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逍遥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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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潮湿的地牢之中，隐约能听见水滴落到地面上的声音，滴答滴答，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带来有些嘈杂的声音。
陆琳琳双眼半睁着，可里面却没了往日的灵动，只剩下一片死寂，她的两臂弯曲成一个怪异的弧度，没有指甲的手指刚刚结痂，无力地悬在半空中。
她不过被关了两日，便被折磨成了这样，曾经陆琳琳也想过自己这样做必然会面临可怕的局面，不过她总是乐观地想着最惨不过一死，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陆琳琳曾偶然看到过父母看的抗战片，里面就有逼供的场面，她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万万没想到，电视里看着就疼的拔指甲居然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都说十指连心，单单是不小心指甲劈了都无比疼，何况是整个指甲都被拔掉呢？尤其是来行刑的人动作极慢，一个指甲是疼，疼完也就过去了，可怕的是她一共有十个指甲，不，加上脚上的，有二十个。
这是陆琳琳第一次觉得人长这么多指甲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她从不质疑真理，会这样胡思乱想，实在是疼痛已经让她混乱到一种地步了。
漫长的黑暗之中，她下意识地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去，她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地听着家人的要求学习，普通地听着家人的要求选择本省的学校，普通地听着家人的要求考研……似乎她的人生中就从来没有过自己想。
她想做什么？看小说的时候幻想过自己穿越会是什么样子，看动漫的时候幻想过自己和动漫人物的互动，玩游戏的时候幻象自己就是游戏中的那个人……只是那些终究只是幻想，现实中的她依旧是那个听家人话的乖宝宝。
经常有人会笑说养孩子就是父母的小号，他们按着自己的盼望让孩子往当年自己遗憾的方向发展，却忽略了孩子自己的意愿，陆琳琳对这种说法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因为就算她是父母的小号，她也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最近的一次热血澎湃是在看的视频之中，相隔着一个次元的冲动与喜悦，那永远不会属于她。
陆琳琳是一个只会为被创造出来的伪物而激动的人。
江拓常说这个世界的人冷漠，即使是血脉亲情，也无法动摇他们以利益为本的底线，所以他见到和自己同一个世界来的陆琳琳很是开心，可陆琳琳却觉得自己才是真正冷漠的人。
她就像是一台机器，机械地完成着周围人的渴望。
即使是穿越过来的现在，也是这样的。
以前的陆琳琳即使知道自己的本质，也会笑着和自己说，那是因为自己没有生在想要努力的地方，可穿越之后，她确实是到达了幻想中的世界了，然而她依旧没有变，甚至在江拓对她说不用做什么的时候，强行给自己找了所谓的目标……
她根本就没有这样渴求着。
陆琳琳没有高尚的情操，也没有感人肺腑的恩义，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完善自己限定出来的一个人设罢了。
她应该如此，她应该成为一个所有人都喜欢的人，她应该……
可当疼痛刺破迷雾，幼年时大人教导的一切全部消失了，她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应该做，满脑子只剩下了两个字——好疼。
好疼好疼好疼……
指甲被剥离好疼，两臂被折断好疼，盐水撒到伤口上好疼……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疼痛？为什么……我要成为别人希望成为的人？
我……究竟是什么？
忽然，一束光斩断黑暗，陆琳琳眯起双眼，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眼睛因为光亮而感到无比刺痛，可即使眼泪都流了下来，陆琳琳也不愿闭上双眼。
正是因为身处黑暗太久了，才会过度渴求光明。
忽然，一双手遮住了陆琳琳的双眼，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太黑了，你骤然接触光亮眼睛会受伤的。”温柔的声音，仿若救赎一般，让陆琳琳忍不住想要跪下。
