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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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上的后宫只有皇后娘娘和陈嫔两人，人这么少，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斗的。皇后娘娘又向来心善宽厚，只要陈嫔能够安分守己，好好照顾自己膝下的三皇子，她们母子这一生就绝对可以平安顺遂地活着。只是这位陈嫔……天生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
她如今虽然因为如烟阁一事而被禁足，但私底下的小心思和小手段依然是万分活络。今儿打发人给皇上送些东西，明儿又叫太医来说自己病了，过几日又哭哭啼啼地闹着要皇上来看她，硬是一个人在后宫演了十个人的戏份。
皇上萧世琼听了宫人的禀告，脸色一沉，沉吟片刻，还是挥挥手，说：“让她进来吧。”
贾元春捧着食盒走进殿中，战战兢兢地连头不敢抬。
当年她进宫之前，满心壮志，以为靠着自己的容貌才情，能够在后宫里争得个好前程。但谁想她进宫虽久，但却很少见到皇上，即便是侥幸见到了，皇上却一次正眼都没瞧过她。陈嫔又向来心狠，总戒备着身边宫女女官踩着她向上爬，贾元春跟着她多年，见过她不少惩治下人的手段。所以日子一久，贾元春便几乎绝了那攀龙附凤的心思。
贾元春起初并没有认出林黛玉，直到听到皇上对林黛玉说：“朕还记得如海刚中探花，朕初次召见他的模样，那场景明明还历历在目，清晰可见。没想到一转眼，连他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跪在地上的她才微微一抖，意识到了什么。
皇上没叫起，贾元春自然不敢起身，始终都跪在地上。她很想抬头看一眼林黛玉，但又实在不敢，瑟缩一下之后，反而把头低得更深了一些。
萧世琼接着问：“你的名字是林黛玉，是山岱的岱？”
林黛玉摇摇头，还没答话，顾水溶就先替他开了口：“是青黛的黛。”
萧世琼微微点头，思量片刻，才又说：“山岱之岱，大气磅礴，但青黛的黛却雅致细腻，你父母为你起的这个名字，很是不错。“
听到林黛玉三个字，贾元春自然确定了，这人便就是自己那位林家的小表弟。林家入京，她早就知道，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身在宫中，竟然也能见到林家的人。而且最让她难堪的是……他们两人明明身份应该相当，此时却一坐一跪，像是隔着深深鸿沟一般，这其中酸苦，涩得贾元春心里又麻又乱。
皇上又对林黛玉和顾水溶说了几句话，才视线落到跪了许久的贾元春身上。他看了一眼贾元春，淡淡地开口说道：“起来吧。”
贾元春站起身后，他又说：“你回去告诉你主子，既然被禁足了，就老老实实地在宫里待着。别仗着皇后处下宽厚，就名为禁足，实则毫不在乎地胡作非为。”
贾元春低声应了，又将食盒交到一旁的宫人手上，壮着胆子按照陈嫔的嘱咐开口：“皇上恕罪，主子是听说皇上在弘文殿处理朝政，尚未用午膳，所以才特地让奴婢送来些家常吃食。这些日子娘娘在殿中认真忏悔，实在是未曾有过逾越之举。”
皇上冷哼一声，“她若真的知道悔过，就应该为那些枉死的无辜女子诵经祈福，而不是把心思都放在朕身上。”
帝王之威，哪里是贾元春这种柔软女子能受得了的？她低着头再次跪倒在地，半响不敢出声。
此时贾元春既期盼林黛玉能够认出自己，替自己向皇上开口求情；却也希望林黛玉千万不要认出自己，为自己保留这最后一点尊严和脸面。
皇上身旁的宫人打开食盒，萧世琼瞥了一眼，终究是心一软，又对贾元春说：“起来吧。你先回去，告诉陈嫔，让她在宫中安分些，不要再生是非。”
陈嫔和沈贵妃当年都是自请入宫，无人逼迫，但皇上心慈，还是觉得自己对不住她们两人，害她们两人枯守后宫。沈贵妃去得早，所以只能在太子身上多加弥补；而至于陈嫔……陈嫔这些年来，先是求母家荣耀，后是求子嗣傍身，皇上都允了她。
可这次如烟阁一事，涉及那么多条性命，皇上怎能不动怒？又怎能不迁怒于陈嫔？
贾元春抿了抿嘴，她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若将皇上的话如实禀告给陈嫔，少不得又会受一番刮落。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也只得应了，默默地行礼退下。
走出殿的时候，贾元春还是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林黛玉。她看着林黛玉的清冷侧脸，心中陡然生出了些不甘和莫名恨意。为何他们两人明明出身家世相当，林黛玉能够大大方方地和皇上谈笑风生，她却只能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对着所有不怀好意的人笑脸相迎，阿谀奉承？
大约是因为自己子嗣不丰，所以皇上格外喜欢和这些晚辈、孩子们相处，今日见到林黛玉之后，看他乖巧聪慧，假以时日，一定和他父亲一样，是难得的栋梁，心中更是欢喜异常。
只是朝中政务繁忙，萧世琼拉着两人说了一会话，便说：“朕还有政事要忙，你们便自去吧。其实今天叫你来，也不过是想看看如海的孩子和叶道长的徒弟，究竟是怎样一个风光霁月的人物。”
末了他又说：“怪不得水溶这孩子整天在朕的耳边夸你，原本还以为他对你的夸赞太过夸张，今天一见才知道，他的话句句属实。”
虽然顾水溶的确在皇上面前多次为林黛玉说过好话，但他从来没想过拿这件事情去向林黛玉邀功，更没想到自己这位舅舅居然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
