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入江湖》吴越云简

11、忍痛送女上剑山

　　正月十五后，云简随景阳公主去了皇家护国寺上香还愿，待了几日。正月廿五日这天午饭后，云简在暖阁的书房练字，云氏夫妇来到里面，小白去和天和一起去了外面，云简给父母行礼后坐下，云氏夫妇都望向云简沉默不说话。
　　“爹爹和娘亲是否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云简知道，父母早晚要找自己谈话的。
　　“简儿，爹娘和你们来云中城有些时日了，这云中城毕竟不是我们久留之地，过几日，爹娘准备辞别你三叔，你和白儿，自然也不能待在这里了。况且你爷爷不日前来书信了，他已回到府内，此番准备潜心研究草药，让爹和娘顺道去东海帮他取一种配药带回府去。所以我和你娘商量了下，云白还小，跟我们回岭南府，即使我们出去游方不在府内，也有爷爷照看他。而你，爹娘想送你上剑山剑宗。”云怀济看向女儿道。
　　“剑山剑宗，就是天下剑道，唯数剑宗的那个剑山剑宗吗？”云简道。
　　“是的，简儿你自幼不愿意习武，但此番来京城一遭，爹娘也知道简儿有些事情瞒着爹娘，做爹娘的知道你不说必有缘由，只是无论如何，爹娘都得让你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父母终究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爹娘的武功平平，云家也毕竟是医药之家，而剑宗则是天下的武学泰斗，你去学习，必有进益。”云怀济道。
　　“恩，孩儿明白了，有些事情，并非有意瞒着爹娘，只是不想让爹娘担心罢了，不过爹娘放心，简儿会照顾好自己，就像爹娘说的，我自己要学会保护自己，既然爹娘已有安排，简儿听从便是。”云简回道。
　　“好了，爹娘知道简儿一向孝顺，剑山掌门是你爷爷的故交，而且你大伯和四叔都在剑北，爹娘已经修书给他们，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剑中城的怀仁堂找你大伯，也可去剑北大营找你三叔，或者修书给家里，长辈们还是会护着你的。”云夫人拉着云简的手道。
　　“简儿，爹娘定了过几日离开，你也差不多那几天离开，从云中到剑山，快一点的马车七八天，最慢的话也就十来天。剑宗招收新弟子每三年一次，时间都定在三月初八，你们莫要误了时辰。”云怀济道。
　　“我们？爹娘是安排谁陪孩儿一起去吗？”云简问道。
　　“奥，那倒没有，只是听说箫府的箫公子也要去，那日偶然碰到，便拜托他与你同行，你二人有个照应。”云怀济道。
　　其实云夫人对于让云简和箫风一起同去剑山的事情，感觉是在送羊入虎口，但是云怀济则保证这个箫风虽然出生大富之家，但是品行端正，而且他对简儿的护念是明眼人都能瞧的见的，先前三番五次邀请简儿喝茶都被拒绝，但是听闻云简偶感风寒，还是上门询问了一下，并送上了珍贵的草药和补品，可见他对女儿是很好的，云夫人解释这叫居心不良，但是对于箫风的人品，云夫人从他温雅的谈吐中也能看出，况且她还特意私下打探了一番，这个箫公子在云中城的确风评极佳。
　　“好的，那孩儿谢过爹娘。”云简道。
　　“傻孩子，父母哪有谢不谢的，娘只愿你不要怪爹娘狠心，爹娘只是希望简儿能一直平平安安。”云夫人说着眼眶都红了。
　　“恩，其实怪还是有点怪的，我本想一辈子都靠爹娘照顾，一辈子都不离开爹娘的。”云简笑着撒娇搂住云夫人的腰道。
　　云氏夫妇听了，都开怀大笑，慈爱的看着唯一的女儿。
　　仁德二十一年二月初五，云怀济夫妇辞别云简一行人，离开了云中城。
　　云氏夫妇临走前，给云简留下了一千两的银票，够一个普通百姓吃喝二十年了。云简针对这笔钱进行计算，仅仅是去剑北学武功，带上这么多银子不合适，或许可以考虑在云中城买一套房。二十年多年前的云中城，极为奢华，据说房价高到城内的一套宅子要一万两银子，即使是三公宰辅，也买不起房子，皇城周围的土地是皇家的，一般用来封赏给王侯将相、皇亲国戚，真正需要买房又买的起的都是些巨豪富商。当今皇上即位之后对于拥有多套住宅的豪门之家，朝廷出资予以一定回收，然后低价卖给一些高官，安抚官心。然后针对原有的云中城做了规划，并在原来的城墙之外，向四周扩修城墙，将老的云中城在原先基础上扩建了三倍之多，并对外来人口的购房做了一定的限制。这样，老皇城之内留下来的基本都是皇亲贵胄和富商巨豪，而很多普通老百姓选择居住在外城，白天则入内城经商干活，讨个生活。云湖位于内城之外，在云中城东南绵延了数十里，湖的北岸、西岸、南岸边上商铺林立，人群络绎不绝，乃至湖上亦是南边水路生意入云中城的必经之路。
