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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我们的故事好像只能写到这里了 ...

  •   “怎么样?”温婉眼看着林烟慢慢咀嚼一个菜,试探性地轻问。
      沈暮年转眼看过去,他不太明白温婉这低下来的姿态,好像他们有罪恶需要被救赎,满面的心虚。
      林烟只是慢慢吃着,并不答话,也不去看他们。林长清和温婉见状互相看一眼,便都自顾自地吃起饭来,谁都不说话。
      “我兴趣班的学习暂告一段落,近期会待在家里。”沈暮年对着温婉说,带着笑意。
      “好。”温婉自然听得出来他的意思,他在家陪她,自家女儿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还不如一个外人,想着她又看一眼林烟,后者只低头吃饭,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
      “爸妈我吃好了。”林烟把碗一推,已经起身。
      “还要——”林长清话还没完被温婉的一记眼神堵了回来,只得转了话,“好好,你休息哈。”
      沈暮年握着筷子,看着林烟进了洗漱间,不一会儿又上楼,然后下来,挽起长发,换了身白色的宽T和浅灰色的短裤,整个人倒是清爽了不少。
      眼看着林烟要出门,沈暮年停住了收拾碗筷的手,对着温婉说:“温阿姨,我看院子里的栀子花有些缺水,我去浇浇。”温婉是极喜欢栀子花的,雪白又芬芳。
      听闻,温婉会心一笑,“好,寂南有心了。”
      他出去的时候,林烟已经出了篱笆栅栏,走上了林荫道。直到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沈暮年才收了目光,回屋拿了浇水壶,去花园里浇花。
      这几天晴朗得很,不见雨水,很多花都被晒得有些干枯,沈暮年看过去,打算都浇一遍,他摸了摸台阶前玫瑰花深绿色的叶子,想起了他刚来这里的时候,那天下着雨,林烟就在台阶前,手里把玩着一朵红玫瑰,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她的神色不羁,冷淡又散漫。
      “嘶——”他出神得太厉害,指尖碰到玫瑰花的刺,看了眼手指的血珠,他随意用手指一蹭,抹去了血珠,然后提起水壶“哗啦啦”地浇起水来。
      林烟返回来的时候,远远隔着篱笆栅栏就看见沈暮年在浇花,准确地说是在浇栀子花。栀子花种在篱笆的一圈,离屋子最远。浇得太专注,直到林烟走近了篱笆栅栏,沈暮年还在弯着腰。
      “还是你会做人。”林烟轻飘飘的话从沈暮年身后传来。
      沈暮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手里的水壶掉到地上,听清了来人和她说的话,沈暮年慢慢捡起水壶,起身,转过头看着她。
      “我不懂姐你说的话。”他的声音沉沉的。
      林烟却不再多说什么了,瞥了他一眼,径直越过他和那株栀子花,进了屋子。
      这二天林家的气氛安静得诡异,好在林烟总是喜欢有事没事出去轧马路,不用待在家里互相尴尬又难堪。林烟一出门,家里的气氛就稍微缓和起来。
      “这不是长久之策啊。”林长清吹了口茶,说道。
      “要是以后她不想回家,便不回罢。”温婉翻着一本毛衣针线技法的书,太闲了,她得找点事儿干。
      “这说的什么话,”林长清有些气结,“这是她的家,我们就不能和她好好谈谈,把这件事的心结了了吗?”
      温婉放下书,看一眼林长清,“没谈过吗?谈得还少吗?这么多年了,谈何容易,她那么执拗的性子。”
      “终究是不理解我们呐。”林长清叹气。
      沈暮年忽然说话了,“林叔叔,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说出来没准儿我可以出点主意化解。”
      温婉看了他一眼说到:“寂南啊,你不懂。”
      “人老了不比年轻人,”林长清挺直腰板,往前倾了倾,“这事儿,给他说说也可以,说不定有年轻人的方法化解。”
      温婉面露难色,这件事情,她还是觉得人越少知道越好,没人知道,不提更好。
      “烟儿也不在,说出来也无妨。”林长清说服道。
      “也罢,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温婉叹口气。
      “大概五年前吧,烟儿那会儿也就十四岁左右——”
      “你们在干什么?!”门忽然打开,林烟回来了。
      “烟,烟儿,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温婉脸色都变了,她捏着衣角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回来拿手机的,有件事情和程宇卓说,却没想到他们把这事都拿来和外人说。
      沈暮年从未见过林烟如此生气,她的性情不好,却也不会轻易显露情绪,更不会对什么事情起 这么大的情绪,为人处世从来都是漫不经心,随意散漫的。哪像现在这般激动。
      “那件事情你们做得很光彩吗?我的事情就那么有趣,能成为你们对外人的饭后谈资?还是说 在你们眼里,女儿就是比不上儿子?”林烟一脸冷漠,一口气说完,气息都有些不稳。
      “林烟你胡说什么呢!”林长清也怒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很大。
      “你住口!”温婉气极,转头呵斥林长清,“不怪你怪谁!”又回头软下声音,“烟儿,你总是这样不容别人辩解,听妈的话,坐下来我们好生谈谈。”
      “谈什么?我不懂人情世故,我不懂理解别人,所以你们认为自己做得完美无瑕,只有我无中生有吗?”林烟忽地笑了,又慢慢说道:“纪斯年的事情我是不能释怀,因为我憎恨自己用他换来的生命苟活,却不能为他正名,而林长清你却步步高升,没几年你们又塞来一个弟弟,我深知一切却还要陪温婉你装得风平浪静,活得忍气吞声就这么舒服吗?现在呢?儿子乖巧又懂事,是,比我会做人、会讨好你们,所以就觉得还是儿子好,连我的私事都可以对他讲是吗,你们?”
