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幽灵女友的养成方式》砂痕

2、第二章 她的烦恼

　　娜西乌法站在空旷的广场上。
　　她走出那间她自来到此地后便一直居住的矮小的平房，站在澄明清亮的阳光之下。
　　自从她把两个搭讪的倒霉蛋打残后，路过的人们总是小心翼翼地躲着她，一副唯恐得罪她的态度。也难怪，工地上大部分都是和那两个倒霉蛋一样的普通工人，他们的身板可经不起她那一推。
　　安静的气氛很好，但是娜西乌法却突然感到一阵的茫然。
　　她如今摆在面前的烦恼，是她走出来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工地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有随金一起来的志愿者，也有他们在当地招募的民工。可这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鲁鲁卡墓地群被建造在黄沙和黄土堆积成的丘陵里，走出这片丘陵地，则是广阔的黄沙平原。
　　在这里，她找不到她记忆里熟悉的东西。
　　她的记忆从醒来那天起就暧昧不明。她记得茂密的丛林，耸立的城郭，高挂的图腾，来去的居民，阳光照耀下色彩斑斓的辉煌神庙，随着日升月落更迭的圣树阴影。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应该叫做娜西乌法，却不记得自己曾经的人生经历，也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躺进一具被封锁的石棺，孤零零地埋在毫无人迹的深远丛林里。
　　她没有去打扰任何人，也没有注意任何人，只是慢慢地往前走着。浑然不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工地上的焦点。
　　金的同事们只知道他前段时间带回来一个女孩，还把她藏在房间里面，一开始只有金和霍尔特能见到她。其他人多半只是小小地看过一眼罢了。
　　工地上老早就出现了这么一条流言：“金这小子不简单啊，私藏了个大美女在身边，还谁都不让见。”
　　金为这些流言百口难辩，到最后就干脆装聋作哑，来个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这些都跟娜西乌法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想一个人发会儿呆而已。在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在努力让自己明白以及接受现状。
　　——她在哪里，她睡了多久，以及她的孤身一人。

　　她毫无目的地漫步到了一个已经开启的墓门前面，当她看到陵墓甬道两侧的壁画和文字时，她停下了脚步。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名为鲁鲁卡的大型王室墓葬群，所属国家是加奇尼亚王国。这里在千年前曾孕育过一个短暂的古代文明，鲁鲁卡文明。
　　因为某个尚未被知晓的原因，这个曾灿极一时的文明在半个世纪过后迅速黯淡下来。如今的加奇尼亚王国只是一个资源贫瘠的小国，一国王室甚至没有余力去照顾自己先祖的陵寝。
　　鲁鲁卡王墓群在之前一直被封存着。漫长的历史中，加奇尼亚遭受过数度的战乱。那些混乱的时日里，大部分陵墓中的陪葬品被陆续掏空，只剩下那些在盗墓贼看来不值钱的部分：石碑，壁画，以及被埋藏在地底的美妙建筑和未知的历史。
　　直到一群号称只为寻求历史真相，不为求财，自愿掏空腰包在此进行考古的志愿者的到来，这才敲开了与逝去的鲁鲁卡文明接触的第一步。
　　志愿者们在这里得不到任何好处，从加奇尼亚王国得到的资助也相当有限。这群志愿者几乎是掏出自己的腰包，来进行这项抢救性的考古工作。
　　这群志愿者的领头者，便是他们之中年纪最轻的金。

　　这些事情娜西乌法略有耳闻，但是以她如今缺乏得可怜的生活常识，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的意味。
　　不管这件事情是被世人嘲笑还是称之伟大，对现在的她来说，都不重要。
　　虽然看不懂这些生活地区和她相差甚远的人们留下的文化，不过这丝毫不能影响她的兴致。她伸手轻触这些文字和图案，把它们一个个默记下来，不自觉地便越走越深。
　　她看的太入神，不小心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抱歉，没有惊吓到你吧？”
　　挡在她前进路上的是一个很年轻的黑发青年，他回身看清娜西乌法的模样，愣了好一会儿，随即露出带着歉意的微笑。
　　“没有。”
　　娜西乌法摇摇头，绕过他，继续往后面走。
　　当她停在一副复杂的壁画前面，琢磨它的含义时，那个青年朝她靠了过来。
　　“画上的是斯坦图利三世，在加奇尼亚的传说里，他被认为是最受神灵眷顾的一位国王。传说神明为他夺得五个国家的疆土。画上的事件，就是乌蒙神赐给斯坦图利三世五个镶嵌不同颜色宝石的王冠，代表着赐给他的五个国家。”
　　大约是娜西乌法一脸“我不懂但我在思考”的表情太明显，青年自发地为她解说起来。
　　“你懂得它们？”娜西乌法回头，看向青年的眼神立即不一样了，“你告诉我，它们，可以吗？”
　　青年没有马上回答，他用几秒钟的时间惊讶了一下娜西乌法蹩脚的通用语，然后微笑起来：“乐意至极。”
　　这个青年身着干净整洁的衬衫西裤，看起来并不像是工地上的工作人员。不过娜西乌法对于他的身份问题完全不在意，只要他能够给她做解说员就行。她走在他的身旁，听青年解说壁画上文字和图案的含义，时不时也向他提几个问题。
　　这条甬道长达百米，但是目前被彻底清理完成的部分只有三十米左右，他们一路走一路说，居然也晃悠了十几分钟。
　　“……圣树的影子，停在塔尖，是正午的时候。”
　　从青年那里听到了许多从不知道的异国传说，娜西乌法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生活的国度。在她试图向他解释他们用以划定时间的方式时，青年手托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后，青年对娜西乌法道：“让我猜一下，具有圣树崇拜的古民族只有传说中的雅黎各人一支？不过，雅黎各文明是否存在还没有定论……”
　　“雅黎各？”娜西乌法打断了他，她直觉自己听到了某个重要的信息，“还有，没有定论，什么意思？”
　　她直瞪瞪地看着青年，等待他的回答，这让青年一时无言。他打量了娜西乌法一会儿，才回答道：“雅黎各是传说中曾经存在于安美斯大陆的一个古老文明，但事实上对于雅黎各文明是否曾经存在过这一点有相当多的争议。”
　　“为什么？”
　　“抱歉，就算你问我也——”青年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这时候金正好找到这里，他匆匆忙忙快步走来，一听见这番话脸刷的就沉了下来。
　　“笨蛋，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
　　金大步走到两人跟前，有意无意地横在娜西乌法和青年中间。
　　娜西乌法瞟了他一眼，便绕过他再次站在青年跟前：“刚才的，雅黎各，你再多告诉我。”
　　“……”被无视的金将注意力投向了陌生青年，“喂，你谁啊？”
　　“佩罗安·库特，是个自由撰稿人。”青年微笑着向金伸出手。
　　“金·富力士。”金敷衍地握了个手，立马又揣回口袋里。
　　“原来阁下就是富力士先生，幸会。我很荣幸能够得到这个宝贵的机会，让我能够见识这座陵墓的辉煌奇迹。”
　　“哦。”
　　青年温文和煦的微笑也拯救不了气氛的瞬间冷场。金本来就这幅爱理不理的死样，娜西乌法则根本无所谓。她在这两个人寒暄的时候低头思索，不一会儿抬头看向金，问他。
　　“雅黎各，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之后再说。”
　　“不行。为什么？”
　　娜西乌法的表情难得地变得无比严肃，在她的笔直凝视下，金挠了挠头，避着她的视线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又挠了挠头。
　　“跟我来。”
　　然后带着一副像是下定决心英勇就义般的表情，金伸手拉起娜西乌法的手腕，带着她往陵墓深处走去。

