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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乔瑜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千古难题:白瑾熙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是不是那碗粥起了作用,乔瑜虽然还是有些头晕,但是至少没那么想吐了,于是就在这种晕头晕脑的状态下,他开始思考起来。不过状态不佳确实也想不出来什么,乔瑜还是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性的东西,除了白瑾熙就是想要报复他这个原有结论。

      反正也睡不着,乔瑜便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想着,便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当年白瑾熙的父亲时任青州知府,与乔老爷的关系很好,两家的来往也非常密切。后来白父升迁,被调往京城,临行前,白父与乔老爷定下了白瑾熙与乔馨的婚约——乔瑜当时年纪尚小,对这些事情记得不大清楚,加上时间已久,印象就更模糊了,知道的这些也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

      白父赴京上任之后,做出不少实绩,深得皇帝赏识,连连升官,正所谓风头一时无两。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就此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之时,白父却被人告发贪污,朝野震惊,皇帝命人彻查此事,最后查出确有其事,皇帝大怒,遂判其极刑,而念在往日情分上,放过了白家的其他人。白父一死,白家便树倒猢狲散,只留下了年仅十四岁的白瑾熙和他体弱多病的母亲,柳氏。

      白家一夜之间遭逢如此巨变,京城是断不可能再呆下去了,于是柳氏便带着白瑾熙回到青州投奔乔家。乔老爷坚信挚友的品性,他绝不会为名利折腰,二话不说就收留了他们母子,将他们安置在别院,派人照顾。只是乔老爷自己不信,却阻止不了其他人相信,乔馨和乔瑜两姐弟便是坚信之人,毕竟朝廷都出了告示昭告天下了,由不得他们不信,所以,对于白瑾熙这位贪官之子,他们从来没有好脸色。

      尤其是乔馨,更是三番五次闹着要和白瑾熙解除婚约,却总是被乔老爷驳斥回去。乔瑜为姐姐打抱不平,便屡屡找茬欺侮白瑾熙,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最好能主动带着他娘离开,省得乔家被人戳脊梁骨。他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响,然而事实却不如他所料,面对无礼的欺凌,白瑾熙每次都忍了下来,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乔瑜便更加生气了,于是变本加厉起来。

      乔老爷虽然有心回护他们母子,但他生意繁忙,多数时候都不在家,不能面面俱到,于是也只能在他知道的情况下训斥乔瑜几句,不知道的情况,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白瑾熙是个懂事的孩子,把这些都默默忍了,不会在乔老爷问起的时候告状,这让乔老爷又心疼又感慨。

      一年之后,柳氏因病离世,在办完后事之后,白瑾熙向乔老爷提出了两件事:第一,与乔馨解除婚约;第二,离开乔家。乔老爷虽然百般劝阻,但是白瑾熙心意已决,再加上乔馨乔瑜在一旁煽风点火,于是此事也只能如此。最后如乔馨乔瑜所愿,婚约解除,白瑾熙离开了乔家,再无消息。

      原本这事就这样过了,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人淡忘少年时的荒唐行径,乔瑜也渐渐忘了白瑾熙这个人,白瑾熙过得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贪官之子,本该如此。然而天意弄人,十年后,随着新帝登基,白瑾熙这个名字响彻大越国每一个角落,他是助新帝夺得皇位的大功臣,功居首位,在新帝登基之后,为了褒奖他,新帝甚至破格封他为丞相,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

      这个名字自然也传入了乔瑜的耳中,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同名的巧合,但是当白瑾熙的生平被传播开来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不是巧合,这位助新帝登基的大功臣白瑾熙,就是当年的那位贪官之子,那个被自己欺凌了一年之久的少年。

      但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乔瑜毫不在意地想,白瑾熙在京城做他的丞相,自己在青州做他的乔家少爷,大家各过各的,两不相干。然而这样的想法,随着他走进家门,从管家口中听到“白公子”三个字时,便被击得粉碎。原来不在意的人只有他自己,而那个人,一直记着曾经受到过的屈辱,所以他回来了,回来报复,以向乔瑜逼婚的方式。

      乔瑜忽然想起那一日乔莞对他说的话。

      ——“当年他在你们这里受到的屈辱,现在竟是以这种方式还了回来,真是造化。”

      “……造化吗?”乔瑜呢喃,“因果报应,天道轮回……难道我这是遭了报应?”

