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小怂包(10) ...
-
“喔”的一声长吟引得不少人看来,苏皎一个个盯回去,顺便将心里冒头的那点酸涩给拍回去,努力习惯这点嫁弟弟的不舍,一屁股挤到苏皬身侧,侧头捂住嘴,小声地问,“你,咳咳,你哪位朋友,是瞧上了谁?”
眼神里写满了“小样别瞒你姐姐”。
苏皬被她盯得无从着落,鼻端尽是她身上难得的,浅淡的脂粉气息,他心头欲.念浮动,手都已不受控制地抬起,却只能在半路换了目的,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抿一口,让自己强自镇定下来,“阿姐也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苏皎满心好奇,却不好不称职,只能忍了先问,“那长辈原本是个什么性情?”
苏皬做戏做满分,先垂眸思索过了,才好似绞尽脑汁好不容易得到个答案般,“倒是有幸与母后相似了几分。”
“那便是真心允诺了!”
苏皎一锤定音,兴起抬手揉苏皬的脑袋,将他束得齐整的发髻都揉出多少细碎的毛发,“我就知道我家小皬招人喜欢,”又追问,“到底是哪家姑娘?”
她这一连串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是极近,苏皬喉结上下耸动,几乎有几分按捺不住,“是……”
“将军!”
一声熊叫,苏皎猛地醒神,立即往后退了些许距离,才回过头去,就看见几张醉酒得满脸通红的脸,走着歪歪扭扭的步子,拉拉扯扯地朝他而来,领头正是蒋副,“将军,牛八这眼瘸的,竟说今日是将军您的喜宴。”
跟着他的牛八不比他清醒几分,丝毫感觉不到满殿的目光,扯着蒋副的袖子,自以为小声地辩驳,“你瞧清了,坐在将军身侧的那个,可不就是将军夫人。”
他往台上瞧了眼,回过头,依旧“小声”,“我瞧着,这颜色也是不俗呢,配将军,可是这个……”竖了个大拇指。
蒋副许是也喝晕了脑袋,竟晃过来阻拦他的内侍,硬凭着蛮力挤到了他们的桌案前,认真看了看苏皬,点头,转头朝苏皎憨笑,“将军,将军好本事,万军丛中取得敌将首级,如今……如今这满殿才俊,也选了最白最俊的……”
苏皬额角的脉搏忽狠狠地跳了跳。
只是让他借题说些话罢了,这嘴一张倒是全无遮拦。
当着陛下的面这般胡言乱语,拦人的内侍已急得大汗淋漓,正咬牙使出吃奶的劲拉人,忽觉得手上猛地就轻了,险些跌倒,倒是真拖着蒋副走了好几步。
侍人正一脸迷蒙,那头的太皇太后已沉声怒喝,吓得侍人不敢再迟疑,立即动作开来,将一溜不知何时都已喝得醉醺醺的武将们都带下去。
费心安排的千秋节被这一闹也算是毁了大半,但又不好如此草草结束宴席丢了脸面,太皇太后忍着怒气将台下的人望着,“酒后胡言,若是有人信以为真,在外私自败坏皇家声名,可别怪哀家不留情面。”
众臣自然惶惶称是,当做无事发生。
苏皎也赶紧坐过去,给老人家顺气,说是隔日一定要上演武场和蒋副等人好好过招,让他知晓这假酒喝不得,倒是将人给逗笑了。
“你啊……”太皇太后无奈又宠溺,“仔细别打疼了自己的手。”
“拧下蒋副那酒泡着的脑袋都打不疼我的手,”苏皎软声半是撒娇,回头看了眼苏皬,方才被人当众当做驸马挑拣,偏碍着军功不好惩处,他这陛下的面子也多有折损,“祖母~”
太皇太后睇了她一眼,端起个碟子随手递给个过路的宫人,“这盘玫瑰花糕哀家尝着正好,递过去也让陛下尝尝。”
宫人领命而去,苏皎正要收回目光,忽就看见台下表演歌舞的歌姬中一人神色有异,右手伸入左袖,目光看向苏皬,猝不及防朝他而去,利刃出鞘。
“家父漠北军刘雄,特向陛下索命!”
