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话连篇喜欢你》曲居士

6、第 6 章

　　厨房亮着暖黄的灯光，灯光下的男人神情专注，正将菜倒入锅中翻炒。
　　他的五官是西方式的立体，可气质却是标准的东方式的典雅。灯光下，他微卷的头发显得分外柔软，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层淡淡阴影，薄唇挽着一抹温暖的弧度，侧脸线条柔和流畅。
　　烧菜做饭这样具有浓厚世俗气的东西，看他做起来却只令人觉得万分优雅。

　　林深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还没从这玄幻的世界中清醒过来。
　　当时她被美色一时迷惑，未等听清楚那人说了些什么，就答了一连串的“好”。等回过神时，她居然已经把这个陌生的男人领到家里。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样委婉客气地把这人从家里送出去，那人却注意到她，侧过脸对她轻轻一笑：“你去客厅等着，别被油烟呛到了。”
　　哦，上帝，别这样对我笑。

　　林深深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大脑里又是一片空白，居然真的乖乖去客厅等着。
　　一阵阵的香气从厨房飘过来，她艰难地咽咽口水。
　　虽然他似乎真的没有恶意，但毕竟来路不明……可是他做菜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算了，吃完再赶人吧。

　　在吃的面前，林深深与原则妥协了。
　　菜端上来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妥协还是很值得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好好吃一顿饭了。

　　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懒得做饭，厨房几乎是个摆设，偶尔半夜饿极了才会摸去厨房下个面条。平时吃饭要么去食堂，要么点外卖，有时也会下到不那么正宗的中国菜馆，寻个家乡的感觉。
　　可是现在不同。桌上全是她喜欢的菜，看起来丰盛无比。她忽然想到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妈妈做了她喜欢的各种菜，她一边等着所有的菜都上齐，一边偷偷吃两块肉。待一家人围成一桌全部坐好，晚饭正式开始，明明只有三个人，却每天都像过年一样热闹满足。

　　“喜欢吗？”他问。
　　林深深下意识看过去。那个人并未动筷，只是专心看着她，目光却并不让人觉得放肆。他坐在那里，姿态矜持优雅得像个贵族，漂亮的眼睛里是沉沉的温柔。
　　“呃……喜欢是喜欢，只是……”
　　那人打断了她的话：“喜欢就好，我愿意留下来，为你做一辈子饭。”

　　！！！
　　瞎了眼了刚刚居然觉得他矜持优雅！腾地一下，林深深的脸涨得通红，大脑受冲击太强，一时说不出话——为什么从见面开始就用那种深情的目光看我！！我们、我们不是很熟啊！！还有，这种话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出口的吗！！
　　那人忽然凑近，微凉的指腹抚上她的脸，语气担忧，表情纯洁无辜：“怎么突然脸这么红？是又发烧了吗？”

　　林深深心跳都多了两拍，一时竟没觉出他话里的不对劲之处，惊得拍桌而起：“没没没有的事！谢谢你！不过不用麻烦了！真的不用那么麻烦你！吃完饭你就离开吧，以后也请不要……”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面前的人忽然敛了笑意。

　　他不笑的时候，唇线绷得笔直，眸子里陌生的情绪翻涌，看起来遥远而危险。
　　整个空间安静得诡异，林深深这才记起，这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她紧张地咽咽口水，撑着桌子，小小退了一步。

　　天花板上的灯闪动了几下，桌上的一套茶具忽然无故自底部裂开无数道缝，接着几道细碎轻微的声响，茶杯像是不堪重力般裂成碎片，有几块碎片被炸开，掉落到地上。

　　“啪哒。”
　　他像是被这声音蓦地惊醒，头疼般揉了揉眉心，重新举目时，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柔和无害模样。

　　“抱歉，茶具我会赔你的……你别赶我走……也不要怕我。”他说这话时委屈而落寞，竟有几分祈求的味道。
　　林深深莫名想起以前在宠物市场看到的一只小狗，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它的主人，而主人将它转卖后，看也不看它一眼就转身离开。当时，那只小狗也是这样的表情。

