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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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窗户沿上坐着的，果然是林黛玉。
薛宝钗倒在榻上，懒懒地望着他，语气也提不起精神，“你来了？”
林黛玉看着薛宝钗这幅沮丧懒散的模样，突然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怕。”薛宝钗苦笑，“你不知道，我刚才一个人在屋里哆嗦成什么样。”
“既然知道怕，白天就不该冲动。”
薛宝钗摇摇头，“不是冲动……你不知道那时候……”她犹豫一下，在求助林黛玉和保护秦可卿名声中迟疑片刻，还是开口，“贾珍对他的儿媳秦可卿有觊觎之心，今天他又喝醉了。所以我换好衣服之后，刚好撞见他对秦可卿……”
薛宝钗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林黛玉却也听懂了。
他猛地皱起眉，咬了咬牙，低声叱骂一句：“罔顾人伦，禽兽不如！”林黛玉早就听闻宁国府内一团污秽，却没想到竟然连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即便是从不喜形于色的林黛玉，此时脸上也不免带上了一点怒气。
林黛玉跳下窗户，倚着窗站着，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又问她：“你是为了保护她，才说贾珍疯了的吗？”--若是因为这个原因，以薛宝钗的脾气，做出这种事情，也并不让人意外。
“嗯。”薛宝钗伸手从桌子上拿下一杯茶递给林黛玉，“虽然这个方法实在是很蠢……但也已经是我那时候能够想到的最快的方法了。”
她本来是想以贾珍中邪发疯的借口，逼着下人们带他回去，帮助秦可卿躲过一劫。却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贾珍竟真的疯了……
想到这里，薛宝钗看向林黛玉，忍不住开口问他：“贾珍他……怎么会真的疯了？”
“……”薛宝钗这么一问，林黛玉不免叹了一口气，“因为你运气太好了。”
见薛宝钗不解，他又继续解释道：“你今天虽然只是说了一句话。但那一句近乎孤注一掷的‘疯了’，正好破了贾珍的运道。原本这种事情也很常见……”
林黛玉皱了皱眉，有些发愁，不知该如何继续解释。
但薛宝钗却听懂了。“就像平日里我们不爱听别人说的晦气话，怕它们成真一样吗？”
“差不多，”林黛玉点点头。“虽然很少有人知情，但其实每个人在说话的时候，言语中也都带着自己的‘灵’。平日里忌讳说晦气话，也就是怕别人的言语坏了自己的运道。其实这运道损坏，也都只是暂时的事情，很快就能恢复了。可不巧的是，贾珍平日里作恶太多，甚至还害死了不少女子。”
林黛玉的声音一沉，“这些女子的魂魄一直都停留在贾珍身边，想借机报复。只是活人身上大多都带着鬼魂无法接近的气场，特别是像贾珍这种世家大族的公子哥，虽然自己已经沉迷在纸醉金迷中了，但既然能有这种出身，身上肯定还带着些前世功德庇佑。”
“这些人一直被他身上带着的气场拦着，才始终未能得手。你今天给她们提供了片刻的机会，她们当然……迫不及待地动手了。如果不是我拦了一把，恐怕她们真的会直接弄死贾珍。”
薛宝钗专注地听着林黛玉的话，听到他这么说，不免愣了愣，又问：“所以是我让他疯的吗？”
“也不能这么说，最多只能算是咎由自取。”
薛宝钗越想越觉得古怪，林黛玉那个性子，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可今日怎么……“他既然无恶不作，多行不善，你又为什么要出手救他？”
林黛玉突然笑了笑，脸上难得带了一些狡黠，“谁说我是在救他？”
薛宝钗一怔，呆呆地问：“那你还给他贴了灵符……”
“那根本不是什么镇鬼驱邪的灵符。--你见过谁家用清水写灵符的？”林黛玉的声音很轻，但薛宝钗听在耳里，却觉得异常的安心。
“其实我只是和那些被害死的女子们打了个商量，让她们不要做得太过，稍微折腾折腾贾珍就够了，不要夺命，徒增罪孽。况且我这也不是为了救贾珍，而是可怜那些被他因色欲贪妄而害死的姑娘。我虽然信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天道可不信这个。”说到这里，林黛玉眼神一冷。他虽然跟着叶清寒修行了这么多年，但心里还是有股磨不平的戾气蠢蠢欲动，既不愿意信命，也不愿意被命运所拘。
“若真让她们杀了贾珍，那就又是一笔杀戮之债。日后入了地府，审问起来，还会连累她们的来生。为了一个贾珍，实在是不值得。反正天道昭昭报应不爽，贾珍早晚会为她们偿命的。”
薛宝钗反应了许久，才突然坐起身问他：“可这样一来，贾府人若是再请什么道士神婆为贾珍瞧病，不就会被他们戳穿了吗？”
“不会。”林黛玉的声音很笃定，“没本事的人根本看不出来贾珍的病因，而有本事的人，都能认出来那道完全无用的灵符是我的手笔，知道是我，他们就不会多管闲事。虽然万物都要讲究因果轮回，但我不介意在天道惩罚贾珍之前，先动手。做了恶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我处事的规则。”
薛宝钗被他这近乎狂妄句话震撼得呆住了，片刻之后，她才看着林黛玉笑了起来，“我此时才知道，我今天不过只是给这件事开了个头，剩下的事情都是你帮我圆上的。哎呀，林大爷好大的气势！若不是你，我这次恐怕要吃大亏了。”
既有野心和天命一争，也有实力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位林少爷，可真是太厉害了。
