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事》悬芾

8、第八章

　　中考前的最后一个周五，下了一场大雨。我最喜欢的语文老师坐在讲台前，讲了一节课煽情的话，我坐在底下泪流成河，很多次都想直接张过去算了。
　　一年以前，我对这个班级并没什么不舍，但现在，我却对很多人变得不舍。
　　我昏迷般度过了最后一天，放学时才发现外面噼里啪啦地下着雨，更糟糕的是，我没带伞。临走时，老师说明天你们考试降降温也好，可我的心里却一直热着一团火灭不掉。
　　我看向沈祎，这厮已经和王慕扬共撑一把伞回家了，内心暗诽朋友果然谈恋爱之后都变得不靠谱，那边周昀一扔了一把伞过来，说：“借你。”
　　我说：“你有两把？”
　　“没有，我跑回去就好。”
　　我想了想，说：“一起走吧，反正也顺路。”
　　下完雨的空气比之前要清爽很多，他打着伞，我俩在雨中慢悠悠的散着步。
　　周昀一说：“刚才你哭了。”
　　“嗯，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姐在这学校这么牛逼，到高中还要重新闯出一番新天地！”
　　他扑哧笑了出来，没再说什么。
　　到了我家楼下，我伸出手和他再见，一想到今天是最后一次坐同桌，从此各有各的未来，经不然有些伤感，想赶紧转身上楼，忍住在眼中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他先郑重其事地叫了我的名字：“路怀。”
　　“明天加油。”
　　我想起上次考试前，他也是这样认真的祝福我，我希望这次好运依然能降临到我们两个人的身上，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说：“你也是。”
　　然后，他消失在雨中。那天的记忆却很清楚的存在我的脑中，苍翠欲滴的植物，明媚的少年，他干净帅气令人心动，我们都在拼命的向前奔着，却终究抵不过时间。
　　*
　　两天，考完试后，班里的同学组织了个聚会。
　　我们班属于那种校长不太喜欢的班级，因为成绩差距太大，好的特别好，差的就差的太多。但是这样的班级往往多元化的聚集了不同类型的人，更有意思。
　　在饭店吃饭时，我和周昀一没怎么说话，人太多太吵，他在那桌喝酒，我在这边吃肉。沈祎一脸羞涩的告诉我，她和王慕扬在一起了。我继续吃肉，表示并不惊讶。
　　沈祎成绩中等，但进东风也肯定没问题，当我问到王慕扬的意向，她说：他爸爸打算花点钱找找关系让他去东风。
　　“你呢？周公子上实验没问题吧？”
　　“他上哪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和你说一句话，周昀一人挺好的。”
　　“噢…”
　　“哎你听说了吗？张语诺和他表白了，结果我就不知道了。”
　　我立马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张语诺，她把乌黑的长发全部散了下来，高挑的个子穿一身白裙，好一个仙女气质。可我终究没办法明白，她喜欢周昀一啥呢？
　　我问沈祎：“你说，周昀一怎么那么神呢？前有级花，后有张语诺，他咋这么能耐呢。”
　　沈祎想了想，说：“你凭良心说，周昀一不帅？不是谭溢恒那种十足的正派，就是看起来挺舒服，而且性格很招女孩喜欢啊？有点贫又很逗，但从来不做让人讨厌的事，再配上点痞痞的作风，简直是少女杀手嘛。”
　　我撇撇她：“请问你是不是找错男朋友了？”
　　她叹口气：“身在福中不知福。”
　　*
　　聚餐后，同学们又张罗着去附近的ktv唱歌。那个年代的娱乐就是如此土气，吃饭唱歌一条龙，少一样都觉得没安排明白。
　　我和沈祎坐在一旁，那边激情抢麦，没过一会儿，房间里已经开始狼嚎起来。我喝了点酒，头已经有点晕，使劲睁了睁眼才看清前面站个人，是周昀一。他在我边上坐下，沈祎立马抬起屁股坐到王慕扬身边，俩人还合唱了一首五月天的温柔。
　　周昀一笑得时候特别羞涩，露出两排小牙，人畜无害。他和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就凑得更近点，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和我说：“路怀，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往死里学习吗？”
　　我说：“玩够了呗。”
　　他摇摇头，说：“谁能有玩够的时候啊？那时候我就想，我想和你上一个高中。”
　　背景音乐是沈祎唱着“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到黎明”，我的脸刷一下子红了，在酒精的作用下，我舌头像打了结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继续说：“即使不在一个班级，我也想能时时刻刻的看到你，看见你没心没肺笑得样子，看见你为了一个目标拼尽全力的样子。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上了你。”
　　“我…我听说张语诺和你表白了。”憋了半天，我就憋出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人。
　　“她说，从我为了她打人的那一刻，她就喜欢上了我。”
　　“要是我我也芳心暗许，好一出英雄救美呀！”
　　“你，喜不喜欢我？”他把头从我肩上移开，瞪大眼睛看我，我一看这神态，根本不像喝多了，清醒的很。我没有回答，他拉我下楼，在不远处停着一辆哈雷，他之前和我提过，是他的宝贝，他走到车边，跨了上去，问我：“你上不上来。”
　　许多年以后，我再次回想那个场景，真的惊讶于我的好胆量。未成年驾驶、酒驾、飙车…幸亏我俩福大命大活到了今天，也或许是那夜酒精的作用，我上去了。
　　我环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仔细回想着过去，如果他不提，可能我还浑然不知自己的欢喜。
　　他把车停在一条湖边，那时夜色还不算晚，许多散步的人在周围。
　　他站在我身旁，双手插在裤兜，晚风轻轻吹着他的脸颊，他说：“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们还是特别好的朋友，反正没差。”
　　我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笑着说：“周昀一，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