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入江湖》吴越云简

13、云中飞有白鹤来

　　回到月楼，云简将自己昨日换下的衣服鞋袜，拿去水房清洗干净，在月楼后院晾衣之处晾晒，然后回到房中坐下来，开始思念起父母和岭南府的日子，那时候有父母在，每每可以去药山之上观日出日落纾解心中的烦闷。
　　坐在炕上，倒上从厨房拿来热水，看着远方的郁郁葱葱山林发呆，拿起白玉笛，横在嘴角间，吹起了此生唯一吹的那首曲子，云简叫这首曲子无名，那个白衣男子教给她时，说这首曲子无名，云简说那就叫它无名。这首曲子云简在药山上练了一年多，已然熟练。一曲毕，云简的目光慢慢盯上了远方一点白，那点白慢慢近了，然后这点白落在了窗上。
　　这是，白鹤，白鹤的眼睛从落下起，就盯在云简的白玉笛上。
　　“莫非，这个小家伙是听到我的笛声来的，看来我这笛声居然也能引来鸟兽，也算不错了。”云简心里笑道。然后将摆在盘子里的从山下带来的云糕伸手喂给白鹤。
　　白鹤一口吞下了整块云糕，云简一愣，没想到白鹤的嘴看起来小，这吃东西居然如此狼吞虎咽，便又喂了一块，还剩最后一块时，云简拿给白鹤，白鹤欲吃时，云简突然拿起，自己吃了。然后看着白鹤幽怨的眼神，云简笑的差点被云糕噎到。
　　“好了，小白，别生气哈，今天就先吃这么多，吃多了容易积食，好不好，我以后就叫你小白吧。”云简道。
　　白鹤点了点头。
　　“我天，小白，你居然听懂我说话，了不得了，你莫非是一只仙鹤吧。”云简看着白鹤的眼睛道。
　　白鹤高傲的扑腾两下翅膀，又看向桌子上的白玉笛。
　　“我看你一只看我的白玉笛，莫非你认识吗？”云简道。
　　白鹤点点头，眼光中流露一丝哀伤。
　　“莫非，这个笛子以前的主人，你认识。”云简道。
　　白鹤伸出一只爪子，然后云简感到被一股力量带了出去，然后整个人就跟着白鹤飞速飞出了窗外，如果不是此刻亲身经历，云简不相信能被一只白鹤的小爪子带着飞起来，仙鹤莫非也会仙法不成。
　　一眨眼间，云简落在了那片瀑布后的一块大石上，白鹤带她绕过瀑布飞了进来，转身是一个山洞，山洞旁大石上书有“天剑崖”，云简知道这个地方，来的时候月华姐姐给大家简单讲了几条规矩，有一条就是未得掌门允许，不得私入“天剑崖”，因为那是历代掌门闭门清修之处，至于“天剑崖”在何处，自是没有说，如今看来，居然在这瀑布之中，如无一定的能力只怕也进不来。
　　白鹤走进了洞中，然后云简跟着进入，进入洞中往左进入一个小石洞，这是一间圆形的石洞，石洞墙上挂着一排人物画像，大概有十几幅，白鹤在最右边的一幅听了下来，看向画中人，一身白衣，玉笛横在嘴角，潇洒似若天人，旁边书有“剑宗十五代掌门剑南宇像”。原来这画中人是剑宗上一代掌门，而这白玉笛当年应该是剑南宇之物，但是最后怎会落入皇家，突然间觉得这件事情挺有意思的。
　　“小白，你不要伤心了，这位前辈是这把白玉笛的主人，也是你之前的主人是吗？”小白点点头。
　　“恩，没事，以后我来照顾小白，你一个人，不对，你一个仙鹤就不会孤单了，好不好。”云简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小白突然扑腾翅膀，把剑南宇的画像扇了起来，云简看到画像的背后有一只锦盒，便知道小白的意思，拿出了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份书信、一把普通的钥匙、一本残破的古籍。
