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开元时 ...
-
“姑娘,”孙皓移开架在我脖子上的刀,“中原无人啊?让你来刺杀我?”
我羞惭又难过,我有多情愿自己是个姑娘,可那又怎样?
也许一样愿非所得吧。
“这是我大晋的山河,你瞎窜什么?有人认出了你,快点回去吧。”
我应该算一个晋奸。
“回去对你的子民们好点,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你叫什么名字?”,孙皓看了我很久忽然问道。
我偏过头不敢对视他的眼睛,怕看见他漆黑的瞳仁里那个明朗少年的外壳包裹的灰暗卑微的灵魂。
“相由心生,果然是不错的。”孙皓转身上马,“回头来建康,我给你留了一席。”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说不定这北邙也有你一席之地。”
孙皓一副不想跟我个深井冰计较却无可奈何又必须大度的的样子,他身边那个护卫却沉不住气了,扭身向我扑过来。
“你说什么?”那人手使劲掐着我伤没好的肩膀,血迅速浸了出来,我咬牙忍着一声没吭,只看着孙皓几乎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走吧,他要说一定会说的,你这样没用。”
“陈锦,陈锦……”
卫玠和陈准呼喊我的声音越来越近,不明白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就特安心,好像他来就好了,他在就好了,我长呼出一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过来已经是黄昏了,陈准和张华对着地图在商量着什么,卫玠拿百辟刀削着栗子外壳的尖刺,稀世的锋刃在他手里似乎跟普通菜刀没区别。
“真希望有一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强撑着起来烤火,“你们还在说孙皓的事?”
“之前跟父亲出使过东吴,见过他一面,听父亲说,此人在江南虽不得人心,却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严,远比刘禅难对付。”,陈准拨着炭,把栗子埋进去。“他现在都到了京城,这一路已经摸了个底,如果不先发制人,等到孙皓的大军开过来说什么都晚了。国家连年战乱,本就积贫积弱,现在刺杀他不成,一旦开战,不知道要多耗费多少钱死多少人呢。”
“哥……”,我心猛一紧,不敢说是我根本就没有用全力,随便比划两下就把人放走了。不然老哥会不会气得把我摁进眼前这堆炭里。
“陈锦本来就伤着,打不过也没办法。”
卫玠拨开我被火烤的发烫的手,沉思片刻才说:“不知道火攻行不行?”
“你要把几十年前那场戏再演一遍?”,张华马上问道。
“不,卫玠是说要让孙皓觉得他可以把几十年前那场戏再演一遍。”
我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兵者,诡道也。”
“天要黑了,我回去跟爷爷说一下今天的事再看皇上的旨意吧。”
卫玠站起来,眼里的光在黑长的睫毛掩映下闪烁不定。“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旛出石头。”,他手里拿着我练字用的一张纸,想了想扔进了火里。那张纸化出微茫的雾气,很快就不见了。
陈准和张华点点头表示答应,眼睛自然没离开地图,我心里总纳闷张华看上去实在太像一个普通的工科男生,不会跟我一样吧。
“他说我相由心生啥意思?”,我把卫玠送出去,瞧着四下无人才问他。
“就是说你妇人之仁,娘炮。”卫玠翻了个白眼,哇吼吼小哥哥翻白眼都好帅哦。
“啊……这个人就是娘啊……”,卫玠一把捂住我嘴,“糟蹋我爹的偶像,是你太飘了还是我拿不动刀了?”
我内牛满面,找到组织的感觉真好,“还有几个?咱们一起回去吧。”
“就咱俩。”
算我没问。
“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卫玠看着暮云层卷的天际,我忽然想起来有个“消云”的游戏,如果一直看的话,云就会消失。
可我们永远不知道云开雾散是哪一天。
“卫玠你来的那天在做什么?”
“在想《夏目友人账》里的一句话——我想拼命保护的波澜不惊的每一天。”
“走吧。”
我看着卫玠蝴蝶骨凛冽的线条,忽然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