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你》谷*

8、游戏机（上）

　　娟子下班后告诉领着王志明走职工通道，“你等等我啊，换完衣服咱们就走。”经过垃圾桶时，娟子把衣服口袋里的纸屑掏出来分两批扔在不同的垃圾桶里。王志明问他姐那是什么，娟子说是卖表的单子，她挣点儿差价，说到这儿她又来气了。
　　娟子卖的表开单子给收银台，私下里相好的收银员再把单子反给她，这表就不算从商场出货，娟子每个礼拜都回单位开会，都以朋友要买表的名义，直接按出厂价提表出库，然后把柜台里的存货补上。
　　他们厂子手表的商场零售价与出厂价相差挺多，多出来的钱，她和那收银员平分。这样的事儿她也不敢弄太多次，每个月都来个三四回，还能多挣点外快，挺好的事儿，到他姐夫那和又挨说了。
　　最近回厂子去开会，她对象都把她拉到僻静的地方问她，任务额下降了还总给朋友们买表，是不是走差价呢？审她跟审犯人似的。
　　说到这儿，娟子的委屈劲儿就上来了，眼泪汪汪的跟王志明诉苦，“你说我为了谁啊？如果我俩结婚的话，就那点儿钱够干什么的？手上没有点儿钱行吗？他这样太让人伤心了，找个没钱没本事的就是不行。”
　　见她恨恨的生气，王志明劝了两句，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是没钱没本事的，将来玲玲万一也这样怨恨那他可怎么办？
　　他还记得他家日子不过好，他总生病那段时间，缺钱缺得厉害，把他爸愁得半夜睡不着觉，坐起来吸烟。王国胜的烟瘾就是那个时候累下的，一天两盒，还不敢抽好烟，王志明依稀记得有段时间他爸还买过烟叶子，自己捻成碎碎的末一点点的用烟纸卷了抽，那会儿他刚被王国胜接回来养，在陌生的地方睡不惯，半夜里看着一闪一闪的小亮点，渐渐的就塌实了，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都挺难的，可是也挺温馨的，所以他宁可自己累点儿，也不想再让他爸受苦。
　　其实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吧，现在操心也只是瞎着急干上火，白扯而已，于事绝对没有好处。就像小志，喝酒喝多了就往地上趴，一趴还就往马路中间躺，躺成个大字，谁也拉不起来，他非说这样睡挺舒服的，叫嚣着看哪辆车敢撞他。大夏天的，柏油路倒是不凉，可是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他闹累了就在那儿美滋滋的睡觉，别人看着都着急可是有什么办法？五哥也说，让他缓缓酒气再走吧，这么样即便是拖到车里也得吐。
　　别人都站在路边谈心，只有小志对象举着把伞，站在马路中间给他挡太阳，怕他烤到脸。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走一步是一步吧。在小市民王志明为钱而苦恼的时候，武新峰的游戏城正式开业了，因为事先广告打得猛再加上朋友们捧场，第一天就来了不少人。五哥给王志明的优惠券，小志给的，狐狸给的，加在一起不少，王志明握着一撂的券把单位的小保安全带去玩了。人太多，经常是一两个人玩，旁边就会围着一堆看热闹和排队的，场面是相当火爆。
　　王志明跟关系不错的石磊一组，玩一种飞车闯关的游戏，两个人坐在车上，随着场景的变幻车也有相应的震动，每人手上一杆红外枪，玩到投入的时候王志明大喊“退车~~退车~~爆他的头啊。”石磊也大声喊“退车还是爆头啊，哇，崩我一身血。”“你可真是四块石头砌的，怎么这么笨呢？”“你聪明，你来。啊~~进死胡同了，往后退~~”一局下来没闯几关，两人都累够呛。
　　石磊问王志明“咱们上楼上玩玩吧！”“那不行啊，二楼都赌博机，什么老虎机苹果机的，咱只能玩一楼的”“咦？赌博机？现在不是正查这个吗？怎么还开啊？还这么大，能干下去吗？”王志明边往里面投币子一边说“没事儿，上面有人，这回争取把第三关过了啊。”
　　王志明打得过瘾，根本就没留意到武新峰站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处，两手抱在胸前正看着他笑呢。