　　根据信中所书，剑南宇在三十多年前参加云中大战前，自己将自己的画像和历代祖师挂在一起，表面上是以显示除魔卫道，视死如归的决心，实际上是为了保护锦盒中的这把钥匙，而根据信中描述，远古时代，不知名的部落打造了一个结界空间，里面藏着不可思议的秘密，和时空扭转，起死回生有关，这把钥匙是打开结界空间的钥匙。剑南宇遍寻多年，寻访到这个结界可能在云中城的云湖之下，也可能在月西，若云中大战自己死去，希望能有有缘之人得之，继续帮助寻找揭开生死轮回的秘密。而剑南宇之所以要这么做的原因是年轻时挚爱的妻子莫名失踪，从此不见，只留下一把普通的钥匙、一本残破的古籍，古籍中有记载结界和生死轮回之事，剑南宇希望找到妻子失踪的秘密。
　　云简看着手中的书信，还有钥匙和古籍，看向小白道：“小白，你放心，我会继承前辈的遗愿，找到这时空扭转，生死轮回的秘密，因为，我也是被时空扭转，生死轮回带到这个世界的，为了前辈，也为了我自己。”
　　小白扑腾了两下翅膀，高兴的点点头。
　　“对了，小白，你赶紧带我回去吧，不然让监管他们发现我乱跑就不好了”云简说道。
　　小白点了点头，然后和云简一起走到外面，再次用一股神奇的力量带着云简原路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还好白云和绿荫遮掩，没人注意到，而后云简便让小白回去了，将锦盒收好放在床头小柜之中。
　　翌日清晨，洗漱早饭完毕，云简跟随大部队，向凌云阁的方向出发，然后走到了一处断崖，才发现凌云阁在断崖的另一边，倚靠对面山顶的大平台而建立的建筑群，然后到了断崖处，大家都开始御剑而上，没错，御剑，云简啥都不会，而且也没有剑，这下怎么办才好。
　　“云贤弟，哈哈，两天不见，可曾思念为兄。”箫风走到云简旁边笑道。
　　云简淡淡看他一眼，摇头笑了笑。
　　“呐，这是为兄为云贤弟准备的剑，来剑宗主要修习剑道，看看这把剑喜不喜欢。”箫风笑着递上一把剑，是上次云简在御剑阁看上的那把短剑，说短，剑身加剑柄约莫也有80公分，和一般一米多的剑比起来，算是短剑。
　　“谢谢箫兄，多少钱，我回头给您。”云简道。
　　“你看你这人，就是太把钱放在心上了，这是为兄送你恭贺你上剑宗的礼物。”箫风道。
　　“我的确很把钱当回事儿，这样吧，就从你欠我的钱里扣掉好了。”云简道。
　　“为兄何时欠你钱了。”箫风道。
　　“那日抵押给你的那些物件，你可是收了，少说几万两的银子，箫大公子应该不会赖账吧。”云简一脸认真道。
　　“我天，好吧，你那些东西值钱也卖不了钱，不过你要是拿他们当嫁妆，为兄就先帮你收着。”箫风笑道。
　　云简转过身，摇了摇头，深觉此人真实脸皮太厚。
　　“云贤弟，为兄知道你不会御剑，你也飞不过去，看来只能和为兄同御一剑了。”箫风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表妹和箫公子同御一剑，只怕是不合适吧。”林天然走过来道。
　　林天然，剑北林府长公子，林家军主帅林啸天长子，而林啸天也是云简母亲林月柔的长兄，林月柔是林天然的二姑姑，自己也就是他的表妹，云简小时候询问母亲家世背景的时候，听母亲提起过，只不过这是第二次见他，也是第一次说话。
　　“天然表哥好。”云简笑道。
　　“天然表哥，这么说，你们是？”箫风满脸疑惑的问道。
　　“简儿母亲是在下的小姑姑。”林天然道。
　　“哦，原来如此，那你怎么知道我姓箫”箫风道。
　　“昨日箫兄在日阁之中闹的那一处，只怕现在没人不知道箫兄大名了。”林天然道。
　　“过奖过奖，在下只不过看不惯一些人作威作福，就比他们更加作威作福，吓唬对方一下罢了。”箫风道。
　　“表妹，适才箫兄与你的对话，为兄都听见了，既然你不会御剑，那还是和我同乘一剑比较好，毕竟是自家兄妹，方便许多。”林天然道。
　　“多谢表兄，只是…”云简还没说完，箫风插嘴道：“虽然是表兄妹，但也是男女有别，我和云儿一路作伴，已经习惯同来同往了，是不云儿。”
　　“多谢二位，我自己有办法过去。”说罢，云简拿起白玉笛，开始吹曲，一声鹤鸣由远而近，待白鹤临近，云简手一声，小白用一股力量带着云简飞往凌云阁。
