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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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怼走了那欺人太甚的虞宁王，秦止一晚上都睡得格外的踏实香甜。
睡得好，一大早起来自然精神不错。
又比往常多和了几种馅料，一口气就包了七八笼的薄皮大馅包。
“姑娘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啊！”等到酥云打着哈欠来厨房帮忙的时候，今日份的包子已经全都蒸上锅了。只需半盏茶不到的光景，就能端到外头供客人堂食或者外带。
说起来，这止水斋开在平民区里，却是难得一间既能“雅”、又可“俗”的酒肆。
一楼，是大通铺似的宽敞大堂。
窗明几净，却又不至太过豪华奢贵。
只需花上几个铜板，就可叫上一碟小菜或一杯热茶。若是还有空位，便可百无聊赖地消磨上一整天的光景，来者不拒，极接地气。
二楼，则是可临江观景的雅致包阁。
不仅有区别楼下大堂的专属菜单，还可根据客人的需求单独下定。但凡富贵人家能想出来的菜式，止水斋都能将其中的“色香味美”做到极致。
再有格局些的，压根就没有固定的菜本儿。
都说这家酒肆老板的厨艺出神入化。但凡贵人一走进这店门，就能依照客人各自的特性，再根据时令气节因时制宜，无需专门点菜，便能做满一桌子令人惊羡绝伦的饕餮美味。
当然，若是这般不拘一格、天马行空的随性吃法，价格自然亦是不菲。这也成了长安城一些爱闹腾的公子哥儿们，近日里来最时兴的消遣之处。
也不知是哪个先把止水斋的名声传出去了。
之后便有了像叶慎之那般自诩风雅之流，慕名到这看似不起眼小店里来的尝鲜之举。
所以这期间来来往往的，既有打工做活、素衣布履的普通百姓，也有鲜衣怒马、打马追雁的富贵公子。这般鱼龙混杂的景象，在长安城中也算得上是个颇有意思的独特之处。
此时卯时刚过，正是寻常人家男子出门做工之时。每日一到这个钟点，秦止便会在店门口支棱起一小块点心摊子。
炉灶上蒸得是一大早起来现做的包子馒头，馅料种类花样繁多。
有最普通的开阳青菜、酱汁大肉。
还有玫瑰豆沙馅的薄皮包子。
除此之外，还有旁人家没有的飘香芝麻、红油腐竹、豉汁豆角、素三鲜、雪菜肉丝，还有带荤腥的冬笋腊肉、肉沫粉丝、荤三鲜等等。
无论是好甜还是好咸，在这都能选到自己最喜好的那口。
而这些包子的用料也十分的讲究。
各个皆是面白皮薄，一口见馅。
趁着热乎赶紧咬上一口。
香味四溢，唇齿留香。
几个包子下肚，一大早填饱了肚子，一整天都能干劲儿十足。
最关键的是，这么好的包子，价钱还十分公道。
无论口味，一律荤馅的五文，素馅的三文。
而纯光面的馒头，只需一文而已！
每人每日限购三个，童叟无欺，数量有限，卖完即止。
今儿秦止兴致好，还多做了一笼翡翠蒸饺和糯米松仁烧卖。
饶是每天都倒腾这些糕点，酥云闻着味儿，还是忍不住悄悄流出了口水。
昨晚上和那虞宁王不欢而散之后，她还担心掌柜的心里会不会不痛快来着。不过照现在看来，秦止似乎压根就没把那位王爷当回事儿。
不过这也难怪，跟在自家姑娘身边这么多年，酥云就没见她有过任何情绪失控的时候。
但昨儿晚膳那时，秦止绷着的那张黑脸，还真是第一次见自家掌柜的那般生气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被那萧王爷惹到了极点。
一想到这，酥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亏她先前还觉得，那虞宁王还算个知礼数的好人。谁知道这男人一混起来，岂是单单一个“狗”字可以言？
不过既然今儿已经雨过天晴，酥云也就没再多想。毕竟那位主儿，同她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上的人。再怎么胡闹折腾，也不过是富贵人家无聊时候的消遣罢了，当不了真，也作不了数的。
