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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

  •   鹤安市,2021年人口数达1500万。
      市中心的高楼鳞次栉比,有的高耸入云,层层叠叠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安静的白光,遒劲的高架桥像巨人的筋肉,四通八达地勾通出城市的脉络,疏密不同的沥青路,静静地延伸向不知何处的黑暗中。

      清晨里的鹤安有着盛大的早高峰,挎着公文包的商场白领和打着各色领带的公务员们一齐穿过斑马线,地铁里的衬衫挤着T恤,包子豆浆朝馅饼咸粥挤眉弄眼,高矮胖瘦们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车门,只有到站那一刻,地铁本人才能治好间接性的腰间盘突出,将人流一泻千里。

      华灯初上,重型起重机们纷纷偃旗息鼓,落地窗前的人们开始狂欢。夜市上的冰粥与铁板鱿鱼在炭烟里互相道贺,烧烤摊上的男子对着隔壁书吧里的老头猛吹啤酒,仿佛白日里的忙碌都随着那“咕咚——”一声下了肚,这大概便是平庸却有着小幸福的鹤安生活。

      己亥年七月,初伏。

      这家十字巷里的早点铺极其考究,既没有写着“十元一份”的喷漆牌匾,也没有树前挂着的【豆浆油条盒饭】,取而代之的是门上围着的竹制短篱,和刻在上面的“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早点桌清一水的雕花檀木,衬得那些背心和大花裤都跟着文雅了起来。

      “我说老弟你慢点喝,急什么没人跟你抢。”胖子挠了挠嘴巴子。

      “俗话说得好,王母娘娘披凤袍,赵元急得想摘桃——”

      话音未落,一大掌噼里啪啦地掴在瘦子的后脑勺上,打得他好一个眼冒金星。

      施暴者一只手端着装白粥的瓷碗,另一只作案工具一把环住瘦子的腰,狠狠往自己怀里一勒,顺势把脑袋瓜子温柔地塞到瘦子的肩窝里,抬起一双浅棕色的杏花眼笑意盈盈地看着胖子。

      “昨晚师父没给我饭吃。”
      表情坚定,楚楚可怜。

      “为啥啊?”
      胖子一脸疑惑。

      “我蹦迪去了。”
      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那也不应该啊。”
      胖子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充满了疑惑。

      “带着他女儿。”
      娓娓道来,死不要脸。

      胖子:“......”
      瘦子:“.........”

      “我还不是为了让她见见除了我之外这普天之下的帅哥,要不每天对着你俩,小师妹审美可糟了。”
      一身正气,狗言狗语。
      说完赵元又面不改色地抄起一大碗粥往嘴里扒拉,留下两双死鱼眼紧盯着他。

      清晨的阳光并不吵闹,一层金灿灿的轻纱撒在赵元的脸上,让他清明深邃的五官显得分外温和,二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打磨得所有人都只剩笑脸,好像这叫做生活的真谛。

      吞下了最后一口莲子心,赵元轻抿一下秀发挡住耳根可疑的发红,十分正直地起身,“我吃好了,走吧,师父说今天他接了个活要出门,让咱们早点回去呢。”

      微醺的晨光下,三人向来处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在三人的背影中,赵元平平整整放在檀木桌上的瓷碗,竟缓缓裂开了一条缝隙。

      城南的龙州方苑是鹤安有名的一处雅苑,整体形态颇似北京的四合院,但比四合院更宏大,内部的风水布局也更加精致,假山流水随处可见,十字小亭亦穿插在石墙绿水间,在玻璃幕墙的重重围困下硬是辟出了一方“静土”。

      早八点整,三人回到龙州方苑。

      “师哥!”
      院门应声吱哑而开,小师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蕾丝裙,腰上一条石榴色的布穗被风吹了起来,额头上微微渗着细汗,眼睛闪闪地望向赵元,“元哥!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我都想你啦!”

      “诶呦你元哥就出去吃个早饭你都想他,我和你二哥出长差也没见小梓宁给咱们开门呦~”

      “你四哥太娘了,不想他是应该的!”,赵元摸了摸梓宁的头,笑得睫毛忽闪忽闪,“下次别总用你爹爹教的萦心术了,伤元神,咱们快跑!”