顾水溶窘迫地轻咳一声，紧张地偷偷看了看林黛玉，见他神色如常的谢恩，似乎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他心里的那份紧张窘迫，竟然莫名其妙地化成了失落。
两人被宫人们引着出了弘文殿，林黛玉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顾水溶：“现在回府吗？”
顾水溶点点头，“嗯，回去。本来皇后娘娘也要见你，只是碍于你是外男，不便相见，才罢休的。”
“……皇后娘娘？”林黛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呆呆地看着顾水溶，“为何……”若是皇上，还好理解一些，毕竟林黛玉之前帮开封府破的案子实在漂亮，做事拔尖，身世又显赫，皇上自然会放在心上。可是皇后娘娘身处后宫，见他做什么？
小少爷难得呆愣的模样，逗笑了顾水溶，他笑着戳了戳林黛玉的额头，“你猜猜看？”
顾水溶的力道很轻，弄得林黛玉痒痒的，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间，“我猜？我猜是因为有人在皇后娘娘面前提起过我，而且我猜这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顾水溶没想到林黛玉竟然会把刚才皇上的话放在心上，他讪讪地收回手，非常心虚地转移了话题，“刚才在御前，陈嫔派来的宫女一直盯着你看，你可认识她吗？”
林黛玉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认识。”----黛玉虽然进京了这些日子，但却连贾府里的那几位姑娘都没见过几面，也没怎么记清长相。至于从未见过的贾元春……更不要指望他能够认出来了。
林黛玉回答完顾水溶的话，却没有忘记方才自己的疑问，等到两人等上马车之后，他又执着地追问了一遍，“你之前就对皇上和皇后娘娘提起过我吗？”
顾水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嘀咕一句：“大智若愚啊小少爷，你怎么这么固执，非要得到答案不可？”抱怨归抱怨，但看着林黛玉那个眼神，顾水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解释了一句，“是啊，我经常对他们提起你，满意了吗？”
这句话由他亲口说出来，总感觉肉麻万分……
但既然开了口，顾水溶便索性豁出去了，接着说：“母亲病故之后，我就被送进宫里，在宫中长大。宫里的孩子起初只有我和太子爷两人，我们俩这些年来的关系越来越差。后来出宫建府之后，我也不喜与外人结交，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直到后来我认识了你，与你结交……也只有你，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与我真心结交的人。”
“皇上--”顾水溶犹豫一下，还是改口叫了更加亲密的称呼，“舅舅和舅母得知此事之后很高兴，所以便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坦白来说，其实我也有私心。我觉得对他们多提提你，会对你日后前程有益。”说到这，顾水溶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不用别人操心，也大约能猜到你其实不愿意涉足官场，我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是我的错。”
顾水溶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有错，但他的所作所为，却都是的的确确是为了林黛玉考虑。如果真的硬说他哪里有错的话……林黛玉颦眉看着他，那就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修行人都讲究轮回因果四个字，笃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因此林黛玉也不认为顾水溶会莫名其妙毫无缘由的照拂自己。但林黛玉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顾水溶想要得到的。
林黛玉的话刚问出口，还没等顾水溶回答，坐在马车上的两人就感觉到整个马车猛地一震，抖了几下之后竟直接停了下来。
顾水溶皱了皱眉，一边扬声问：“怎么回事？”一边伸手想掀开帘子。林黛玉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隐约而来的杀气，他下意识地握住顾水溶的手腕，“别动，好像不太对劲……”
马车外太安静了，静到两人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在京中，何曾有过这么安静的时候？
顾水溶警觉地伸手去摸自己防身用的匕首，扑空之后，他才想起出入宫闱不能带兵刃，他今天一早便就将它卸下扔到府中了。
顾水溶将林黛玉向马车厢内推了推，“你别出去，我先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林黛玉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在空中闻到一缕似乎熟悉的香气，这缕香气并着寒意从他的背上一路向上爬，激得他悚然抖了抖。
两人先后晕倒的那一瞬间，林黛玉才猛然回想起这缕萦绕在鼻间的味道为何这么熟悉。
——十年前，他便是在这种迷药的作用下被掳走的。
只是他想起来得太迟……太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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