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家疯人院》卞九欢

20、深海明珠

　　沈扶苏愣了半晌之后，才皱着眉说道：“……不行。你别得寸进尺。”

　　他发愁地看着坐在面前的尤利西斯，仿佛看着一个巨大的麻烦，解决不了，无可奈何，也不能直接丢掉。

　　尤利西斯立刻尖锐地反问：“为什么？吻我一下对你来说这么难？”

　　他内心的嫉妒几乎让他发狂，他劝说自己不要去回想沈扶苏和那个蓝眼睛的漂亮少年之间亲密的举动，他知道这样不仅会让他自己失去理智，还毫无意义，他知道——

　　但是他知道的太多了，他根本做不到。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沈扶苏口口声声说着他从未信任过任何人，那为什么那个人就可以如此特殊？因为他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因为他看起来毫无威胁？他就那么特殊吗？

　　尤利西斯忽然站了起来，逼近了沈扶苏，咬牙说道：“你就这么讨厌我？那我还偏要这个条件，我要你用吻他的方式吻我，我——”

　　他满腔的话还没说出来，沈扶苏一把扯过他的领子，踮起脚在他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亲吻情人他不会。

　　但是亲弟弟他还是会的。

　　尤利西斯愣住了，茫然地站在原地，彻底被这个吻搞迷糊了。

　　沈扶苏甚是还伸手拍拍他的头，用柔软的声音哄他道：“听话，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他竟然有了一种错觉，仿佛尤利西斯不是那个残忍的杀手了，他变成一个小孩，一个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关注的小孩，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耍小脾气。

　　尤利西斯傻了。

　　他一声不吭地站了一会儿以后，忽然蔫了，掉头走回自己的床头，耷拉着脑袋，气鼓鼓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生个什么气。

　　沈扶苏跟他折腾了半晌，早就失去耐心了，哭笑不得地问道：“满意了？”

　　尤利西斯也不看他，撇着嘴嘟嘟囔囔：“你肯定在想他。你刚才绝对想他了。”

　　但是他虽然这么说，却在禁不住不断地回味着之前那个吻，虽然只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触在额头，可是这点细微的举动仿佛一片羽毛，不断地挠着他的心，让他失去理智，让他躁动不安。

　　沈扶苏：？？？

　　尤利西斯虽然抱怨他，心里却还是替他着想，又说道：“要见到人偶师，我需要有离开囚室的权限，我要能自由走动。”

　　沈扶苏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尤利西斯又说道：“你还得经常来看我，不然我不告诉你进展。”

　　沈扶苏哭笑不得，只好说道：“好。”

　　尤利西斯忽然又改主意了，说道：“不对，你不能来找我，不然一旦你的目的暴露，我就前功尽弃了。你给我个联络器吧。”

　　沈扶苏给他找了个联络器，递给了他。

　　尤利西斯接过联络器，在心里想，哼，我要分分钟钟都给发消息，烦的你没办法想那个家伙。

　　末了，沈扶苏对他说道：“对了，我还得把你吊起来再当众打一顿。”

　　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错愕地问道：“为什么？”

　　沈扶苏笑而不语。

　　周瑜打黄盖，这是古老的传统。

　　只有这样，人偶师才能相信尤利西斯的叛变，为他们所用。

　　尤利西斯是个聪明人，他迟早要想明白的。

　　但是不能是现在。

　　沈扶苏还需要他那副冤枉不解的表情。

　　于是，错愕不解的尤利西斯，就这么被监狱医生押了出去，小可怜一样吊在大厅中央一阵鞭打。

　　即便是沈扶苏特意吩咐了打轻一点，工作人员下手依然没有留情。

　　这件事之后，沈扶苏密切关注人偶师的动向，果然，尤利西斯挨过打不久，他就找上尤利西斯了，即便尤利西斯还没来得及从被打的事实中缓过劲来。

　　他们两个磨合还需要时间，沈扶苏就索性去看他的小机器。

　　机器一共收集了三克黄金，小颗粒的黄金很可怜地躺在玻璃器皿里，沈扶苏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忽然想到，或许他可以把这个机器给拆了，然后照猫画虎，再做出几个一样的玩意来。

　　这样几个机器同时工作，他的收入就变多了几倍。

　　沈扶苏立刻开始着手拆机器，做设计图纸，沉迷于玩小机器无法自拔。

　　一眨眼就过去六个多小时，沈扶苏画完图纸出来，看了一眼给尤利西斯的通讯器，见他两个小时前发了一行字来：

　　【他信任我了】

　　下面又显示，一个小时前，他又发了一句：

　　【早点睡】

　　沈扶苏不由得笑了一下。

　　就在他笑的这回功夫，又来了一条信息：

　　【别睡了，他准备离开这里了！！！】

　　后面是一大长串感叹号。

　　沈扶苏立刻向外面走去。

　　尤利西斯发来了人偶师的对策，这位精通机械的人偶师，竟然想从排污系统进入海中，然后潜水上岸，这货想必压根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吧！

