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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方寒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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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大事记:月裂灭门,少巫为长生教余孽的消息被泄漏,昔日的噩梦卷土重来。至此,武林人心惶惶。
深秋,落雨,寒风呼啸。
穹天,某处宅院里。
方寒阳正在跟数十日前交代自己“不与其交恶”的余欣姑娘吵架,他指着床上躺着的人说:“我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让他赶紧去天药堂把那旧疾给治了,这些病看着对平日里的生活不影响,一旦情绪波动过大,或是这种鬼天气,爆发起来要人命的!这次居然还不知天高地厚跑到月裂门里去了,还给我搞大事搞大事?!胆子肥了啊?”
余欣也是无可奈何,气恼道:“你要吼对着床上那位吼去啊,在这儿对我一个姑娘逼逼这么多算什么男人!”
方寒阳简直要被这姑娘家粗鲁的话给气死了,心道付翊这家伙带出了个什么妹子,脾气这么爆不说,还言辞粗鲁,真是没救了。
当时在月裂门中,出乎意料的是,最先看到烟火令赶到的,并非破霄帮中人,而是当时正在穹天寻花问柳深夜不归的方寒阳。
方寒阳捡到狼狈不堪的四人,把他们带回了自己在穹天的私宅。
付翊因为右手使剑,肩膀上的伤口裂开,花涓还在他胸口划了一刀,没有及时包扎还多番折腾,大量失血。而且正值深秋,屋外寒气深重,付翊身上穿的单薄,受了风寒,直接就发了高烧。
更不用说,因为长生教的旧日阴影,使他情绪大起大落,旧疾爆发。
方寒阳的医术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上不了台面。萧晋光为了保险起见,第二日又请来了当地的大夫,重新就诊,开过药,才稍微放下心。
忙活到午时,萧晋光及方寒阳,这两个第一眼就开始相看两相厌的家伙,才真正腾出时间,细细琢磨对方的底细。
躺在床上烧糊涂的付翊对此一无所知:“……”
萧晋光:“出去说,别打扰他休息。”
两人去了凉亭。方寒阳的私宅地理位置隐秘,宅子里东西却一样不少,除了侍女下仆少些,院子后的花园里竟然还有个小湖,虽然深秋无美景,但是湖水清澈平静,映衬着树木枝桠,别有一番风味。
方寒阳靠湖坐下,心想:万一谈崩了,把对方扔下水淹死的成功率有多大。
萧晋光手边未带碧血剑,神色冷静自若。
方寒阳客客气气道:“明眼人不说暗话。月裂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沈公子不妨同我讲清楚。”
萧晋光面无表情:“方才余欣姑娘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我想,确实没有可以补充的了。”
方寒阳眉头一皱,却耐心道:“她说的,不过是月裂门人内斗。什么样的内斗,会让江湖堂堂四大帮之一直接被灭门?帮派并非家族,想要灭门是难上加难。你们这个解释,我不信。”
萧晋光神色冷静:“方公子,这个解释难道还不够?”
方寒阳冒出一丝怒火:“不够。”
萧晋光坐的一副端正严谨的派头:“那恕我无可奉告。”
方寒阳咬牙切齿道:“我还没问你,你到底是谁!付翊是我兄弟,你到他身边来是为了什么!”
“除了他一世安稳外,我没什么好图的。”
萧晋光微微叹了口气,说:“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答我,我告诉你月裂门灭门的真相。”
方寒阳看着他的眼睛,萧晋光眉目英俊,气势也是正派可靠,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偷鸡摸狗的小人,尤其是他的眼睛,认真看着你的时候,便给人一种诚恳真实的信任感。
萧晋光:“霁月楼楼主付翊,是不是就是当年被长生教灭门的玄武山庄庄主的独子?他到霁月楼,并且被迫成为楼主,是否也是跟长生教有关?哦,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问问,霁月楼倾颓衰败,跟长生教也有联系吧?”
他一连串的问题,炸的方寒阳当场震惊。
方寒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他与付翊结为好友之后,也是经过多年的倾心相待,付翊才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于他,虽然他也曾通过自己的手段暗中调查查出来一些,但很多只有当事人亲历才会清楚的事。
而如今,这个叫沈暗的,不过跟着付翊短短一个多礼拜,就能知道这么多事情,绝对不正常!
方寒阳道:“他就是玄武山庄少主,没错!你到底是谁?”
萧晋光站起身,“那么,你是想知道我是谁,还是月裂门灭门的真相?”