      想着,乔瑜又觉得可笑,“可是,他一个贪官之子都没遭报应,为什么我要遭报应?”

      乔瑜翻了个身,抽出枕头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他堂堂丞相,气量这般狭小,十年前的陈年旧帐都要翻出来算,这样到底是怎么当上丞相的?”心头一时百感交集,他将脸埋进枕头里,等到意识到这是白瑾熙用过的枕头,立刻把它扔到一边。

      “讨厌的白瑾熙,连用过的枕头看起来都这么面目可憎!”乔瑜看了那枕头一会儿,然后毫不留情地一拳捶了上去。

      枕头软软的,打上去根本发泄不了,反而让人更加惆怅了。

      ---

      胡乱想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乔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他又回到了那叶孤舟之上,沉沉浮浮,摇摇晃晃,他随着孤舟摇摆不定。

      忽而起了风,带着树叶与青草的芬芳,柔柔地吹拂在脸上,就像在安抚他,要他放弃挣扎,安然睡去,于是乔瑜闭上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风停了,树叶和青草的香气也淡了,耳边响起了奇怪的碌碌声,虽然很耳熟,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身下的摇晃还在继续,但是比起之前那轻飘飘的摇晃要有力得多,并且也规律许多,让人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反而多了一丝安心。

      奇怪的转变。

      乔瑜安心地睡去,等到安心地醒来,他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里不是船舱。

      不是船舱,那这里是哪?他坐起身子,左右看看,然后看到了离他不过一臂距离的白瑾熙。

      白瑾熙正在看书,注意到他投来的视线,于是放下书望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交汇,没有人回避。

      乔瑜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我为什么不会在这?”白瑾熙反问。

      懒得和他打哑谜,乔瑜直接问出自己的疑问:“这里是哪?”

      “马车里。”

      乔瑜听到这个回答,立刻又四处看了看,没错,这里的空间虽然比一般的马车大上一些,但是布局确实是马车车厢没错,也就是说,他们下了船,换乘了马车?这是怎么回事?乔瑜很困惑,怎么他一觉醒来,他们就从水里到了地上?

      “你应该不会再晕车了吧?如果你还晕的话,我们就只能步行了。”白瑾熙说道。

      乔瑜看着白瑾熙,看了好久,从对方的表情中他在分辨,这个人好像在和他说笑?意识到这一点,乔瑜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白瑾熙在和他说笑?这本身就是个笑话吧,而且还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白瑾熙见他这副表情,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俯下身子凑了过来,“嗯?”

      他的眼中闪动盈盈的光彩,配上车厢内有些昏暗的光线,造成一种暧昧的错觉。乔瑜忽然觉得面上一热,立刻扭过头,不屑地说:“才不会!”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乔瑜用眼角余光瞥去,白瑾熙已经坐直了身子,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乔瑜踌躇了一会儿,回过身子转向他,开口问道:“如果……如果我说我还晕的话,你真的会改成步行?”

      “不会。”没有丝毫犹豫,白瑾熙给出了否定答案。

      嘁,就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乔瑜问完话,又把身子扭回去,继续背对着他。

      “我记得你不会晕车。”哪知在他扭过身子之后,白瑾熙又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乔瑜虽然心里还在疑惑,但是嘴上反驳的话已经下意识说了出去:“我跟你很熟吗,你就记得我不晕车。”

      身后沉默了,乔瑜觉得奇怪,他居然没有反驳,不过想想,这话的确不好反驳,毕竟十年前,他们不但不熟,甚至还是交恶的关系。乔瑜想了想,这话不会让他想到以前的事情,然后又多了一笔账吧?不过即便如此,乔瑜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该结的梁子十年前就结下了,现在的连利息都算不上。

      想是这么想,但是乔瑜还是悄悄地又瞟了一眼过去,白瑾熙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手中的书上,他的神色淡漠,好像刚刚乔瑜的话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乔瑜忽然觉得挫败,看着这张脸,反而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被他欺凌的白瑾熙就是以这样一副淡漠神情看着他的,不止是神情淡漠,连眼神也是淡漠的,乔瑜被他看着,隐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就好像他是一个哗众取宠的戏子,正在竭尽所能地表演并不好笑的把戏。

      那种感觉糟糕透了。

      原来,时隔多年,他在白瑾熙的心中,依然只是一个不好笑的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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