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天成》小小鞋

36、第 36 章

　　安县主来侯府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侯府，各房的人都立马赶往竹轩，一一行礼。

　　正堂里不大，此刻冉春儿坐在正前方，侯爷夫妇坐在一侧，翟文才，翟文能分别坐在另外一侧，其余家眷站在各自身后。

　　翟如兰本来身体不好，打算不来了，可那县主却指明要见她，只好带着病前来，翟云舒陪着她，自然也是站在大房身后。

　　冉春儿看到了，似有嗤笑的问道：“我听闻这侯府大房嫡出不是只有一位姑娘吗？这怎么什么人都能站出来。”

　　冉春儿的话，说的是谁，已经十分明显了，众人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前曾有一段日子重嫡轻庶，出席任何场合，都应当是嫡出之子女出席，这也是正妻的体面。

　　可如今这规矩早已经淡化，许多侯爵大户甚至有宠妾灭妻，偏爱庶女之举，就连一般的宴会，谁家不是把庶女也一同带上的。

　　她这般说，分明是有意羞辱。

　　翟云舒倒一脸平静，就像没听到一般，可身旁的翟如玉不行，她脸皮薄，此刻都已经通红通红的，甚至她自己都想离开这屋子了。

　　“孩子们听说县主来了，都想前来问好，况且他们都是翟家的血脉，身上都是流淌着翟家的血，总不能说这个人身上的多，那个人身上便少吧。”翟宽脸色带着笑意，语气平和，可却借了个比方替翟如玉和翟云舒说话了。

　　冉春儿哪能没听出来，随即笑了，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毕竟她的本意不在于此。

　　“那日在野春侯府，我与如兰妹妹一见如故，如今听说妹妹病了，我特意前来探望。”冉春儿徐徐道，一挥手，便有随行之人捧着几个精致的木盒子进来。

　　“这是高丽进贡的百年老参，我特意送给妹妹补身体的。”冉春儿身穿绛红色裙裳，其上以黄线绣有鸳鸯底纹，其上绣有宝石点缀，豪华至极，脸上的妆容浓厚，倒五官底子挺好的，浓艳而不妖。

　　相比之下，还在病榻上的翟如兰便苍白的多，就连她自己也发现了。

　　“安县主的好意，如兰心领了，可这十分贵重，如兰不能收下。”翟如兰应道。

　　“啊。”

　　冉春儿微叹，似乎听到什么讶异之事似的，似自言道：“我爹素爱珍藏参，千年老参都有半个屋子多了，这百年的，我们都是当寻常食物食用的，妹妹大可安心收下。”

　　翟如兰咬咬牙，她本意是不想收参，说些场面话罢了，可没料到反而让她借机讽刺。

　　堂内众人唏嘘不已，一个县主居然跑到他们家里来故意撒野，可偏偏碍于她的身份，他们还不能怎么样。

　　翟文才耷着脸，翟文能则一脸严肃。

　　翟宽笑笑，客气道：“既然县主如此好意，我们便收下了，兰儿，赶紧答谢。”

　　翟如兰上前一步，朝冉春儿行礼答谢。

　　“对了，侯爷，我听说，如兰妹妹打小在侯夫人身旁养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个才女啊。”冉春儿突然说道，众人皆沉默了，各怀心思。

　　可偏偏没有人觉得她说出此话是当真是在夸翟如兰。

　　“县主见笑了，毕竟是坊间传闻，不可相信。”

　　“侯爷过谦了，今日，我特带来一把琴，想请教如兰妹妹一二的，来人，拿上来。”冉春儿话音刚落，一把木质形如琵琶的琴便进入众人眼睑。

　　“是西塔琴。”翟文能皱眉道，这琴乃是西域那边的乐器，在我朝极少，许多人连见也没见过，更别说会谈之了。

　　在许多年前，一个少女便是凭借着娴熟的琴技一曲成名，只可惜她如今不在了。

　　翟文才看见此琴，更是回想起许多年前在碧池旁那惊鸿一瞥，少女脸色恬静，手指如行云流水搬拨弦，一声声乐曲传入人心。

　　冉春儿有些意外，居然有人认识这把琴？看来侯府的人当真有几分才识，她扫了翟如兰一眼，她那表情，分明是不会的，连她都不会了，自然不必担心还有旁人会。

　　“翟大人见识真广，我就知道侯府能人多，必定能以此琴弹奏，我洗耳恭听。”冉春儿这话，看似请教，可实则却是让侯府找个人来弹奏这西塔琴。

　　若是翟如兰或是翟家上下的人皆无人能弹奏，一旦传出去，那翟家才识渊博的名号便会被质疑，甚至连翟家女子未来的出嫁也会受之影响。

　　知道内情之人兴许还能明白，可这消息啊，一旦传出去了，便会变味。

　　影响最大的，恐怕便是翟如兰了，虽然国公府最后尚未提亲，可旁人都只当她是被退婚了，若是再加上这件事，恐怕想嫁个好人家便是极难了。

　　温婉柔着急的很，不时回头望向翟如兰，可从她眼睛里看出，这种乐器她并不会。

　　堂内安静了，就连翟宽也在权衡此事应当如何拒绝，才把影响降到最小，如今谁也看出来了，冉春儿来此，便是故意折辱翟家的。

　　就在这时候，一抹碧绿从一侧走至中间，朝着冉春儿行礼道：“安县主安好。”