　　娜西乌法一步不落地跟上金的步伐。这是认识以来金第一次主动要带她去某地，这件事让她一时抛下刚才的问题，对前方充满了好奇。两人牵手穿过尚在清理开发中的墓道和墓室，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们齐刷刷投来的视线让金的表情更微妙了。
　　不知道是谁带头吹了声口哨，登时传来一阵“臭小子艳福不浅啊”“难怪你不让人见她”之类的欢声笑语。
　　“呆子！再瞎说小心我揍你！”
　　金骂骂咧咧地指着那个带头起哄的队员喊道，但他到底憋住了没把娜西乌法的手放开。
　　与差点跳脚的金不同，娜西乌法对这些风言风语毫无反应。她四处张望，认真地看着眼前和自己所知的知识完全不同的文化，对此兴味盎然。不过她没有时间细看这间被大片瑰丽壁画所装饰的墓室，金带着她从一个偏门穿出去，来到一个六边形形状的大厅内。它被层层的路障封锁，厅内没有任何人存在。大厅的墙上布满浮雕，六位长着狭长羽翅的狼面神灵垂下手中长杖，指向大厅正中央的刻着密密麻□□文字的六面体石碑。
　　金在其中一面墙上摸索一会儿，六幢神像的长杖便朝天空的方向指去，石碑的地面发出轧轧声响，石碑旋转着升起，露出了下方石座上一个隐藏的石门。
　　金示意她从那里进去，娜西乌法点点头。这是个只容得下一人的狭窄通道，她不得不放开金的手，紧紧跟在他身后前进。
　　路程不算太久，他们一路向下行走，当眼前终于豁然开朗的瞬间，娜西乌法却愣住了。
　　“上方的墓室只是个幌子，这里放的才是真正的古加奇尼亚历代王室的棺椁。”金在身后向她解释，他的声音有种隐隐的兴奋，“所有的地表墓室都有一条暗道通往这里，这说明——这里埋藏着鲁鲁卡最大的秘密。”
　　这里是处巨大的圆形空洞，数以百计的石制棺椁头朝着同一个圆心的方向放置在地面上，形成六个同心圆的形状。它们之间的地面上镌刻有无数繁琐的纹路，仔细看去便能辨认出那由一个个文字拼凑而成。在他们出现的瞬间，原本黯淡的文字便泛起金光，像潮水一般从这古老的圆阵上方掠过，恍惚间似乎浮现了无数金色人影，人影伴随潮汐涌动整齐地向中心某处涌去。那里有一颗金色巨树的虚影。
　　娜西乌法往前走了一步，被金拉住了。
　　“笨蛋，你要是引发它，我们两个可就遭殃了。”金停顿了一下，“喂……我说，你认识那些字，对吧？”
　　娜西乌法愣愣地看着地面上交错的文字，它们在她眼前拧成了无数飞舞的金色长蛇，轻易地钻进她沉重凝结的记忆里。那是种仿佛深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我认识。”她答道。
　　金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告诉你，雅黎各文明早就消失，甚至很可能从没存在过，因为那是目前人们所能找到的结论，这虽然简单，却不是真相。”他说道，“但是我现在也无法回答你什么才是真相，因为那正是我要去寻找的东西。”
　　金说着说着，把头别开了。
　　“你……一起来吗？”
　　“一起？”
　　“对啦。我很确定，你肯定帮的上忙。”
　　娜西乌法回头，金避着她的视线，她看不见金的表情。于是她上前一步，伸手把金的脸用力掰了回来。金一惊之下试图把她手甩开，却在看见娜西乌法表情的同时停下了动作。
　　金色的光影浮动在二人与石壁之间，映照出清晰的轮廓。
　　她清澈庄重的嗓音就像在念诵永恒的誓言一般。
　　“好。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