　　他们可是在海下三千米啊！

　　深海监狱的位置是一道完美的屏障，但是现在，这道屏障反而成为了沈扶苏的障碍。

　　沈扶苏替这位想要出逃的人偶师排除了困难，不仅给他制造了整座监狱停电的假象，还给他准备了一辆刚好空着的潜水艇，让他这次越狱简直顺利得不能再顺利。

　　人偶师一离开自己的囚室，立刻向雪松囚室走去，然而雪松的囚室和他隔了一道防守线，他要是想见到雪松，就只能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

　　可是他要是不去见雪松，他一走，就会被雪松误认为叛逃了。

　　人偶师煎熬地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马上就要到尽头，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离开之后再想办法。

　　他实在是太过急于救出雪松，并没有想太多，果然中计上了潜水艇。

　　沈扶苏招呼监狱里的军人，让他们全套武装地出发，密切地跟在人偶师的后面。

　　沈扶苏都开始幻想 ，找到物资之后，他要在海下监狱专门搞个小花园，用日光灯照着，种点水果蔬菜什么的，省得每天只能吃罐头和药片，吃都吃吐了。

　　最好养头牛什么的，这样每天早上还能喝点牛奶，过年了还能吃点新鲜肉。

　　最好再养点鱼，鱼长得比动物快，吃肉比较方便，而且占据的位置还小，他可以直接把养鱼池建在脚底下。

　　那过节的时候还能喝口肉汤……

　　沈扶苏都快飘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尤利西斯的地理位置停在了一个点。

　　这家伙停在这里，不动了。

　　沈扶苏预感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雪松储存物资的地点。

　　为了找吃的，沈扶苏立刻决定，激情满满的向食物所在地点进发。

　　——————

　　海岛之上的山并不高。

　　这一片的地点距离最近的城市也很远了，尤利西斯的信号越来越弱，几乎发不出最新的消息。

　　沈扶苏没有猜错，雪松确实是一个谨慎的人，他的仓库里储存着成千上万的罐头，数目之庞大，至少够上百人吃上几个月。

　　他用信号发送器几次三番给沈扶苏发消息，可是由于地处偏僻的缘故，都没有发出去。

　　尤利西斯后脑忽然一凉。

　　冰冷坚硬的金属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人偶师毫无起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这么蠢吧？带着你们来找我们最好的存储点，还全然没有戒备吗？”

　　尤利西斯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个囚犯而已。”

　　人偶师笑着说道：“我知道。”

　　他轻声说道：“我还知道那个骗子必然给你开出了很好的条件，你才能这么为他卖命。”

　　人偶师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嘲笑：“可是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尤西，一个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才能全然信赖一个人呢？你不会真的相信他对你说的话吧？”

　　尤利西斯心里一凉。

　　他没必要怀疑沈扶苏。

　　人偶师笑着说道：“毕竟，他是个骗子啊。”

　　人偶师手里拿着枪，绕着他走了走，站到他面前去，问道：“你就从来没想过，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后，会把你怎么样吗？毕竟身为一个监狱长，背地里却串通囚犯，这可是很大的罪名。”

　　人偶师将手里的枪摇了摇，轻轻敲了敲尤利西斯的额头，说道：“你真的确信你对他这么重要，以至于让他可以冒这个代价来留下你吗？毕竟，要是我，一旦我想要的东西得到了，我就直接杀了我的囚犯，对外宣称他被治愈了，或者是越狱了，流放到了未知的土地上，就永远不会有人戳穿我的秘密了。”

　　尤利西斯的脸色变了。

　　即便是他告诉自己不要去怀疑沈扶苏，但是他忍不住。

　　但是与此同时，比沈扶苏骗了他更让他忧心的是，一旦他死了，沈扶苏没准有机会离开禁岛，又回到他的情人身边去。

　　只要是稍微一想这件事，尤利西斯就气得胸口疼。

　　虽然如此，他依旧故作平静地对人偶师说道：“我现在是唯一能帮你的人，你怀疑我，不怕失去最后的助力吗？再说我已经自由了，我不在乎你说的那些话。”

　　人偶师耸了耸肩，说道：“好啊，那证明给我看。”

　　他指了指山头一块凸起的石头，说道：“看见那块石头一样的东西了吗？那时一台瞄准器。”

　　“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炸死跟着我们的那群人，要么被我用枪打死。”

　　“别人的命和你自己的命，你来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