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系统》青梅斗十千

27、小可怜治愈系

　　秋天的时候，洛爷爷生了一场病。

　　这场病来势汹汹，洛爷爷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意识昏昏沉沉，嘴里呢喃碎语，不停念叨他远在异国的儿女。

　　系统花了积分，更改了关于洛爷爷的身体状况设定，让他很快好起来。

　　只是，洛爷爷身体好了之后，精神头却差了很多。他经常在燕宿白和孟静看不见的地方，皱着眉头抚摸手机，沉默地灌下一壶又一壶的浓茶。

　　这个世界里，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人生设定，都有自己的悲喜，洛爷爷也不例外。他年轻时新婚不久便丢下刚怀了双胎的妻子，去了边远地区支教，多年未归。家里的重担都由他的妻子一力承担，导致她熬坏了身体，早早逝去。

　　他的儿女因此与他有了隔阂，多年来，隔阂越发深重。

　　如今，洛爷爷老了，也许哪天，就会死去。世界规则不允许违背自然法则的改变，燕宿白不能让他长生不死。

　　枯黄的落叶，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燕宿白轻轻打开门，不出意外地看见，洛爷爷倚在阳台栏杆边，定定地望着西方。

　　他在想念自己的孩子。

　　燕宿白垂下眼，良久，对系统道，“继续改人物设定。”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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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爷爷一直在国外工作的儿女回来了，大包小包、携儿带女地回来了。几个小萝卜头兴奋地冲到洛爷爷身前，“爷爷”、“姥爷”地叫个不停，洛爷爷连声应答，乐得合不拢嘴。

　　“爸，我们这些年太忙了，一直也没回来，真是……我们以后就在首都定居了，一直就陪着您，再不出国了，您放心。”

　　“好好好！”洛爷爷笑得眯起眼睛，不住抚摸几个小家伙的脑袋。

　　“爸，咱们进屋说话吧。”

　　“好好好。”

　　那些过往的矛盾都被抹除，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剩下的，只有久别相见的喜悦。

　　孟静和燕宿白默默地转身，下了楼梯，回到自家。

　　“爷爷的孩子都来找他了啊。”
　　“嗯。”

　　“真好。”
　　“嗯。”

　　“爷爷会跟他的孩子一起去首都吧？这样其实也好啊，爷爷上次病起来好吓人，还一点征兆都没有，咱俩白天都在读书，家里也没人照顾爷爷。姐姐不到两年就高考了，考完去其它地方读大学，没法呆在这里，更没法陪爷爷了……”

　　孟静一句一句慢慢说道，说着说着，便说不出话了。

　　燕宿白抬起手，像孟静无数次安抚他一样，轻轻揉了下孟静的头。

　　爷爷总有一天会走，如果在儿孙的陪伴下，走得会很安详。而如果姐姐你看不见那一天，也不会太悲伤。

　　生离总比死别要好，对吗？

　　只是对不起，我懂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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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爷爷将孟静和燕宿白介绍给了自己的儿孙们。

　　小萝卜头们很喜欢姐弟俩，总是缠着要和他们一起玩。洛爷爷的儿女一边含笑看着，一边收拾洛爷爷的行李。

　　洛爷爷要跟他们去首都居住了。

　　大堆的书都被直接搬到姐弟俩的家里，洛爷爷将这知识的财富赠予他们。几盆花草从楼上的阳台挪下去，在楼下的阳台安了家。

　　洛爷爷十分频繁地拉着姐弟俩聊天，聊着聊着，就发起了呆。

　　孟静给他倒一杯温水，笑眯眯哄他，“爷爷，我和弟弟寒假的时候去首都看你，好不好？”

　　洛爷爷撑起一个笑，“好。”

　　洛果来过一回，依旧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可这次无论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没能挑起洛爷爷的火气。

　　最后洛果也沉默了。

　　秋风清爽，小区的花坛里新移来了一批常青树。凌晨五点，天还蒙蒙地一层灰，小区里亮起几盏车灯。

　　洛爷爷静悄悄地离开了。

　　天色渐渐亮了，孟静和燕宿白从阳台回到屋里，一人去厨房，一人去楼下买包子。

　　片刻后，孟静从小锅里捞出一只鸡蛋，握在掌心愣了好一会儿，才放回冰箱里。

　　煮多了，现在，煮两只鸡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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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弟俩心里藏着难过，可这难过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者说，没法持续太久。