“小皬!”
两声几乎是交叠而起,苏皬自然是立即向苏皎看来,看懂她的眼神,下意识往旁边避退,而方才送去糕点的宫人就那般巧妙,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仓皇跌倒,整盘糕点倾泻而下,苏皬只能缩身回避。
苏皎早在出声时就已猛扑而去,但距离稍远,眼见着那舞伎的短匕扎入苏皬的肩膀,他整个人被这力道带着仰倒在地。
这变故突生之时,那群舞姬竟也喊着不知谁的姓名,朝着重臣猛扑而去。
一时之间,满殿竟是惊呼吃痛之声。
行刺的舞姬被苏皎一把扔开,倒地之时,已服毒自绝。
苏皎只看了一眼,目光便落到大殿之中,除了那已自绝的舞姬,竟无人再跃上台阶来行刺上首的人,只余这处宫人惊慌护住,看着宴台下的一场动乱。
而好巧不巧,那些个被行刺的大臣,都是多少与太皇太后有过政见之分,平日里更倾斜向苏皬这位少帝的。
舞姬直呼的那一句,虽是此地无银,却恰恰也引出了诸多猜忌。
台下有些人望向苏皎的目光,已多了犹疑。
苏皎入场制住一舞姬,那被追的大臣竟反而愈加惊慌,一折身几乎撞上了穷追不止的匕首,吓得跪地求饶,“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
他被苏皎揪着后衣领,胸前却已被划破,血很快浸透了他的青色官服。
场面几分骇人,其余大臣纷纷避让,情况反倒愈加混乱。听见阶外内卫的脚步声,有几位大臣脸上,更是露出了苍白的死志。
“将军,”混乱之中,一声高喝立时引人看去,看向已被苏皎推入宫人堆里护着的苏皬坚定地越众而出,左手按住伤处,右手握住仍插在肩上的匕首,用力向外一拔,带着血迹的匕首,被他递给了苏皎,“国有乱,将军请战。”
他的目光中,全然是信任。
这是刚刚几乎要夺去他性命的匕首,而她是在场最有嫌疑的人。
苏皎心中情绪翻滚,一时都未接,而苏皬却再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将匕首放在她手里,盈盈的目光望着她,是温暖的笑。
“将军不妨让朕见见将军杀敌的英姿。”
第一次在她面前用了代表身份的自称,是为壮她的底气。
她软叽叽的怂黄包,也会站出来保护她了呢?
苏皎只觉得心里一瞬间满得不可思议,甚至让她有几分很难受,很想伸手将他牢牢抱住发泄一二,但受限于场合,只能转身治乱。
九位舞姬,伤大臣十余人,甚至重伤三人,死一人,却偏偏在内卫制住的瞬间服毒自尽,若说身后无人,愣是谁也不信。
隐隐的目光,还是看向了苏皎。
苏皬已简单处理过伤口,身上还穿着那染血的红衣,在隐隐留着血腥味的纷乱中,从自己御桌上拿了酒盏,倒了半盏酒,走来递给苏皎,“阿姐辛苦。”
苏皎接过一饮而尽,本就微不足道的犹豫更是蒸发殆尽,“陛下,臣请彻查。”
“好。”
苏皬含笑看着她,转头再看众臣,已沉了脸,不容置辩的口吻,“朕与皇姐从无罅隙,是世上至亲至信之人,若朕知晓谁口中有皇姐半句恶语,定不轻饶。”
少帝气势迫人,众臣不敢不应。
方才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已回宫休息,长公主处于风口浪尖,多说多错,正有人暗自筹谋着私心,却不料少帝直接先声夺人,将宫内宫外彻查之事安排得处处详实,左右桎梏,竟让人寻不到半处错漏。
走出卓庆殿之事,众臣心中几多滋味,已难赘言。
而被他们自以为小看了的少帝,在众人退散之后,干脆直接坐倒在地,在一片狼藉里,靠着苏皎的腿,仰头望着她,泪光闪闪,可怜巴巴的,“阿姐,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