　　远处半空上有两人御剑而立，一人道：“师兄，这个女学子何以有大师兄的白玉笛，还能召唤大师兄的仙鹤。”
　　另外一人目光深远看向云中方向道：“世事变幻，缘起缘灭，有些事情，会慢慢浮现，有些风雨，也终将来临。”
　　稳稳落在凌云阁的台阶之上之后，云简从袖中的牛皮纸包中拿出一块云糕，喂给仙鹤，笑着道了声谢谢，便让小白先飞走了，嘱咐小白下课听到笛声再来接她，小白扑腾两下翅膀，就极速飞走了。
　　白鹤并非难见之物，很多贵族世家都会养很多，有些修道之人也会骑鹤而飞，所以，有只白鹤带云简飞在天下武学世子的眼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也有一些不擅长御剑的学子是骑着大雕，甚至不知名的大鸟飞上凌云阁，云简也并没有引来太大的关注。
　　进入凌云阁，云简进入其中，看到教习处、天地玄黄四个班级都有自己的教室，门前也挂着牌子，云简按照牌子找到了自己的班级，玄班。进入玄班，里面是很多层圆形台阶中间围住一个高台，而且每个台阶上都有坐垫和矮桌，云简选择了第三排的一个位子坐下，不一会儿，人员到齐，教习入场。
　　来的教习是一位四十多岁，留着两撇小胡子，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教习坐毕缓缓开口道：“诸位学子，不才文宗明，乃是诸位的文学教习，尽管剑宗是习武修道之地，然而习武修道首在修心，修身口意，而且剑宗门下弟子绝非江湖莽夫，除了武学要求卓绝，也要求各个文采斐然，温、良、恭、俭、礼。故而，对于尔辈学子，修文与习武一样重要，可曾明白？”
　　“明白。”学子们答道。
　　“好，那今天我们开始文学教习的第一课，饮水思源，既来剑宗，当先了解剑宗的历史，剑宗的先辈，哪位学子可以先开口说说看，你们了解的剑宗是怎样的。”文教习环顾一圈学子道。
　　“末学可否先来。”其中一学子道。
　　“好，你先介绍你自己，再说说你理解的剑宗。”文教习道。
　　“末学雷青龙，来自江东忠义堂，家父乃是忠义堂下青龙堂堂主雷万行，当年亦在剑宗习武修道，拜在东剑山主剑不易门下，青龙自幼曾听家父教导，剑宗自祖师剑朝阳前辈开山以来，共经历千年有余，历任十五代掌门，修为无一不登峰造极，皆至仙境。千年以来，剑宗于苍生百姓，竭力守护，除魔卫道，弟子更是遍布天下，可谓天下剑道，唯我剑宗。”雷青龙道。
　　“恩，不错，还有谁要说说吗？”文教习道。无人答话。
　　“好，那夫子我再问学子们一个问题，你们为何要来剑宗，这个问题，要求每一个人都回答，从左至右，从前到后，逐一开始。”文教习道。
　　答案有很多，大致分为几种，有人是希望成为武学宗师，开创自己山头；有人是希望练就一身本事，光耀门楣，不辜负父母师长栽培；有人答是希望强身健体，足以自保就行。
　　有个叫财广进的学子说是躲避老爹的逼亲，马帮的大小姐马静楠说是来长长见识，看看武功天下第一的掌门人，马帮副帮主马虎说自己是为了保护小姐来的，这些答案比较有意思些。
　　到箫风时，他昂首挺胸回答道：“回父子的话，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保护在下的未婚妻。”
　　底下一篇唏嘘声，有人问他谁是他未婚妻，文夫子示意大家严肃安静。
　　到了云简，云简答道：“回夫子的话，末学来此，是为了顺遂父母之意，学习一些自我保护的功夫足矣”
　　待到所有人都回答完毕之后，文夫子总结道：“恩，不管各位今日来剑宗之目的是什么，希望大家都不要忘记今日的初心，如此不负自己不负天。”
　　早上的文学课程结束后，大家去饭堂吃饭、午休，下午开始了剑术学习，四大山主都是剑术教习，而且是轮番教导大家剑术，乃至运用其他一些武器。
