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天成》小小鞋

45、第 45 章

　　有那么片刻间，翟云舒有些晃眼了。

　　可脑海里，却蓦然清晰的出现李亦安那身影，来的，那么毫无征兆。

　　仿佛在这一瞬间，翟云舒突然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似的。

　　俞茂才本就是武将出身，不像那些文人那般腼腆，见翟云舒低头思考，便继续说道：“云舒表妹，我打从第一次见到你，便被你的直率，纯真吸引，再后来，我发现你骨子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韧，仿佛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能解决，这种坚韧，也是深深吸引着我。”

　　“他们曾有人告诉我，你的身份低微，我不可能娶你为妻，可是我相信，只要你我情意够坚定，那必定是可以冲破他们的看法。”俞茂才铿锵有力的说道，似乎每一个字，都是从肺腑吐出一般真挚。

　　好一个情意坚定，翟云舒本来听着也微有感动，可听到后面，却突然想明白了，若是他真的不介意旁人所说，不介意身份的话，他可以很早便表明自己的心意，可他却偏偏选在今日。

　　昨日杨淳替她出头之事，众人皆知，更何况，其母必定知道当年之事，必定对她身份已经有所知晓。

　　这便有些虚伪了。

　　“表哥勿要拿云舒说笑，云舒年纪尚小，还没思虑这些事情呢。”翟云舒浅笑说道，可心底突然涌现的某些情愫却让她有些不安与忐忑。

　　俞茂才一笑，没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便摸着脑袋说道：“是我太着急了，母亲也曾说表妹尚小，让我年后再向表妹表露心意，可我怕表妹太优秀，若是被旁人抢占先机，那可不好。”

　　翟云舒眉头微微一戚，只低头笑笑，并未说话。

　　“这不是俞家公子？今日来此，莫非是来上我的课？”李亦安走近，徐徐说道，几步之间，便已走至翟云舒跟前，恰好挡住了两人中间。

　　“先生。”

　　翟云舒行礼道，不知怎的，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心安，还有一股莫名的紧张。

　　尤其是本来她与俞茂才间的距离并不远，而李亦安站在两人之间，两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可这距离，仍旧挺近的，她都能闻到李亦安身上那熟悉的香味。

　　俞茂才见到李亦安，亦拱手行礼，笑应道：“先生才识渊博，早已经名扬京都，我自然是心生仰慕，前来听先生教诲。”

　　李亦安点头，脸上的表情突然敛起：“那就进去吧。”

　　“云舒，你也该进去了。”李亦安回头，特意朝着身后那人柔声道。

　　“是，先生，云舒这就进去。”

　　翟云舒自然知道这是李亦安特意给她找离开的理由，便立马转身走进书塾了，俞茂才刚想追上翟云舒，却被李亦安抬手拦住了。

　　俞茂才哪怕不通晓男女之意，可此刻他也察觉到李亦安对翟云舒有不寻常的感情。

　　“先生，您这是何意？莫不是您也看中云舒表妹？”俞茂才警惕问道，脸色淡漠。

　　“离她远点，她不是你能肖想之人。”李亦安眸色冷冷，却带有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哪怕是俞茂才这种从军之人，这种浑身散发的威严感，像极了杀伐果断的大将之风。

　　俞茂才微微一愣，李亦安便走了。

　　翟云舒刚走进书塾，翟如思便像一只小鸟一般围着她转了。

　　“云舒姐姐，你今日可真是太美了，就连这绛红的裙裳都无法衬托出姐姐的美艳。”

　　“云舒姐姐，你昨晚实在是大快人心，你都没看到，那县主的脸，黑的都快糊了。”

　　“云舒姐姐，你是怎么认识杨大人的，他居然为你出面，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翟如思就像是一个小迷妹一般，像只小鸟一般一口气在耳旁说着，翟云舒完全说不上话来。

　　坐在一旁的翟如玉脸色更差了，她就是不忿，为什么好运气都给她给夺去了。

　　翟云舒捂着嘴，眉眼半弯，听着翟如思的话，更是笑的合不上嘴了，这些话明明像恭维，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难得的真诚。

　　“我的好妹妹，你好生歇会，喝口茶，要不等会喉咙可要坏了。”翟云舒说着，一旁恨铁不成钢的翟如温也幽怨的说着：“听到没有，别叽叽喳喳像只小鸟似的。”

　　“哥，你是哪头的，你都忘记娘怎么叮嘱你的是吗？”翟如思委屈兮兮的抱怨道，分明出门前，母亲让她们要与翟云舒好好相处，处好关系的。

　　可这一回头，居然被猪队友出卖了，翟如思真是无语了。

　　“不是，你，我，你也要有一个度啊。”翟如温吞吐道，这些事情，若放在台面上讲，便不太好了啊，可偏偏他这个妹妹倒好，全给说出来了。

　　翟云舒看着这兄妹两，愈发觉得有趣，她看着一脸委屈的翟如思说道：“如温表哥，如思妹妹本就天真烂漫，是个讨人喜欢的妹妹，我是打从心底喜欢她。”