方寒阳这才发现自己被人家套了个圈套,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前把人抓起来丟那冰冷的湖水里去!
萧晋光:“月裂门少巫长老,乃是长生教于月裂门中的卧底,她一手策划,于昨晚暗杀圣女,颠覆整个月裂门。据我推测,她有一位极其厉害的帮手暗中协助。我希望我的感觉是错的,但是……长生教,已经卷土重归了。”
他顿了顿,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脸色沉了下来,显然心情非常不好,他道:“长生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如今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形势无比凶险。我一直在想,长生教还有谁还活着?”
方寒阳又惊又惧,大声嚷着拍桌子,“长生教已经被四大帮剿灭干净了!其教主高长宗,是由当今陛下亲自下令赐毒酒而死的!”
萧晋光道:“你见过高长宗的尸首吗,你确定死掉的那个人是高长宗?”
方寒阳看着他,忽然就没声了。
萧晋光:“昨晚,有人用我的脸,杀了圣女。长生教内,除了高长宗,还有两位长老极擅易容术,其易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一向脑袋灵活聪慧敏捷的方寒阳此时却仿佛被当头打了重重的一拳,思绪混乱成了一团,脑中不断回荡着萧晋光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却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可以让他再度相信世事太平的假象。
萧晋光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暂时无法从他身上发掘出更多旧事,便冒着秋雨,回了房间合衣休息。
……
一场秋雨过后,天色依旧阴沉沉。气温却明显降了下来,深秋一过,就将入冬。这也将是新帝登基,南北两朝战争结束后,第一个和平安详的新年。南朝各处百废待兴,战火烧毁的城墙与建筑必须重建,死去的战士将领还需抚慰,南朝朝廷忙作一团。
某位帝王于清晨遥望北方,忽然道:“不知永定王,此时身在何处了?”
他只是一时想起而问,实际上,永定王身边他安排了人手暗中监视,大约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江湖上胡闹的事情。
不过,闹得有点大。
……
穹天的某处私宅内。
方寒阳不知去了哪处,客房的院子静悄悄的。付翊就在这一片寂静中被自己胸口上的伤给疼醒,他动了动双手双脚,冰冷得麻掉了。他右肩的伤口这次被撕裂得有点大,疼的厉害。
他摸了摸脑门,将叠的小巧的毛巾扯掉了。烧的糊涂的脑子终于慢慢转动了起来。
他有些郁闷地躺在床上叹气,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变这么弱鸡了。
明明他也是能吊打十个江湖剑客,武功高强的一帮之主。
弱鸡不说,江湖还没走完,大大小小的伤就带了这么多,等出发去天药堂,他半条小名都要没了。
他自己爬了起来,动静引来了外面候着的侍女,他才知道原来这里是方寒阳的私宅,心道:完了,他怕是要被这个老友给唠叨死。
很快有下仆端来了火炉,侍女拿来了干净衣裳,付翊看着那明晃晃的火炉,“这还没到寒冬啊?”
下仆道:“方少爷说,若是公子问起来,就让小的斗胆回问一句:公子自己不觉得冷吗?不冷的话,小的可就撤走了。”
付翊:“……”是他损友没错了。
付翊还有些低烧,鼻子堵塞,双手双脚冷得厉害,当即凑上火炉。他的脸色本来是苍白的,在火炉旁一烤,脸上顿时冒出了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随着端粥侍女一同过来的萧晋光正巧看见那人红着脸在火炉旁搓手的场景,那眼巴巴又迷迷糊糊的样子……
有点可爱,想摸一摸。
付翊闻到饭香,立即望了过来,他先是瞧见了萧晋光。永定王爷刚才那一身加厚的金云滚边的黑袍在门口就脱下了,只穿着一身淡灰色长袍,长发只是简单的挽起,后脑勺别了个玉簪子,脸上还是端方正直不苟言笑。
付翊笑着打招呼:“王爷。”
说完了,也不等回应,自己站起来坐到一边的桌上,就着脆黄瓜吃又香又暖的白米粥。
南方的白米粥烧的又濡又白,面相好,口感吃着也很舒服。
萧晋光又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在他面前放了一碗伤寒药。
付翊眼巴巴地看了凶残的王爷一眼,赴死般的深吸一口气,把药全喝了下去。他方才喝粥味道清淡,现在嘴里都是苦味,苦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萧晋光递给他点心吃了,嘴巴里的苦味才缓解了。
付翊吃饱喝足,靠着暖呼呼的火炉昏昏欲睡,萧晋光抬手碰了下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