　　而云简去了趟之前的静雅轩，想把那里买下来，但是被店家拒绝，说是东家不会卖的。但是云简告诉对方，如果这几日想卖，可以去尚书府云府找他。
　　这天，静雅轩的店家上门找到了云简，说是东家想见见她。云简让他先回去，随后让云会帮忙安排马车就过去了。
　　入了静雅轩，店家直接带她从一楼向里走，上次来没发现，原来这是连着里面的宅子的。进入宅子后，一位三十左右的女子坐在院子的凉亭里正在喝茶。
　　云简走到身边，道：“在下云简，不知如何称呼前辈。”
　　“前辈，看来我是真的很老了。”对方笑道。
　　“不敢。”云简道。
　　“叫我李姑姑就好，你坐下吧。”李姑姑开口道。
　　“是，谢谢姑姑。”云简坐在了李姑姑的对面。
　　“听我的掌柜说，你要买下静雅轩。”李姑姑道。
　　“是，只要价钱合适的话。”云简道。
　　“我若要卖，就连同这里面的宅子一起卖了，并不单独只卖前面的。”李姑姑道。
　　“这个可以考虑。”云简道。
　　“你知道吗？这处宅子，我已经住了十年了，十年前有人买下了我，也买下它，只是从此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时候还没有前面沿街的铺子，铺子也是我后来盖上去，为的能赚点钱，贴补家用，也为了能等他。”李姑姑自顾自道。
　　“但是，这静雅轩日常的生意很是冷清，看来赚不了多少钱。”云简道。
　　“是的，因为他喜欢安静，我也不想有人太扰我清净，所以日常也不过一天十几个客人。”李姑姑道。
　　“可能喜欢清净的人自然而然会喜欢这里，您不上说您在等人，那你不等了吗。”云简道。
　　“不等了，因为他永远回不来了，所以这座宅子也不留下了，我的梦也该醒了。”李姑姑道。
　　“那，卖掉这里，姑姑你又能去哪里呢？”云简道。
　　“不知道，哪里都一样，或许我可以去那些听闻他曾经去过的地方吧。”李姑姑道。
　　云简喝了口茶，觉得这茶入口极为清爽，沁人心脾，忍不住笑着点头。
　　“你不是要买这里吗？一共二千两，不二价。”李姑姑道。
　　“那容我考虑下，明日再给您答复好吗？”云简道。
　　“可以。”李姑姑道。
　　又坐着和李姑姑聊了一会儿，云简便回去了。
　　翌日，云简抱着一个盒子去了听雨楼的五楼，坐在了第一次来的位置。
　　不一会儿，箫风也上来了。
　　“云贤弟，实在不好意思，出门遇到了些麻烦，来的有点晚了。”说罢坐下倒了口茶，一饮而尽。
　　“不妨事，我也没来多久。”云简道。
　　“云贤弟叫我来莫非是商量下一起去剑山的事情吗？”箫风笑道。
　　今日云简穿了一身青色男服，头发用一根檀木木簪子攒起，而箫风是一身白衣，头发向后梳其到脑后，并以白银镶翡翠的玉环扣住。
　　“那件事情我们待会再聊，现在，我想和箫大公子做一笔生意。”箫风道。
　　“生意，好哇，你居然要找我做生意，说说看。”箫风边吃小点心边道。
　　云简把来时的盒子，打开放在箫风面前，道：“这里所有的东西，我全部卖给箫公子，请箫公子出个价。”
　　箫风看了里面的东西，差点没被点心噎着。
　　“这可都是皇家御赐之物，随意买卖是大不敬罪。”箫风低声对云简道。
　　“那就不算卖，我把东西压在你这里，然后你给我等价的银子。”云简低声笑道。
　　“你是不是缺银子，缺银子花管兄长我可以周济你一些，说吧，要多少。”箫风道。
　　“不用，就这些东西，你愿不愿意接受抵押出价，不愿意就一句话，云简道。”云简说完关了盒子，作势要走。
　　“哎，等一下，我说做生意有你这么强买强卖的吗，可以是可以，但是就当我替你保管，要多少银子，你和我说。”箫风道。
　　“我这里可都是珍宝，加在一起少说值个几万两银子，这样，东西放你这里，我先问你拿两千两银子，后续咱们再商量。”云简笑道。