悠哉哉地端了个小碗，酥云嬉皮笑脸地凑到秦止身边：“今儿难得多做了两屉，能不能夹个烧卖和蒸饺给我尝尝鲜？”
这么好吃又便宜的包子，自然每日都是一抢而空。
酥云也曾经十分纳闷过，售卖这些价格低廉的早点，既费力气也不赚钱，可掌柜的为何还要每日里起个大早，乐此不疲地做些“无用之功”？
那会儿秦止就同她说过，她这铺子赚的不是那些出卖苦力人的银子。
但凡家境好一些的，这个点儿都还躺在温床暖枕中一夜好梦酣畅，也无需为明日膳食而担忧发愁。而那些靠体力营身的穷苦人家，不得不日日昼行夜归，只求能勉力在这世上生存下来。
“你瞧咱们这铺子，虽然是开在平民区里，但隔不了多远，便是贫民流寇的聚居之处。那里人的日子苦。但凡有些许心思不正的，稍一行差片刻，就可能从此走上歪路，做些偷鸡摸狗，作奸犯科之事。”
“你可曾注意过那些住在贫民区的上工之人，每日去工窑的必经之路，便是咱们店门前的这条青瓦巷子。”那时秦止边活着面，边耐心向酥云解释道。
“我这几笼包子，全都按成本价出售，确实赚不了银子。但倘若你是个身心俱疲之人，一早上工之时，兜里的工钱恰好买得起几样能果腹的食物，这一天一天的，这日子是不是就会多了些盼头？”
说话间，秦止眼中盈盈带光，语气甚是笃定坚毅：“今日里，可能只够买一个光面馒头。可若是白日里因为肚子饱了，有力气了，便能多做几分活计，明日的早餐，兴许就能添上一个素包？”
“这人生一但有了些许希望，也许就能让人少走些偏路。毕竟谁不想光明正大地好好过日子？这世道艰难，活着已经是不易。而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秦止的一番话，酥云听得是似懂非懂。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家掌柜做的，绝对是件顶好的大善事！
所以从那之后，酥云也自觉戒掉了贪睡的毛病。每日也跟着一起早起，帮秦止打点些早点铺子的琐碎杂事。
这会儿见酥云端着个碗儿，一脸谄媚地朝自己猛抛媚眼，秦止不禁又想起了昨晚这丫头，和那姓常的侍卫蹲在门口听墙角的情景。一时恶趣味兴起，便故作冷淡地推开了酥云举得高高的瓷碗。
“刚刚做的糕点都是要放出去卖的，客人都不够吃了，你在这凑什么热闹？”秦止微微扬眉，佯装不悦：“锅里还有熬好的稀饭，自己盛了吃去。吃完了就赶紧干活，别在这游手好闲的。”
说罢，秦止便端着几大笼冒着热气的笼屉走出屋去，里头便是酥云心心念念着的翡翠蒸饺和松子烧卖！
猛得被自家掌柜地说训了一通，酥云立马就神色蔫蔫地瘪着嘴巴，满脸垂头丧气地朝灶台前走去——看姑娘这样子，明摆着还没彻底消气啊！
酥云越想越是后悔。
昨儿就不该受那常黑脸的怂恿唆使，趴在窗户底下偷听自家掌柜的八卦。
结果屋里两人的对话没听清几句，倒是惹了一身的腥。这下可好了，也不知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越想越是郁闷，丧到极点的酥云病怏怏地掀开锅盖，一心只想着赶紧把肚子填饱，再好好干活表现一番，争取早日取得宽大谅解。
谁知才刚掀开锅盖，便有一股浓香扑面而来。原本还蔫哒哒的酥云，立马就满眼惊讶地回过神来——这锅里煨着的，不正是她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嘛！
心中不禁一阵大喜过望。
原来掌柜的到底还是疼自己的啊！
要知道这粥虽看似简单，可味道却是很不一般。
瘦肉，得选最有嚼劲的土养黑猪后腿肉。
现宰的新鲜猪肉洗净切丝，用酱油、姜丝、黄酒、香辛料浸泡着，腌上一整晚上方能完全入味。
再把上好的松纹皮蛋切块，和着已经腌制入味的瘦肉同香米一起用文火小心慢炖。起锅前再根据个人口味撒一小把葱末，一碗浓香四溢的粥品就做好了。
而秦止做这粥的时候，还会加上她特制的蚝油鲜贝酱，一滴就提鲜，美味赛神仙！
