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泪诉晨风》天山晨雾

8、死里逃生 红颜惊魂(一)

　　光阴似箭。一个星期稍纵即逝，转眼间又是一个周末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茂密的紫竹林上，紫竹林中间堤坝上的青草已沾满点点雨露。

　　兰子伸手摘下一片竹叶含在口里，竹叶上丁点露水沾在兰子花瓣似的唇片上，迎着月亮的光辉闪闪发亮，兰子身体略斜，手伸进我的臂弯，却若有所思，默默地一步步向前走去。

　　知道兰子心里一定有事想和我说，我停住脚步侧过身，看着兰子说：“兰子，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开心，你心里一定有事，说吧。”

　　兰子迟疑了一下对我说：“斌哥，明天爸妈叫我去看一个人，是我在工商银行工作的表哥介绍的。我不想去，但爸妈因为表哥特地到我家来了两趟，不好意思了，就让去见一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想问你，又怕你不高兴。”

　　太突然了，难道我和兰子就这样……不敢再想下去。兰子见我紧张得不知所措，心里特别欣慰，清澈的眼睛里装满了幸福。

　　“斌哥，你知道吗？爸妈对我说了那件事后我很恐惧，做了几次恶梦，整个都是你的影子，一会儿表哥带着那个人来了，一会玉珍姐抱着小柳要把你拉走。我哭着苦苦地哀求着，而你却说，你已突然想通了，不再理我，我一下子哭醒了。哥，你会不要我吗？有一天会不理我吗？”

　　兰子像一只奔跑在歧路口的小鹿般地惊恐。

　　“痴情的兰子！”我感动得紧紧把她搂入怀中，低头一下子吻住了她。

　　她嘴唇是那样的光滑柔软，我的心狂跳着，越吻越深。兰子全身颤抖，烫烫的清甜的嘴唇热烈回应着。我快窒息了，脑子变得一片渺茫，整个人好像在美丽的彩霞中飘来飘去！月光把二人的影子渐渐拉长，融在一起。

　　兰子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快乐，深情地说：“斌哥，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吻。我是你的，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我心里默默地说：兰子，我知道你初吻时的那种颤抖和笨拙是多么珍贵！我一定会记住！

　　星期天，兰子没有去市里，表哥和他的朋友还一直在等。

　　这是兰子第一次欺骗了善良的爸爸妈妈。

　　过了两天，传达室的老张忽然在车间门口叫了声：“兰子，有人找你。”

　　兰子心里一喜，以为是我去她。随着老张走进传达室，原来是表哥来了，还带着他的朋友。

　　看见兰子，表哥十分亲切地叫了声：“兰子”。
　　兰子搬了凳子后，准备去找茶杯，表哥说：“不用了。”指了一下他朋友：“这是江展，我大四的同学，”接着又说，“兰子，星期天说好了来市里找我，怎么没来呀？害我们白等了一天，所以今天特地跑来看你。”

　　兰子抬头一看，江展中等偏高的个子，白皮肤单眼皮，理个中分头，看上去很文静，稍有一点腼腆。

　　彼此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表哥又问：“兰子，今天能不能请假，或者现在出去一会？”

　　兰子心里不愿意，就说了个谎：“不行啊，表哥，今天我对班轮休，晚上还得接下去做。上午我们同组的女孩有急事，父母来请假，主任都没批，在赶任务哪。”

　　表哥和江展交换了一下眼色，很失望地说：“兰子，那我们先走了，但你得答应表哥，这个星期天你一定要来表哥家，要是连这点情义都没有，表哥真的生气了。”

　　兰子巴不得表哥早点走，就顺口应了声：“好的，表哥你们慢走，对不起了。”说完就送二人出了传达室。江展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兰子傻傻地看了几眼。

　　下了班，兰子迫不及待地给我打电话，但该死的电话怎么都没人接，过几分钟打一次，又打一次，打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是没人接，留言也留了几次，一点反映都没有。兰子越来越着急，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兰子想起一个电话号码，是七哥的，那天我留下号码时说过，找不到我，有急事时可给七哥打电话，他会帮你。兰子拨通了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是哪位？”

　　兰子呆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是七哥吗？我是斌哥的女朋友兰子。”

　　“噢，是漂亮的兰姐啊，听斌哥说了，有事你说一声就行了。”七哥竟然十分地亲热。

　　兰子心中一热也不结巴了，对着话筒说：“七哥，斌哥不见了，我有急事找他，你帮我找找好吗？”

　　“怎么会不见呢？你找他多久了？”七哥很惊诧。

　　“两个多小时了，我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还是联系不上呀！”两个多小时，兰子好像过了好多天似的。

　　“才两个多小时？这么着急？好吧，兰姐，找到了，叫个小兄弟把斌哥送到您跟前。”七哥“扑哧”失声笑了。

　　兰子才如梦初醒，两个多小时对别人来说算什么啊，真傻了！天已经黑了，食堂也快关门了，先去吃饭吧。胡乱地打了点饭，端到寝室也不想动筷子，拿出呼机放在桌子上，呆呆地出神……　　

　　我从杭州回来已是深夜。正想冲澡，安徽W茶场生产副场长老胡突然来了电话。

　　W茶场茶园万亩，算是皖南最大的茶场，属劳改局管。老胡是我多年至交，平时联系虽少，遇事却能肝胆相照，十分仗义。

　　他在电话中说：“听说老弟申报了一项发明专利，可以和制茶机配套，大幅度降低制茶成本。不管效果如何，你我深交多年，我第一个支持你，先来试用。你明天就装车，先发三十五套给我场。我已和财务打好招呼，货到款清。”并邀请黄玉珍一起去玩儿天。

　　好一个老胡！我太高兴了，因为这是我成果的第一个回报，近三万货款当时业务是已不小了，一连说了几个“谢谢！”。

　　借了丝织厂的双排座工具车，装完货，一行三人就出发。司机小白，实习司机小玲（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并不漂亮，胸也平平）在前座，我自己坐在后排指点方向。过了钱塘江，天忽然下起了大雨，道路上视线模模糊糊。我告诫小白放慢车速，同时让副驾驶室里的小玲注意往来交错的车辆。

　　驶过了浙江长兴市，就进入了安徽省地界。该省财政不如浙江，道路却全是柏油路面。雨一下后，路面光滑得发亮，车轮很难控制方向。一不小心，已把一老汉手肘碰了，痛得他蹲在地上呻吟，吓得我直冒冷汗。前面是连绵不断的小山丘，道路高低起伏幅度特别大，我声声叫着小白：“慢慢慢！” 好不容易走过了大半路程，一看里程，离宣城市只有十一公里，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车子驶在一个很大的下坡上，迎面突然出现一辆巨大的集装箱车，该死的小白惊慌地踩了一下刹车。哪知这一踩，车头已滑得转了方向，朝大车冲去。我绝望地大叫：“小玲！”小玲反应奇快，双手将方向盘用力一转，“呼”的一声和大集装车擦身而过，车上的雨布被大车撕去了一大块，风刮起后“猎猎”作响！然而，车却像一匹脱缰野马，朝左边一个大水库冲出。我高高站起，大声喊着：“今天死在此地了！”

　　一声天崩地裂，汽车撞在水库旁的一棵老树桩上……

　　这一撞真是雷霆万钧，我撞破宽宽的挡风玻璃，被远远抛出在离车十来米远的马路上，第一个反应是“我还活着”！

　　求生的本能让我一下子爬到马路边，瞬间一辆辆货车呼啸而过，稍慢几秒自己就会被碾成肉饼！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全身扎满玻璃条，鲜血形成一条条长线往下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