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回忆 ...
-
青年翻看着手中卷轴，窗外阳光直射入车厢内，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荫翳。
米歇尔·贝塞，这名算不上独特，也许满大街随便抓一个来便是重名的。但是波尔多的贝塞在上流社会却可以说小有名气。
在米歇尔祖父那一代，贝塞家族搬迁到波尔多并落地生根，靠着还算丰硕的本金从此以经商为生，并与波尔多的领主斯古迪瑞伯爵兴趣相投世代交好。
到了米歇尔，自小聪颖伶俐，喜欢去些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在伯爵夫人的沙龙里算得上常客，以其能言善辩新颖独道的观点深受伯爵夫人喜爱。而可怜伯爵夫妇虽恩爱却因夫人体质原因终无子嗣，眼看米歇尔着实讨喜，便认其作干儿子。如此一来，米歇尔虽不喜从商，但贝塞老爷终究拿他没法，顾及伯爵夫人对他的宠爱，也便任其发展。加之形容姣好俊秀无双，乖张随性的个性，在社交圈中亦是无往不利。
而真正使他出名的不是这个。
渐渐米歇尔有些腻味终日玩乐的生活，有次伯爵夫人的贵重首饰失窃，伯爵府大闹了三天却终是让米歇尔轻松找到，伯爵为此大加赞赏，米歇尔也因此眼前一亮。
这比整天泡在脂粉香中谈论文邹邹的之乎者也着实有趣的多。视作新的游戏，也当作是让父亲安心，米歇尔开始着手准备。他把想法告诉伯爵夫人，夫人宠溺的予以肯定，也帮忙张罗。
很快游戏便有了参与者，随着米歇尔的轻松完成，来寻求帮助的人越来越多，游戏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从走失宠物到人命关天，甚至有希望他监督自己的妻子有否越轨和寻求宝藏，那些不被政府接纳的案子难以启齿的隐情统统浮出水面。不论对方官级地位人品名誉，米歇尔只按兴趣接手的作风虽然惹出不少仇家，却也是为他赢得了不少名声。就这样越做越大，而米歇尔却巧妙的利用敌手互相牵制，走到今天仍是毫发无伤活得安然自得，也确实令人惊叹他的手段和智慧。所以但凡提到波尔多的贝塞，不管是对手还是不相识的人，无不心生敬畏。
只是再好的名声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米歇尔抬头，看着阳光，脸上似笑非笑。
说起来这是第二次去巴黎，上一次是三年前，那时懵懵懂懂，在伯爵夫人的沙龙里听说皇家剧团新来了个年轻艺术家，其形美宛如神造，其态优雅清丽，由他挑大梁的几出戏场场爆满，不少人慕名前去，他也自然不例外，初闻便心痒难耐，第二天便乘车只身前往，到巴黎后连下榻的地方都来不及找便去寻人了。自然后果和其他纨绔子弟一般吃了个闭门羹，他倒也不死心，少年心盛，便在剧场旁寻了处住下来。
那时晚上演出的是拉辛的《贝雷尼斯》，正好是那年轻艺术家演的缇图斯（Titus），米歇尔记忆尤深，初见时何止惊艳二字能形容。米歇尔自认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身边的美人要什么样的没有，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个可以和他相提并论。而市井上流传得又岂能描绘出他神韵中的一二？那时的他只觉自己词穷，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整场戏他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追随着缇图斯的身影，见他时而清丽如荷时而魅态微露，整颗心悬在喉咙，甚至都不敢大声喘息。直到戏目结束，年轻艺术家退场他才反应过来，快跑几步想要追上，却见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揽上了他的腰，两人双双上了马车。
当场便愣住了，米歇尔摸摸胸口，那时的感觉像是整颗心都碎了，而当他发现自己竟然对一个男人动心更加愤恨不已，接下来的一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思，但是第二天他出来时却是已经想通了的样子。既然动心了也没什么好隐藏的，虽然他信奉他的主，而且按理说是虔诚的，但人活着没必要处处和自己作对。决定了便开始行动。要是比有钱他未必比那天晚上的男人差，身份地位他也不少，如果说是性格长相，哈哈，不是他自恋，对于自己不论外在还是内里他都是相当有自信的，而这自信来得也并非无中生有。而且他坚信，只要美人和他在一起，绝不可能不为他动心，要证据嘛，不知道从小便被同性异性告白的不厌其烦算不算？于是他开始打听那个男人的身份，打听年轻艺术家经常出入的场所，打听关于他们的一切。
亚历山大·阿兰。
知道他名字是在第二天晚上，同样是演出《贝雷尼斯》，只是上一次被迷的七荤八素的什么也没听进去，其实在表演开始便有介绍人物这一说。米歇尔边暗骂自己这幅德行，边不受控制的再一次陶醉在美人的表演里，仿佛台上那人的一颦一笑便是自己的全部。然后就是表演结束自己才回过魂来，睁眼看到的又是那幅让他火大的一幕。同样的事情重复了31回，其间剧团换了3次剧目，但是恰巧都有亚历山大的角色，当然他有做过无数次努力，但是每次都很惨的以失败告终。在他以为可以就这样坚持不懈下去的时候，贝塞老爹终于忍受不住的亲自跑到巴黎来把米歇尔纠了回去。也不算毫无收获，当时他想，至少他知道了他那强劲对手的名字。
卓尔·德·杰多公爵。
而后的三年，他逐渐成熟冷静下来，虽然沙龙不再是他生命的主体，但是经常去沙龙也就得知了些发生在巴黎的事情。
譬如说温泽尔伯爵的事情，譬如说皇家剧团名角失踪新颜换旧貌，譬如说巴黎高层的一些变动，譬如说曾经一手遮天的公爵的没落，譬如说亚历山大的死。
米歇尔轻叹一口气，目光再次移向卷轴。最初的爱恋已经沉淀成了一种微妙的情绪，虽不再为他迷了心智，遗憾惋惜总是有的。
但爱情终究不会成为他生命的全部。米歇尔轻笑，如果那种怦然心动想要将他占为己有的欲望是爱情的话。
“先生，到了！”车外马夫的声音响起。
米歇尔戴上礼帽，下车打赏了几枚金币，微仰头，是高耸的双塔尖，几个巨型的挂幅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人形姿态。几天旅途下来的疲惫却是被眼前的场景一扫而空。
人潮熙攘，耳边喧哗不绝，人来人往中是疲惫恍惚，大街上弥漫着颓靡的深色，是他熟悉的巴黎没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