　　小服务员扯着他的袖子晃了好几下，王志明才发现旁边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下裤兜，钱包还在，刚才太不小心了，如果有贼成心偷他的话，他肯定不知道。小服务斜着眼睛，用眼角夹了他一下“五哥叫你呢！”，王志明尴尬的笑笑，人家干脆不吊他，转身走了。
　　向五哥走过去的时候，王志明低着头，脸上抹上层红晕。他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总是在失态的时候被五哥看到。五哥带王志明上了二楼，二楼明显人少了许多，让服务台给王志明拿了罐椰汁，五哥问他“要不要试着玩玩？”武新峰说的是苹果机，王志明定定的看着五哥问“这不是老虎机吗？不是不能玩吗？”“咳~~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能玩的？让”王志明也笑了，是啊，在五哥的地界什么不能玩啊？
　　武新峰放了一撂币子在他手上，让他试他就试了，是挺有意思的，但是他玩了几下就不玩了，早就听说有人拍扑克机扑上瘾，这个东西确实有让人沉迷下去的魔力，他一个打游戏机都能玩得开心的家伙多玩几次肯定舍不得离开这，他家可没那个资本让他祸害。家里动迁需要用钱，他爸身体又不好，最近经常背着他大把大把的吃药，也不见好，昨天吃口馒头都在嗓子里含半天。想到这儿，王志明觉得休息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得拉着他爸去趟医院不可，哪怕是他爸怒了翻脸呢，最好是用什么办法能把了爸诳去最好了。
　　武新峰见大明咬着牙想心事，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直笑到王志明不好意思的从拉杆上缩回手，脸通红的站在那里看他。他才告诉王志明，这机器天天调点，哪台机子该吐哪台不该吐都有数，不要害怕，让王志明放心的玩。武新峰长得挺精神的，就是眼角有点往下搭，不过非但不丑，反而添了痞性。王志明总觉得五哥笑的时候最好看，坏坏的，让人看着心直跳。
　　任奶奶以前就说过，“从小看到老，这孩子精得没边儿，将来不是有大出息就是个惹事的主儿。”老人家话没说错，武新峰混到现在这地步，既算有了出息也没少惹事儿。他混得最惨的时候，有家不敢回，窝在他媳妇那个四面犯潮气的小平房里天天啃白面馒头就咸菜。那个时候吃苦吃怕了，现在拼了命的捞钱，狐狸就说，见过有钱的，也见过能挣钱的，但是像五哥这样有钱还起早贪黑狠着劲儿捞钱的，真少。
　　武新峰自己这么拜金，偏偏还最看不上那些把钱当成爹的人，守财奴和暴发户都入不了他的眼，逢迎拍马使劲巴结他的他也看不上，周围那些善于钻营的总是嗤之以鼻。倒腾古董天天捧个小碗在那儿端详的，他也不屑一顾，说人家是假清高。
　　武新峰这种人，就是那种占了你便宜还看不上你，顺便骂你是傻B的那种，全世界只有他最聪明，有的时候挺自我。所以他觉得他能看上王志明，也挺不容易的，属于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那种。
　　其实自从武新峰发了财以后，周围朋友们媳妇都换好几任，他却从来没动过这个念头，在圈子里的口碑也是相当好，堪称楷模。拈花惹草那是避不可少的，他媳妇也不管，只要别玩出大框了就行。所以两人一直相安无事，没事儿打情骂俏的还有点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的劲儿。
　　前段时间，她媳妇把他在外面的一个女人打流了产，武新峰老实了一会儿，也把周围的关系都清理了一下。找野味儿的激情退了下去，有点儿腻，那么多小姑娘围着他转时间长了也挺累的，有些忙不过来。让他这么守着吧，他又觉得没意思，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直到再次遇见王志明，武新峰才知道少的是什么。没事总想逗弄他一下，尤其是王志明一羞涩，武新峰就有点心思飘摇。这和跟他媳妇处对象那会儿的感觉还不一样，总之，挺新鲜。所以什么好东西也先想着王志明，什么好事也愿意叫着他，尤其是王志明从来不管他要东西这点，是让武新峰最满意的。