　　翟如思听到这话，下巴抬得更高了，望向翟如温，十分得意。

　　翟如温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挫败感，可又偏偏被妹妹这种肆无忌惮的天真弄得哭笑不得。

　　这时，翟如君来了。

　　这若是往日，他便极少来书塾，更何况，今日可是他新婚的第二天，按理说，应当回门才是。

　　“哥哥。”

　　“表哥。”

　　众人见到他分分行礼道，翟如君一一点头回应，却径直朝着翟云舒走去，行了一礼。

　　众人一惊，他怎么朝她行礼了呢？

　　“云舒表妹，前夜之事碧儿已经告知于我，救命之恩，如君必定记在心上。”翟如君拱手客气说道，脸上表情认真，居然生出几分不一样的感觉来。

　　看来，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孙碧儿竟有这般能耐，也真是不错。

　　翟云舒笑笑，躬身应道：“大表哥言重了，大表嫂住在我处，我自当要保护她的安危，更何况，我也帮不上什么，这事，要多谢先生出手相救才是。”

　　“云舒表妹过谦了，若不是你替碧儿挡了那一剑，恐怕她便不能顺利与我成婚，日后只要表妹有需要帮忙之处，表哥必定会帮助的。”翟如君说着，脸色认真诚恳，与往日那般吊儿郎当完全不一样了。

　　翟如君道谢完后，便离去了，就像是特意来当面道谢，也顺带做给旁人看似的。

　　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了。

　　翟云舒心里感叹，孙碧儿当真是言出必行，值得交心的人儿。

　　“天啊，云舒姐姐，你居然替大嫂嫂挡剑了，你哪里受伤了，有没有请大夫前来看望？”

　　翟如思担心问道，就连一旁的翟如温也有些担心的看着，这又是救命之恩，又是挡剑的，听着都让人心惊。

　　“我说你们置于这么一惊一乍吗？若是她有事，昨日又怎能忙上忙下，今日又怎能活泼乱跳，说不定，就是一个局。”

　　翟如玉坐在一旁，本已经忍了许久，可看着这些人一个两个围着翟云舒转，还有她那个哥哥，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今日居然低下头来谢她这样一个小女子，当真是稀罕事了。

　　“玉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的意思就是说，云舒姐姐派人刺杀大嫂嫂了？”翟如思眼睛直直的盯着翟如玉，语气干硬，底气十足。

　　“如思，不得胡言乱语。”翟如温脸色一惊，这种事情怎么随意说出口，更何况任谁都能听出来，如玉妹妹这说的是气话。

　　可一旦较真，那便是伤了兄弟姐妹间的和气。

　　“如思妹妹无须激动，公道自在人心，明事理之人理解便可。”翟云舒并未对谁发难，她也懒得理会翟如玉。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翻篇了。

　　“那你就是说我不明事理咯？”显然，翟如玉并不打算就此翻篇。

　　“那可是你自己说的。”翟云舒淡淡应道。

　　“你。”

　　翟如玉站起身来，刚想走到翟云舒跟前与她理论一番，李亦安来了，他低沉说道：“上课了，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翟如玉脚下一滞，还是停住了，她之前的礼记都尚未抄写完，她可不想再被先生安上任何莫须有的罪名。

　　她狠狠的瞥了翟云舒一眼，便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云舒，来，坐前面来。”李亦安指了指最前面的位置，示意翟云舒往前坐。

　　那个座位，一向并没有人坐，可约定俗成，那都是留给大房嫡出长子长女坐的，故而哪怕翟如君和翟如兰并不常来书塾，其他人也并未曾坐。

　　翟家子女皆知道，包括翟云舒。

　　所以李亦安说出此话时，众人都惊讶了，翟云舒自然知道他是何意，恐怕便是慢慢为她的身份做出铺垫了吧？

　　也对，她又怎么不能做呢，于情于理，更何况，这是先生的命令，岂有不从之理。

　　翟云舒想着，便收拾书籍，往前走去。

　　“先生，那是嫡出长子长女所坐之位，她的身份，恐怕不适合。”翟如玉原想着翟云舒的脸怕是没这么大，不会坐的，可她还是低估了她，便忍不住提醒道。

　　话音尚未落下，李亦安那锐利的眼神便已经朝她望去，看得让人浑身不自在。

　　“书塾哪条条例可有对座位定下规矩？”

　　李亦安冷冷问道，翟如玉鼓着腮摇头，嘴上却不敢应答。

　　“更何况，她比你们都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李亦安毫不含糊说着，他要让一件一件本属于她的东西都归还给她。

　　今日，便从这座位开始吧。

　　翟云舒微微一愣，突然察觉到，先生，这是在给她出头？！

　　莫不是他想在离开前，帮她在侯府立威？

　　莫不是，他快要走了？

　　翟云舒想着抬头，恰好对上那双深邃不可见底的眸子，李亦安嘴角抿着笑意，毫不掩饰的看着她。

　　仿佛就是一刹那，翟云舒便清晰的回想起俞茂才跟她表白时，脑海里出现的那个人。

　　那眸色，与眼前这人的，完全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