是特意来见我？还是特意来杀我？”
“当年那一剑并非我本愿。”
温衡玉垂眸，暗自轻叹一口气。
若是按照他的本愿，在当年那一剑被刺出，沈寄身负魔修血脉的身份暴露，叛出春秋台后，他再不会与沈寄有任何牵扯。
他当年本也是这样做的，也因此沈寄离开后他一直闭关不出，直到百年后，他重生归来。
再见故人，已如隔世。
这是温衡玉第一次解释那一剑的原因。当年沈寄不可置信，负伤长跪主殿外求一个结果，只等来温衡玉闭关的消息。
而如今，温衡玉终于肯解释上这语焉不详的一句。
沈寄不愿轻轻放过。
“既然不是师尊的意愿，那是谁的意愿？师尊当年为何不肯解释一句？师尊明明知晓，无论您说什么，弟子必然都深信不疑。”
“因为我当时确实没有打算再见你。”
面对徒弟的诘问，他语调依旧冷淡平静。
“为何师尊今日又肯见我了？”沈寄冷笑询问。
“因为我当年弄错了一些事情。”温衡玉垂眼，他不是多善言辞的人，尤其是眼下他还不能将所有事情对沈寄和盘托出，让他说出今天这些话，已经足够为难他。
但是有一部分误会是能目前解开的。
“我那时并不是不愿意见你，而是那时我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意识，就像我不能控制我刺出那一剑一样。”
温衡玉淡声道。
在小徒弟面前承认自己被人控制、技不如人，温衡玉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所以师尊是为了保护我？”
温衡玉用沉默的态度表示默认。那时他不知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且沈寄魔修血脉的身份暴露，仙门百家皆对他心生忌惮，又害怕自己离沈寄太近，再为人所控，下一次便真的回天无力，让他就此脱离春秋台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沈寄神色仿佛极为动容，温衡玉便想张口先让他给自己解开这锁链，不料他随即表情一遍，转为嘲讽。
“师尊还以为您说什么弟子就会信什么吗？”
“师尊担心自己伤害我，不肯亲自见我。可师尊连让人告诉我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吗？”
“不论您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解开这锁链。”沈寄微微一笑，“师尊不如想想如何尽快适应没有修为的生活。”
沈寄说完匆匆离开。
温衡玉在原地站了会，目送沈寄背影消失，主殿大门再度缓缓合上。
他知道沈寄其实是信了的。
*
沈寄离开寝殿，径直去了议事殿，属下已经在阶下等候。
先前为温衡玉引路的婢女，一五一十地将她观察到的事情告知，“尊主，恕属下斗胆猜测，那位怀玉公子恐怕并非方晚书所言是下界世俗的凡人，他应当是十四州上的仙门子弟，对阵法也应当颇有造诣。”
方晚书是那献美人的魔修名讳。
而对他们这些魔修来说，仙门弟子比凡人值得警惕得多，何况是刻意接近沈寄的仙门弟子？
“他对阵法并不精通。”沈寄不知想到什么，极快地笑了下，“继续说。”
“……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询问过方晚书，据他所言，他是在下界无意中遇到了那位怀玉公子，这才起了心思将人带回梦华州。但是属下查探他的记忆，发现他这段记忆极为混乱，很有可能被人篡改过。甚至……”
她斟酌着用词，沈寄已经接上她未出口的话。
“甚至可能是他主动找上了方晚书。”
女子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位怀玉公子。不知为何，她感觉尊主语气中并没有愠怒的意味，反倒隐隐约约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大概是她听错了。
“怀玉公子的身份不必再查探，天越宫主殿附近看守的人再加一倍，有什么动向直接禀告。另外——”
沈寄说着，语气染上两分说不出的高兴。
“半月后天越宫设宴，请宾客来参加本君的成婚礼。”
女子被这个猝不及防的消息惊了一下，“敢问尊主，是按什么规格设宴？”
“越隆重越好。”
沈寄微蹙了蹙眉，似乎不理解属下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那尊主是要与何人成婚？属下好叫人准备喜帖。”
十四州上虽然仙门众多，但修仙者本质也不过是尚未成仙的凡人，因此在许多事情上还是保留了凡俗旧制，就比如这喜帖，内页要写上新人名号。
沈寄语气玩味:“公子怀玉。”
在这天越宫里，没有温衡玉，只有他的怀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春风不度之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