　　林深深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她就是忍不住心软了。
　　她抿抿唇，去收拾莫名其妙碎掉的茶具。
　　尖锐的边角擦破手指，渗出一串血珠。

　　她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抬头去看那人，却见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像极了饿狼看到兔子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咬住她的脖子。
　　林深深心里一抖，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

　　可下一秒，那人只是低下头，不言不语地和她一同收拾起茶具，神情看上去很是受伤，像极了电视剧里默默咽下委屈、忍受婆婆压迫的小媳妇？！
　　林深深就有些歉疚了。于是她去解释了。

　　于是某人顺理成章开始叙述自己现编的悲惨命运——孤儿、被领养后又被抛弃、独自艰难长大、三餐不饱、现在无家可归，看见林深深就像看见失散多年的亲人，所以忍不住跟踪了她一路，只想住在这里，不想漂泊无依巴拉巴拉……
　　乍一听有那么点八点档版悲惨故事的感觉，可惜悲惨故事里的“当事人”职业素养比较差。彼时他编到一半有点累了，悠闲地往沙发里一倚，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半杯水喝了口，沉沉的眸子惬意地眯起，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

　　OK，林姑娘无可奈何地打断他的即兴表演：“我这里只有一室一厅，要留下来可以，你只能睡沙发，未经允许不准进我房间。我给你拿被子去。”

　　林深深有些头疼地往房间走，走出几步觉得背后视线灼热，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眼他。
　　那人的眼睛黑亮，让人想到暗夜里的璀璨星云。他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专注之至，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像是已经被这样，一直注视了很多年。
　　林深深忍不住心中一动。

　　那天夜里……是他救了自己吗？
　　虽然不知他为何执意要留在自己身边，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会害自己。算了，就当是收留了一只流浪狗，自己把卧室门锁好就成了。

　　夜风轻轻吹开窗户，泻进来一缕柔和的月光。一只黑色的蝴蝶，翩然停落卧室的窗台。
　　女孩躺在床上，早已沉沉睡去。

　　男人从月光里缓缓走出，他跪在床边，温柔地执起女孩的手，轻轻吻过她受伤的地方，满意地看着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想起女孩之前拒绝自己时说的那句“不用麻烦了”，又想起女孩给自己递被子时那一霎的脸红，黑夜里，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带了些只有自己明白的欢喜：“怎么会麻烦。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都算不上麻烦。”
　　他一点点欺近女孩，眸子深处染上一丝迷乱，忍不住想用唇蹭蹭她细长白皙的脖颈，却在堪堪要触到女孩时猛地一顿。

　　二人的鼻息交织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女孩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明了。那乳白的皮肤之下，他清晰地听到鲜血在血管里缓缓流动的声音，温热、芬芳、没有一处不是诱惑，他的身体出于本能想要靠近那纤细脆弱的脖颈，他知道，只要轻轻一咬，便可将其全部占有……
　　不，不可以。
　　他飞快拉开二人的距离，不堪重荷般大口大口喘着气，继而将手紧紧压在心口，像是这样就可以把心底那股强烈无比的渴望压下去。

　　他面色白得近乎透明，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只是痛苦地凝望着女孩的方向，等待胸腔里的剧烈心跳一点点平息。
　　也许是月色太冷，他的神情无端令人觉得孤独。

　　*****
　　风自千里之外而来，吹入某栋别墅的庭院。庭院的玫瑰开得如火如荼，玫瑰丛的中心，停了一口精致的水晶棺。

　　“哗——”
　　有人自黑暗里睁开朦朦的眸子，将头顶的棺盖轻巧推开。

　　鲜红如血的玫瑰带着伤人的荆棘，簇拥着水晶棺。男人坐在剔透的水晶棺里，长长的金发在月色的映衬下像是能发光。他苍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棺盖，指甲尖而长，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有些嘶哑：“唔……香甜之至的猎物……我都舍不得继续沉睡下去了呢。”
　　他随手折过一朵玫瑰放在鼻尖，闭上眸子深深吸了口空气。荆棘将手指刺出几个血点，他伸舌舔了舔嘴角，苍白病态的脸上挽起一个恶劣的笑：“……居然还有宿敌的味道呢，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