      “跑什么跑!往哪跑!谁娘?!赵元你又拐带小师妹!我要告诉师父!”

      赵元拉着小梓宁一溜烟跑到了前厅,在禅台前被梓宁拉住了脚步。
      “哈哈哈,停停停先别跑了元哥,我爹爹托我告诉你今天白天会有人送来几株鲜花,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你帮他先收一下!”
      “啊,没问题。对了,下次别在外面等了,看你这小汗冒的。”说着赵元笑着擦了一把小女孩的额头。
      “那那那,我先回去了!”
      小梓柠也不等赵元说话,拽着裙边便红着脸跑开了。
      赵元失笑着摇了摇头。

      小梓柠是师父的独女,随师父姓白,大名白梓宁,由于她是师父的老来子,今年才十四岁,是师兄弟里面年纪最小的,大家都亲切地喊他小梓柠。小梓柠很好学习,八岁起便能同师兄弟们一起练棍棒之术,精于运用各种符法知识,最近刚刚跟师父求来了萦心之术,能够攻算玄黄之物。

      小梓柠自打记事起就特别黏着赵元这个最小的师哥,在她小时候赵元还甚是得意,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抱着这个小肉墩子玩一会儿,换起尿布来也是不在话下,只是近年来小姑娘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对他甚至有点那个意思,倒弄得赵元有点不知所措,琢磨着怎么才能不伤害到小姑娘,还能维持得好小时候的感情。

      七月的鹤安是非常热的,院子里的石壁被太阳烤得像要滋油,也不知道师父用了什么方法,池中的流水竟还能保持清凉。

      赵元走到禅台前跪了下来,不知心里默念了句什么,半饷,朝台上的各路神仙叩了个头,之后缓缓起身,随手点起一支烟,向方苑的大门走去。

      望着鹤安市的车水马龙,赵元叼着烟在龙州方苑的大门台阶上坐了小半天,正心纳闷这师父买什么花呢怎么还没到,迎面便开来了一辆绿皮出租,朝他面前停了下来。
      车上跳下来个年轻人,穿着某公司的司机服,远看脸晒得很黑,一看就是长时间的日光照射所致,急匆匆地向赵元跑过来。

      “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先生!”
      “请问您是?”
      赵元忙不迭拍拍屁股起身。

      “您好,龙州方苑的白先生在我们这购买了鲜花,本来今天上午十点就会送到,可是我们送货的车在半路上坏掉了,耽搁了半天也没修好,我这只好打车过来找您,实在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赵元畅然一笑“啊,这没关系。改天你们再送来就好了。”
      拉车司机似乎有些局促,颊上的汗珠顺着鬓角一大珠一大珠地滑下来,“可这,实在不好意思,这批花是新批发来的,我们的车一时半会修不好,就算修好了,花带回去,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土好栽,这,花就枯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这......”赵元捏了捏手里的烟。
      “这样,您看,这些花我一个人搬不过来,麻烦您陪我走一趟,我们俩人一起把这些花租车运回来,价钱我出,您看行吗!”拉车司机着急地说。
      “行,走。”
      赵元爽快地点了点头。

      鹤安的夏天本来非常热,尤其是下午在一两点钟,但总有些害怕乘客冻死的司机不开空调,而是摇下窗子,感受一下久违的大自然,比如赵元和拉车司机坐的这辆。但赵元却不以为意,好像反而更喜欢这种纯天然的气流。
      三十几度的热气裹进车里,周围的汽车擦着地面唰唰地一辆接着一辆,赵元坐在前排,眯起眼迎着热浪嘬了最后一口烟,把烟掐折掐在手里,抬头看着后视镜询问:“师傅,车在哪儿坏的啊?”
      拉车司机抬头看向镜子,“啊,西郊坏的,害,说起来也是晦气,但是没办法啦,总不能让花枯死嘛,我们快点搬就好了。”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下了外环路的高架桥,继续沿着直路向前开,道边的平房渐渐稀疏,赵元远远地瞧见,前面的荒坟旁,停了一辆白色的中型小货。

  •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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