      原来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原来,原来他是如此地不堪。沈暮年垂下眼帘,抿紧唇线,握了握手,缓缓上前,“林烟,”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你误会了一切。”
      林烟扬眉,勾唇一笑,不羁又邪魅,好像原来那个她又回来了,“终于,不叫姐了啊,”她又 笑了一下,仿佛一切都已了然,“看见了?我不受宠,你也不必为了他们再讨好我。”
      说完林烟就拨开他们直奔二楼,温婉冲上去拉林烟,被她一个反手闪开,“烟儿你就不能听妈好好给你说实情吗?妈什么都告诉你,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温婉带着哭腔,就差哭出声音了。
      林长清怔怔地愣在原地,还没从林烟的话里回过神来,说起来一切都因他而起,他走到如今这一步也算是罪孽深重。
      “爸错了,爸给你道歉。”林长清哽咽着,眼角含泪,看着林烟。
      “晚了,”林烟慢慢推开温婉的手,“这个家完了。知道吗?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一直忍下去的,现在不行了,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了,非要把伤口撕开撒盐,互相伤害吗?”
      林烟好像把一年的话都说完了,她毫无生气地抬脚上楼,默默收拾行李。
      温婉已经哭倒在沙发上,“林长清你说怎么办,怎么办?!”
      林长清木楞地坐着,整个人没了魂,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暮年忽然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整个人胸腔窒息得难受,他慢慢站直身体,面对林长清和温婉,“抱歉,我不该多问。”
      他只看见温婉扬了扬手,仿佛一个字也不想多听,然后林长清说了话,“好了,寂南你先回屋吧。”对他的神色情绪难辨,语气欲重不重。
      他回了房间,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台上开得正盛的蓝色绣球,圆润而热闹。他深知自己是林烟情绪爆发的导火索,自己在她心里应该永无翻身之地了。他呆呆地望着那蓝色的花,眼底雾气弥漫,有湿漉漉的忧伤蔓延开来。
      “烟儿!”
      “烟儿!”
      屋外林长清和温婉的叫声把他拉回现实,沈暮年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林烟果然已经拖着行李箱出了门,而林长清和温婉只是悲恸地看着她,喊着她的名字,没有人上去阻拦。因为他们知道谁的阻拦都没用。
      沈暮年知道林烟绝不是个冲动的人,她有脾气,但很会控制,根本不像现在这样,不听不看不管,只想着离开。除非她真的受到了不可扭转的刺激,那个和他同名的,带“年”字的人就是那个不能碰的刺激,可偏偏碰的人还是他。
      转眼间,林烟已经拦了一辆出租,沈暮年疯狂地跑出去。只留下身后他们歇斯底里的喊声。
      林烟站在机场通关口处,等待安检。她望了一眼来来往往的人群,她是个失败的人,没有亲近的人,甚至没有一个朋友,做人要到何等地步才会落到如此境地。
      “你好,登机牌和身份证。”安检人员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林烟低头找了找,递出东西。
      “诶你这人干嘛?”身后忽然传来躁动,林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一把拉出去。
      林烟冷漠地看着来人,抿唇不语,好似等着他的下文。
      沈暮年慢慢垂下手,他可能是疯了才会这样,可是如果不这样他不会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她厌恶。
      “关于你的私事,对不起,我不该多问。”他没去看她,“但我从来都是沈钧的儿子,没有想过也不曾想进林家,更不想讨好谁,”就算是也只是你,为了你去讨好你的父母,他终于正视她的眼睛,透着微冷的眸光,“尤其是你的父母,至于我为什么被林家抚养,如果你的父母想告诉你,他们自然会告诉你,如果不想,也不该是我来告诉你。”他的眸光又慢慢软下来,像一盏昏黄的灯光,“我只是想说出来,无论我们是否还会见面,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因为不希望你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还带着对我的误解和怨恨,光是想想就让我觉得无比悲伤。
      林烟的眸子慢慢暗下来,“你以为你告诉我这些会怎样?”她往前走一步,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这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不会做人。”是啊,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甚至是和林家有嫌隙的人都能在林家风生水起,而她一个林家的后人,反而过得如此难堪而悲哀。
      “听着,”林烟直视他的眼睛,“纵使林家有对不起你的事情也是他们对不起你,我,没有,所以我不对你感到抱歉,你也不会从我这儿讨到半分怜悯。相反,你对不起我的,依旧是对不起。”
      沈暮年看着她清浅的眸子,和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解释对她而言是没用的,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实,纪斯年的事实,林家对他的态度有改观的事实和他激发了矛盾的事实。她是如此通透又明了的一个人,即使他把伤口剥开让她看,她也不会同情半分,反而会证明这与她无关,即使他从未因着她的父母怨她半分。
      林烟笑了笑,转过头去,沈暮年下意识地去拉她的手腕,林烟侧着身子,回头看他。
      “要是我离开你会回来吗?”沈暮年低着声音,盯着她的眼睛。
      林烟拂开他的手,回身,“林家欠你的,你为什么要离开?以后好好和他们相处吧。”
      他终于明白,他们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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