　　“哪里跑出来的野东西，你还没有资格与我说话呢。”冉春儿鄙视道，丝毫不留情面。

　　翟文能看着那坚定纤瘦的背影，一股仿佛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自信，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他一直紧绷的脸，这下突然放松了不少。

　　翟宽微微皱眉，这孩子站出来是想如何？刚想替她说些场面话，却听到少女浅浅道：“县主见谅，云舒今日本不应该说话的，只是姐姐身体抱恙，妹妹愿替姐姐给安县主抚奏一曲。”

　　“你？”

　　冉春儿满脸嫌弃，她来之前早就对侯府里的人都查过一遍了，这个翟云舒不知是从哪个西部乡野来的野丫头，哪可能见过这种琴。

　　“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若是你敢欺骗我，我定然要治你欺瞒之罪。”冉春儿这话，哪还是请教这么简单，这不明显的欲加之罪吗？

　　翟宽一听，望向翟云舒：“舒儿，此乃西域乐器，我朝向来稀少，若是不会弹奏，自然也不会丢人，县主此话言重了，欺瞒之罪我等可不敢当。”

　　西域乐器？！

　　翟云舒心底略过些疑惑，可如今不是追究之时，便望向翟宽道：“外祖父请放心，这琴我会。”

　　此话一出，众人惊讶，尤其是在场的女眷，这种琴她们连看也没看过，可她一个从僻壤之地来的人，居然说她会？！

　　少女自信满满，熟练的拿起西塔琴，左手搭在琴的上方，右手抬起，娴熟的拨动其上的琴弦，手指刚落，悦耳的曲声响起。

　　冉春儿腰背挺直，脸上表情惊讶。

　　少女眼睛有些漫不经心，甚至连琴弦都没有望一眼，可琴弦在她手上，就像是她的手指一般熟悉，曲子流转回旋，曲音时而跳跃，时而悲恸，时而平静。

　　这首曲，是翟云舒从小便开始听母亲弹奏，久而久之，她熟练的压根不用看琴弦，只是这首曲子，却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若是她还在，如今又会如何呢？

　　曲子尾调极速，似乎在述说着什么不甘，不忿，不平，翟文才听在耳中，内心一片愁云。

　　曲子，结束了，可却如绕梁三尺般，众人皆默。

　　冉春儿脸上的神色早已经十分难看，连最开始的那虚伪的笑容都尽然消失。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当真不错。”翟宽赞赏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当真有当年杨柳柳的风范。

　　又望向翟文才一脸茫然，若是她当年没出事，如今大郎恐怕也会在官场上有一官半职吧。

　　“外祖父过誉了，都是姐姐教的好。”翟云舒说道，便退下了，众人唏嘘，她这般无疑是给整个侯府，尤其是翟如兰长脸了。

　　温婉柔望向翟云舒，心底多了几分想法，看起来，她也是挺讨别人喜欢的。

　　冉春儿黑着脸，只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

　　翟云舒一直扶着翟如兰的手臂，冉春儿刚走，她便感觉手臂上一沉，如兰姐姐似乎十分虚弱，脸色苍白。

　　“如兰姐姐，我扶你回去休息。”

　　“好，云舒妹妹，今日多亏有你，不然传出去，恐侯府便难堪了。”

　　翟云舒扶着翟如兰往东厢走去：“姐姐这是哪里话，如今姐姐务必要好生调理好身子，别让那谁看笑话。”

　　翟云舒回到梅苑时，只见孙碧儿坐在庭院正中央，翘首望向小路，显然在等着谁回来似的。

　　“怎么，在等我啊？”翟云舒见到孙碧儿那一脸乖巧的坐着等她回来，心情不知不觉便好多了，难怪男人会有保护弱者的心理，原来女人也有啊。

　　“云舒姐姐，我还有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孙碧儿一把抱着翟云舒，两人似乎十分熟络的样子，在不远处站着的李亦安只觉得画面有些不对。

　　随即连他自己也有些自嘲了，他这是，连女人的醋也要吃了吗？

　　“回来了？”李亦安走上前去，脸色关切。

　　“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翟云舒有些惊讶，一想起那日早上雨荷对她说的话，居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亦安也察觉到那一点微妙的表情，有些不解。

　　“从今日开始，我会搬来梅苑小住一段时间。”李亦安的话，极具有爆炸性。

　　“什么？！”翟云舒十分吃惊，可除了她，周围众人脸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