　　孟静的课业越发重了，她午饭、晚饭都在学校食堂吃。燕宿白则是跟着洛果吃，有时在教工食堂，有时在洛果家里，吃完饭才回家。

　　回到家后，孟静还没回来，家里很安静，只有小龟偶尔发出点声响。

　　不过，安静很快就会被打破。

　　洛爷爷一走，小区的小孩子们都有些不适应。以后，没有人教他们功课了，也没有人劝他们的爸爸妈妈少让他们上补习班了。晚上遛弯的时候，遇不到会讲故事的洛爷爷了。早上去上学的时候，也看不到洛爷爷送宿白上学的样子了……

　　他们跑到洛爷爷家门口看一眼，咚咚咚敲门，没人开门。他们吸吸鼻子，跑到楼下，敲响孟静家的房门。

　　“宿白哥，我好想洛爷爷啊。”小男孩扑到燕宿白怀里，一下一下抹着眼泪。

　　燕宿白拍拍他的背，把他带到屋里，听他哭，陪他玩。

　　玩了没多久，门就又被敲响了，这次是一连串小孩子。幼儿园放学了，这几个孩子一回到小区就结伴跑来找洛爷爷，可是也没找到。

　　燕宿白把他们一个个抱起来，哄两句，然后抱到沙发上排排放下。

　　孩子们的家长跟过来，在门外楼梯转角探头探脑地张望，面对燕宿白的视线，笑得温和且无奈。

　　“没事，我哄吧。”燕宿白抱起最后一个小女孩，“你们晚饭做好了，来接他们。”

　　门关上，小朋友们坐在沙发上踢着小脚，齐唰唰地看着燕宿白。

　　“不许哭了，我给你们讲故事。”

　　小朋友们摸摸自己的眼睛，“没有哭啦！”

　　“嗯，很好。”

　　燕宿白翻出洛爷爷留下的厚重书本，找了本古代神话。

　　翻开书本，扉页上，一行钢笔书写下的字迹清楚明白：“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燕宿白轻轻抚过这一页，在茶几上坐下，给小孩子们讲起故事。

　　“大闹天宫，一只很勇敢的猴子的故事。从前，有一座山，名字叫花果山……”

　　小孩子们喜欢宿白哥哥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在沙发上东倒西歪地倚在一起，捧着自己的小脸蛋，专心听故事。

　　讲了没多久，燕宿白走神了。

　　门外有年轻小夫妻的说话声，还有高跟鞋和皮鞋踩在楼梯上，嗒嗒作响的声音，那是买了洛爷爷的房子，新搬来的住户，是一对白领。他们边走边开心地聊着天，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不是洛爷爷，洛爷爷总是穿着布鞋，走路慢慢地、轻轻地，落地无声。

　　“哥哥，后来呢？美猴王后来呢？”小孩子们乱哄哄地举手提问。

　　燕宿白回过神，继续给他们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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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渐渐染了暮色，家长们陆续来接孩子回去吃晚饭了。

　　燕宿白送走最后一个小孩子，合上门。

　　屋里又安静下来。

　　“宿白哥开门呐！哥哥开门！开门开门！”

　　燕宿白眼神骤然柔软下来，他转身打开了门。

　　门口的男人挠了挠后脑勺，“小宿白，我家小猴子刚吃完饭就要来找你，拉都拉不住，你看看这——”

　　“没事。”燕宿白任由小男孩撞进他怀里，接过男人手中的小书包，“我看着他写作业吧。”

　　“好嘞好嘞，宿白你辛苦啦。”

　　小男孩也举起一个饭盒，“对哒，哥哥你辛苦啦，我今天晚上有两只鸡腿，奶奶炸的，很好吃很好吃！我都带来给你啦，哥哥你快吃，不吃会冷掉，冷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你啊。”燕宿白轻声说道。

　　“不客气不客气，哥哥快吃！”小男孩把饭盒塞给燕宿白，蹬蹬蹬跑进屋里，“我给你拿筷子，我知道筷子在哪里！”他来宿白哥哥家好多次了，知道得特别清楚。

　　方才还一片安静的屋里，此时满是稚嫩活泼的童音。

　　燕宿白抱紧了怀里的小书包和饭盒，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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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宿白与母亲和亲姐姐永别的时候，还很小，此后极少与人交往，极少体会人的感情。
因此，他其实一直都没有长大，他还不识离别痛、不识寂寞苦。
现在，他该长大了。
可是，好像……并不希望他长大。
注:“雏凤清声”，选自唐·李商隐《韩冬郎既席为诗相送因成二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