　　“不是，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你那东西再值钱也没人敢要，不过谁叫你开口了呢。所以，这盒东西我替你保管了，两千两银子是吧，你等我下。”箫风说完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箫风手里拿了一沓银票和一张纸道：“那，你看好了，两千两银票，还有一张契约单，上面写的是云简向箫风抵押锦盒一个，并于仁德二十一年二月初八从箫风处获取第一笔抵押银子二千两，请签字吧。”
　　云简淡淡看了箫风一眼，然后在纸上签了字，按下手印，箫风递过来一张手帕，云简当做没看见，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拿了桌上的银票起身就走。
　　“哎，过河就拆桥，这茶还没喝完呢，还有一起去剑山的事情。”箫风对着云简离开的背影道。
　　“箫大公子自己喝吧，在下还有事情，改日再聊。”云简边说边下楼。
　　下楼后直奔静雅轩，和李姑姑用官颁契纸签订买卖合同，后来去官家缴了钱，盖了章，也就算定了。
　　翌日，云简去了玉红楼，找到了“京城第一公子”柳卿，让他过来给静雅轩重新提个牌匾。说起来这个柳卿，是云中城公认的才子，只不过这个才子不求名不求利，整日在花街柳巷写诗作画，然后就拿出去卖钱，得来的钱就随机吃饭喝酒花掉。之前云简出门逛云中，他恰好在一个酒家喝酒无钱，被人围住要殴打，云简帮他出了酒钱，并劝他不要喝酒，饮酒容易乱性，对身体也不好。结果柳卿就说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劝他不喝酒的，又帮他解了围，以后定当回报。云简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此时，恰好能够找这个柳卿帮个忙。柳卿爽快答应了，跟云简来到静雅轩，按照云简的意思，改名为“挽云轩”，柳卿大笔草书一挥，并盖上自己的私人印章。
　　果不其然，这个牌子挂上去半天，就有好多人慕名来“挽云轩”，云简把二楼稍作整理，隔成十几间小茶室，楼下也隔成十几间，茶室整体风格温馨简单，一间茶室适合三到四个人喝茶，云简留用了之前的秦掌柜，这位掌柜是家乡饥荒，一家逃荒，被李姑姑所救，李姑姑希望云简能留下秦掌柜，给他一家老小一口饭吃。除了秦掌柜并招了几个新人加以培训，关于人员管理这件事情之前也是专门请教过听雨楼的箫掌柜。云简算过，按照“挽云轩”这样的收入情况两年左右应该能回房子的本钱。
　　“挽云轩”的前面是三间上下朝南的茶馆，后面则是一个院子，厨房和杂物间在院子的东侧，而院子的西侧两株梅花夹一座小凉亭，院子北侧坐落三上三下朝南的住宅。云简将楼上楼下重新装修了一番，楼上是东侧书房、卧室、茶室，而楼下出来中间作为迎客厅，左右两间皆准备了药柜。此番虽去剑山，但是云简觉得自己并无意参与江湖纷争，而且生死这种东西，不是你掌握了什么绝世武功就可以不生不死的，该来的总会来，此次去也只是遵循父母之命，就当长长见识了。
　　去剑山之前，云简给了尚书府照顾自己的几个婆子丫鬟一人十两银子，云翠和云绿色私下多给了十两，算是感谢他们。另外，云简私下给了云会二百两银票，让他帮忙在自己走后照顾下“挽云轩”，并每个月和秦掌柜他们帮忙对账，云会不肯收，但在云简的一番恳切言辞下收下了一百两银票。此番七七八八，装修店铺加上下打点，父母走前留给云简的，外加向箫风借的最后总共也只剩下三百多两银子。而且此去剑山，为了低调行事，那些锦衣华服只能留在挽云轩里，云简给自己准备了几套粗布麻衣，剑北不必岭南，冬天大雪纷飞，需要添置厚些的衣服才行。一切准备妥当，只待二月十六，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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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云简买下了人生的第一套房和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