　　见王志明站在一边红着脸害臊，武新峰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冲办公室的方向一点下巴“大明，看你热得一头都是汗，要不，进里面休息一会儿？”王志明虽然微微低着头，眼角偏偏扫到了武新峰的脖子，脸腾的一下又红了许多，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虽然知道腼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作风，还是摇头小声说要下楼去看看。
　　武新峰的游戏厅开得挺火，再加上他刻意宣传，晚报有段时间几乎是在天天做广告。
　　王志明也常去，每次去，武新峰都是一把把的往王志明兜里揣游戏币子，时间久了币子太多让他丢得到处都是。
　　这天他爸在早市买菜，把币子当一块钱给花了，走出去十几米远，愣是让卖菜的追了上来，问他给的到底是什么？他爸嗓子疼，懒得跟人详细解释，只说不好意思看错了，没想到一转身人家嘀咕“老主顾怎么也这样啊？幸亏我眼神好使。最近怎么总碰上花□□子的？”臊得王志明他爸脸通红，他本来是无心的，确实没在意这个东西和一块钱有什么区别。
　　也该着那人倒霉，王志明在她那儿买了两回豆腐给的都是币子。王国胜无意中当了儿子的替罪羊，越想越生气，加家以后对着儿子说，“你把你那些东西都收拾收拾，没用的就扔了吧。”那怎么行，这币子一块钱两，总放着也不当钱使啊，王志明就又带着石磊他们几个关系要好的同事去玩。
　　其实最近去玩的时候，并不怎么常见到武新峰。
　　武新峰最近忙着呢，他新开一酒楼，起了个名叫稻香村。其实他这名有些侵权，人家明明是个食品公司专业做中式糕点的老字店，他是信手掂来拿来就用。
　　酒楼五层高，是在两座大厦中间起的楼。同一位置原来开过二家海鲜店一家西餐厅，都黄了。武新峰置下产业的时候把价压得低了又低，算是占了个大便宜。其实他也奇怪这里为什么卖得不好，斜对过专卖海鲜的的顺风酒楼，做得有模有样，有声有色，地理位置其实没有这里有优势，而且也没这大，偏偏这里生意就不好，真是很奇怪啊。
　　其实主要还是经营方针的问题，周围都是写字间，职员们没有吃饭的地儿，不是走一站半地在市场里的小饭店对付对付，就是在大厦里的食堂吃。顺风，虽然没在主干道上，但是挨着高架桥近而且停车方便，这里车流量虽然大，但是停留性少。与其做饭店，不如隔成写字间租出去挣钱，这事是几年后武新峰才想明白然后着手操作的。当时挺迷信的，请了风水先生来看，人说风水不好，T字路，路口对着的地方注定散财。
　　酒店对过确实有条小马路，不能算是纯T字，因为那条马路有点儿斜，武新峰亲自站在马路上就着那方向看过，路头正好对头自己的店。郁闷了几天，也不知道说服了哪号领导，把原来的顺风海鲜酒楼给迁走了，那块地建了个绿化带，T字型的风水破了，也少了个竞争对手。
　　顺风迁走的时候其实也并不痛快，一直在搪塞上级部门，一边找人疏通关系一边照常做生意。武新峰看着生气，让狐狸带着几个人去砸场子。
　　狐狸找了一拨人，十多个人占了大厅里最显眼的位置，带去两个孩子，一人捧两个百事可乐的大塑。饭店一般不要自带酒水，服务员过来说了两句，狐狸这帮人借题发挥，大声叫嚣“有你们这么狂的吗？孩子喝点儿可乐都不让，啊~~钻钱眼里了怎么着？别以为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儿？不就是警察开的吗？有什么啊？别说我在你们这就喝点儿可乐，就是打你了又能怎么着？兄弟们，砸~~”
　　操家伙一通砸，砸完扬长就走，十余个人两辆车，一会儿的功夫就没影了。果然，不过多久，顺风海鲜痛快的搬迁了。武新峰开心的大力宣传，开业那天请了市电视台的人录制，朋友们又都捧场，生意做得是风声水起。
　　站在酒楼的大落地窗前，武新峰看着眼前的绿化带，那叫一个舒服。心里一舒服，就想起了王志明，那孩子，每次被他捏捏碰碰得不知所措时最有意思了。
　　其实王志明挺长时间没见到武新峰，心里隐隐的也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