“先给她把手臂接上吧，这么吊着万一造成二次伤害就不好了。”江拓上前一步，将外袍披到陆琳琳身上，“南华，陆琳琳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等结束了就来看你们。”
“嗯。”邵南华松开遮住陆琳琳双眼的手，只见她安静地跪伏在他身边，双眼紧闭，已然昏睡过去，“我会好好照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邵南华知道陆琳琳这苦是为自己受的，早前的偏见早已消失，只剩下了对这个孩子满满的敬佩。
江拓点头，转身离开了地牢，刚走出去，他还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光亮，想起刚打开大门时陆琳琳的模样，江拓先是有些心疼，然后便只剩下愤怒了。
“给朕查！下毒的人究竟是谁！”他的眼中一片阴霾，回想昏睡前的一切，罪魁祸首显然就是连朱绣，只是江拓想不明白连朱绣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没多久方荣便带回了消息：“陛下，已经查出来了，是前淑妃，李婼。”他躬身站在江拓身边，深知江拓会为他的话而发怒，因而将头深深埋下，不敢抬头。
果然，江拓怒道：“什么？怎么会是她？”其实江拓也早有猜测，既然连朱绣敢那么正大光明地走出来，就说明她有足够的把握让江拓查不到她身上，甚至可能这整个事件她都没有参与，只是给出一个引子……以连朱绣的智慧，确实可以做到如此。
如今江拓虽然是皇帝，但再怎么样也不能随便编个理由让皇后下台，除非找到确凿的证据，否则即使他知道一切都是连朱绣指使的，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当日陛下吃下的糕点乃是望南阁小厨房做出来的，但糕点呈到陛下手中的路上却经了别人的手。”方荣轻声解释道，“自李婼被打入冷宫，原先跟在她身边的宫女便都被遣散到别的地方去了，其中有个宫女就和当日呈递糕点的宫女有旧，而且暗卫也在李婼的宫中搜到了陛下所中之毒。”
江拓皱眉：“李婼身在冷宫，如何做得来毒？”
“陛下还记得那日所见违背时令生长的杜鹃吗？”
“这毒还跟杜鹃有关？”
“有没有关系不好说，只是暗卫发现李婼宫中有不少违背时令生长的植物，看起来……甚是可怖。”
“可怖？”江拓一愣，忽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方荣问道，“李婼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方荣依旧低着头，颤抖着声音道：“她已经……不在了。”他说的委婉，但配合着这语气，却不会有人理解错意思。
江拓瞳孔一缩：“她怎么死的？”
“不知。”
“不知？”江拓简直要被气笑了，“你都知道她死了，怎会不知她怎么死的？”
“是李婼的尸体……实在是太过……怪异。”方荣想了许久，才想起足以形容的词语，他的表情有些纠结，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看起来很是难看，但他的动摇却是很好地表现出来了，“陛下，您别问了，这件事透着古怪，还是就这样过去吧。”
“过去？”江拓反问道，“有人要毒杀朕，朕现在不查个彻底，反而就让这件事过去？算了，你不敢说就不要说了，朕亲自去看她的尸体。”说着，便要往冷宫的方向走。
“陛下您等等！”
“你便是阻挠朕也没用，朕要亲自去看！”
“不是，陛下您走错了，李婼的尸体已经被搬到了别处！”
“……你不早说？”
好不容易跟着方荣走到了停放李婼尸体的地方，江拓忍不住捂住鼻子：“这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臭？”他们所到的地方有些偏，可再偏那也是皇宫之中，不应该有如此恶臭的地方。
方荣没有解释，只是上前一步，走到停放李婼尸体的地方，揭开了蒙着尸体的白布，江拓凑过去一看，呼吸猛地一滞。
这哪里是尸体？这分明就是养育怪物的母体！只见李婼尸体上所有带有孔洞的地方全部生长出了植物，而这些植物，没有一个是在冬季生长的，却在李婼身上长得茂盛，茂盛到一种诡异的地步！
江拓后退两步，终于明白了方荣之前讳莫如深的原因。
这个世界的人信仰神明，自然也便会相信鬼怪的存在，而确实江拓也见过了如邵南华一般的仙神，以及如云瑶一般的厉鬼，只是这样怪异的情况却是从未见过的。
“还是要问南华啊……”江拓皱眉，其实他也不敢保证邵南华是否一定会知道这个，或者说，他个人觉得问云瑶是最好的，这位这样一种可怕的东西在天界生长的概率很小，反倒是云瑶知道的可能性更高。
当然了，江拓也不想让邵南华看到这样的东西，总觉得让一位仙神来看这样的东西，有些玷污的感觉。
可惜现在云瑶不在，这件事还是得找南华，而且也不知道陆琳琳的情况如何，这件事目前显然是没办法再有进展了，江拓也便只好叹息一声：“罢了，先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逍遥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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