　　学习课程基本上是早上文学，下午剑术课程，每个月还有四次晚上的美乐课程，学习各种乐器，对于出生世家的很多子弟，从小早已熟习一些乐器，这里的没乐课一定程度上是缓解大家的精神压力罢了。教导美乐课程的教习是乐悦，是一位长相颇似是天人的女教习，据说乐教习已然年近不惑，但是依然如同十八岁少女一般，很多女学员向她请教保养的秘诀，胜过了学习音乐。
　　山中岁月快，转眼就是一年多过去了，大家经历一年多的基础课程后，学子们的高下也开始凸显出来，到了仁德二十二四月，留在剑山上的学子也由之前的三百九十八名，剩下三百一十二名，女学子只剩下一半多点，这期间，有家族生乱回家的，有年龄到了回家结婚的，有嫌山中岁月无聊回家的，还有不幸重病病死的。尽管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华，也一样随着家族社会生死动荡而起起伏伏，云简在这一年里，结识了一些人，也送走了一些人，觉得世事无常，变化太快。
　　同时自己也从扎马步到基础的内功，再到御剑之术，还有骑鹤的正确方式，也学了几招防身之术，同时，在药房的药老头和药姑姑那里学到一些药物的稀奇古怪用法。
　　一年基础课程之后，除了剑术之外，其他课程都停了下来，然后根据学子的根器，将由掌门和四大山主从中挑选可造之才作为关门弟子亲自培养，剩下的人会作为大部队，跟随尉林等二十多个山主弟子中的佼佼者按照次第学习剑宗的课程。
　　仁德二十二四月初十，四大山主选拔关门弟子的日子到了，剑北林府长公子林天然、云中箫府长公子箫风、云中禁军统领上官家长女上官竹、盐商世家之女言妍、皇族郡王赵臻、江东忠义堂的雷青龙、冥炎、欧阳慈，江东聚宝阁的财广进、马帮的大小姐马静楠、生在剑宗长在剑宗的剑化城等，这些个人，是一群学子中的佼佼者，自然而然被几位山主纳入入室弟子，只不过林天然拒绝了剑南坤的招揽，甘愿拜在东剑山主剑不易的门下，这令好多人都跌落了眼珠，要知道剑南坤不出意外是下任掌门，而且其武学造诣绝对在剑不易之上。
　　这一年下来，云简和这位表哥没啥交集，见面也只是点头示意而已，但是很佩服这个人行事向来有主见，拿得稳。箫风拜在了西剑山主剑四五的门下，其实云简深以为然，因为在她看来这一老一少都有些不正经，很是登对。
　　至于云简吗，自然是大部队的一员，不过幸运的是药老头和药姑姑的儿子药不生是教习之一，云简主动选择和他学习剑宗的剑术，这样方便没事往药庐那边跑，反正药不生很温和，对云简也是十分纵容，许她多往药庐去。大家伙都知道她年纪小，武功底子差，又是医药世家出生，所以即使逃过练剑去药庐也没有人十分在意。只是每次月考，考较武功之时，药不生都得帮衬她勉强过关才行。
　　仁德二十二年七月里，剑宗宣布允许学子放假回家过中秋，而且十月初一之前回来即可毕竟和家人已然一年多没有相见，林天然约了云简去剑北大营，因为除了林啸天这个舅舅，她还有没有见面的四叔也在剑北大营之中，云简爽快的答应了，因为她在此之前收到过母亲家书，在剑北找机会去见一见自己的大伯还有四叔，这样在剑北也算有个照应。
　　箫风自是要回云中，必须要回去见每半月一份家书的公主娘亲，因为其母表示这个中秋他不回家，那长公主将亲临剑宗，箫风觉得要是那样自己一定会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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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云简开始接触三世轮回之谜，也开始了剑山习武打酱油的一年平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