林黛玉瞥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以后做事情再不可这么莽撞。”
薛宝钗脸上的笑意微淡，“其实我也知道今天我又蠢又鲁莽，但遇到这种事情，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我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岂不真的麻木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说到这儿，薛宝钗又想起来秦可卿，语气中不免又带了一些忧虑，“我们今日帮了秦可卿逃过了贾珍的魔爪，可贾珍日后若想起今日之耻，再对秦可卿动手，那可怎么办？”
林黛玉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也不难。你先让秦可卿出笔银子，为那些死去的姑娘们超度一番，然后与她们商量好。让那些姑娘们挑准了时机来折腾贾珍，专挑秦可卿出现在贾珍面前的时候。这样下来，贾珍即便是病好了，日后再看到秦可卿，心里恐怕也只能想到自己曾经狼狈不堪的样子。又怎么会再生出那些不堪的念头？”
薛宝钗盯着林黛玉看了半天，才喃喃说了一句：“……巴甫洛夫的狗……①”
这招实在是够狠，也够坏。用来对付贾珍，实在是太合适了。她看着林黛玉的目光几乎能称得上热切，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怪不得是主角呢，就是厉害。”同时心里又有些惆怅，这么好的汤姆苏主角，怎么就便宜了北静王呢。
林黛玉皱了皱眉，“什么的……狗？”
薛宝钗连忙摇头，“没没没什么，你接着说。”
薛宝钗嘴里经常说出他许多无法听懂的话，林黛玉这些日子也多少已经习惯了，所以他也不再深究，继续说：“只是这么一来，恐怕会有‘秦可卿命中不祥’、‘冲撞家人’的流言，多少也会对她不利。若是遇到心狠的，休回家也不是不可能。”
“那也比被人指着鼻子骂‘爬灰’好……”薛宝钗冷笑一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我会把这个办法和后果都告诉她，让她自己去选。至于选什么，就让她自己决定吧。”--她倒是很好奇，她和林黛玉俩人的蝴蝶翅膀一扇，不知道剧情会变成什么模样。
林黛玉翻出窗户离开之后，白虺从他的袖子探出来头，看着他问：“你怎么不提醒那个姑娘？”
“什么？”
白虺吐了吐蛇信，“今天的事情太巧了，她怎么就这么巧得撞见了贾珍去轻薄秦可卿？”
“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的事情一环扣着一环，莫说是你，我也有些怀疑这是秦可卿盘算好的。”林家人住的院子很安静，林黛玉放低了声音，悄悄推开自己的房门，“但是你不会真的以为薛宝钗没有意识到吧？”
白虺迟疑一下，“那姑娘很聪明……应该也意识到了。可是如果她已经意识到了秦可卿的谋算，为什么还要这么几乎全力以赴地去帮秦可卿？”
“因为秦可卿的确是受害者，贾珍也的确作恶良多，轻薄于她。所以薛宝钗才不愿意对此袖手旁观。”林黛玉伸出手，任由从手腕上白虺爬下来，“薛宝钗不愿意挑明这件事情，也不愿意妄自揣测秦可卿的做法，我又何苦在她面前说破这一点？”
“她这个人虽然嘴硬，但其实比谁都善良。”
白虺支起身子看了林黛玉一眼，腹诽道：难道你不是这样吗？
还没等到巴甫洛夫的狗养好……啊不，是贾珍的病养好，薛蟠去探望他之后，回来对薛宝钗说：“好家伙！他整张脸都肿了一圈！我去瞧的时候，第一眼都没认出来那是个人！一问才知道，那竟是他自己打的！谁拦都没用！我去的不巧，刚好赶上他犯病，从床上翻身下来，连着对我磕了好几个头……啧，看他那样，我怕是以后连酒都不敢喝了。”
过了几日，贾敏突然将林黛玉叫过去说话儿，末了又问他：“玉儿，你想不想回扬州去？”
贾敏这句话问得突兀，林黛玉不免一怔，“娘亲不是一直很想念京城里的家人吗？怎么才回京待了不到一个月，就突然想回扬州了呢？”
贾敏的眉目间带着说不出的怅惘，岁月对她是仁慈的，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担得上‘美人’二字--怪不得王夫人会因此嫉恨恼怒--美人皱眉，看得一旁伺候的丫鬟紫鹃心尖尖都疼了起来。“之前在扬州，我总是会回想起年轻时在京城的往事。”
“其实现在想想，我怀念的也未必是京城和贾府，而是自己记忆中那妻贤子孝、和美安乐的场景。”
这一个月以来，贾母和王夫人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贾敏并非毫无察觉。贾敏不怕被算计，但一想到那两人，一人是她的生母，一人是她的二嫂子；每每被她们算计的时候，贾敏都觉得心像是在滴血一样。
贾敏长叹一口气，又对林黛玉说：“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也许只有离得远远的，那些回忆才会永远都是美好的吧。”
林黛玉皱了皱眉，走到贾敏身边，担忧地开口：“母亲……”
贾敏勉强笑了笑，对着他摇摇头，“无妨，不必担心我。”她伸手拍了拍林黛玉的肩，又问，“难道玉儿不想回扬州见父亲吗？”
林黛玉正想回答，贾琏却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先对贾敏行了礼之后，又急忙对林黛玉说：“林表弟，你快准备准备，北静王府来人了，说要接你进宫。”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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