酥云热泪盈眶地吃完了一大碗粥。
——香，真的好香。
每一口都又浓又稠，滋味十足。
刚准备收拾碗筷。
又意外发现，掌柜的居然还给她煎了个溏心荷包蛋搁在橱柜上！立马又是一阵感天动地，心想着姑娘对自己如此之好，唯有好好干活才能回报！
吃饱喝足的酥云，赶忙提着裙摆去外头帮忙。才一出厨房，就看到一身黑衣的聂青提正逆着晨光站在包子笼旁。
身形高大的男子俊朗挺拔，刚好将身前之人笼在淡淡的影色之中。可再细细望去，满眼尽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只牢牢锁在那一人身上。
站在他对面的秦止，此时正背对着店门。
一时之间也看不清她脸上是何表情，酥云微微眨了眨眼，只觉得这一对站在一起，看起来竟是格外的和谐养眼。
“聂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酥云一脸窃笑地打了声招呼，秦止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
这会儿包子摊刚搭好，就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过来光顾。秦止一直守在摊子后面忙活，都没注意到聂青提是何时站到自己身边的。
“早就听营里兄弟们说，秦姑娘这的早点很是可口。只可惜每次过，都已经抢售一空了。今儿特意赶了个早，看看能不能如愿一饱口福。”
聂青提微微含笑地望着秦止。
男人个子极高，从他的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看到秦止发簪上坠着的一朵银白素花。五片淡银花瓣朴质淡雅，中间并未镶嵌任何珠玉，简到极致便是纯粹，倒是和这人气质甚是相配。
“聂公子何必要亲自过来。若是想吃，我可以派人直接送到您府上啊！”站在蒸笼旁边热气熏人，秦止伸手擦了擦额上浮起的一层薄汗，明亮透彻的眸子里闪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心情甚是不错。
聂青提闻言，只是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
心想着真要托烦旁人送上门来，那就没借口可以过来看看某人，可嘴上还得假意客气了一句：“无妨，反正都要值早勤，早出来一刻就可以了。”
秦止笑了笑：“也不知道聂公子喜欢什么口味？”
“但凭秦姑娘做主便是。”聂青提不笑的时候，一个人气质冷硬、严厉刚正，看似极难接近，可现在却是满身和气，眼角眉梢皆是温润无比。
“行！那还请聂公子先到大堂里稍候下。”说话间，秦止已经取了个干净的碟子，夹了翡翠蒸饺、松仁烧卖，外加一个三丁鲜肉包。
热腾腾的糕点端到面前，还配了几碟卖相极佳的开胃小菜。本着“顾客至上”的立店根本，秦止又笑盈盈地坐到聂青提旁边柔声问道：“光吃点心可能会有点干嗓，聂公子是想吃点汤面，还是随意喝碗粥？”
聂青提本并不想麻烦秦止再多忙活一趟。
但想着能吃上自己喜欢姑娘亲手做的美食，也未尝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乐事。这么一念，便也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秦姑娘了。我不挑，什么口味都可以。”
见秦止准备起身，男人眸光微闪，忍不住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既不挑食，也能干活，嫁了绝对不亏。”
——入股不亏，稳赚不赔。
这便是聂都尉对自己最为中肯的评价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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