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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兰芝树的男人 ...

  •   天色渐晚,到了掌灯时分,苏沫才悠悠醒来。她伸了个懒腰,撑着床坐起,想叫人进来。

      “你醒了?”突然,室内响起一道声音,醇厚沉稳,却不带丝毫温度。

      这声音如石子一般硬生生地打进苏沫的心里,她的心突地一跳,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那个面庞俊逸,身姿挺拔,如兰芝树一般的男人正在同样看着她。

      触不及防,就如同她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迟墨看了她一眼,起身点了灯。

      倒了杯水,递到苏沫的面前,看着苏沫吓得苍白的脸,声音放轻柔了许多,“喝点水吧。”顿了顿又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你受苦了。”

      苏沫努力控制内心的颤抖,没有回答,只伸手去接迟墨手中的杯子。

      就在指尖相触的一瞬间,“嘶!”灼热的温度令她本能的缩回手,杯子就这样应声落下,打湿了苏沫身上的缎面被子。

      苏沫心头一跳,却不敢抬头,只紧盯着被上那块湿印,不说话,任由那湿印扩大。

      迟墨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眼,以为苏沫是故意不接。

      苏沫在他面前一直是个温婉的,如此这般闹脾气还是第一次,却让他没来由的觉得有点有趣。

      他直起身来,唤了外面的人进来收拾。

      青竹等人鱼贯似得走进来,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都更加谨慎,手脚麻利的收拾弄湿的被褥。

      眼见天越来越黑了,两人却谁都没有再开口。

      青竹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看到脸色比之前更难看的苏沫,还在一言不发的盯着新换的被子发呆,心中叹了口气,壮着胆子问道,“奶奶,可要摆饭?”

      苏沫在她刚醒来的时候,曾想过很多种再次面对迟墨的场景。却没想到真实情况会令她如此措手不及。

      她一面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掐着他的脖子问他为何这样对她,一面又必须理智的控制自己,告诉自己今时不同往日,日后有的是机会报复,现在可千万别冲动别露馅。

      她不想和他讲话,她做不到从前的柔声细语,却也不敢让这淡漠的声音出口,让他怀疑。

      可是如今青竹给了苏沫这个台阶,她不得不就坡下驴,她现在还摆脱不了他,她还不能和他摊牌,她就必须摆正自己的态度,必须让自己重新习惯面对他。

      她控制声调,努力让声音充满感情,不知是不是好久没有出声的原因,说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夫,夫君,可要摆饭?”

      从前这个时候,苏沫都是唤他墨郎的,只是后来他们闹僵了,她就只肯带着讽刺的语气喊他“夫君”或是“大人”。

      迟墨显然是听出不同,眼含深意地看了苏沫一眼,然后若有若无地点了下头。

      苏沫被迟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得有些心虚,缩了下头,朝着青竹毫无力气地挥了挥手。

      “去吧,只给我一碗清粥就好。”

      迟墨看了一眼桌上摆的饭菜,虽也精致却还是能看出来是匆忙间现准备做来的。

      看到正抱着碗发呆的苏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坐在床上。迟墨心里有些愧疚,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想把苏沫揽到怀里,安慰安慰她。

      谁知他的手刚刚抚上她的肩头,苏沫竟被吓得一激灵,将碗里的粥尽数扣到了新换的被子上。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迟墨是如何高深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苏沫今日的不同。

      她怕他?这个认知让迟墨的脸迅速沉了下来,把苏沫强硬的拽下来,带着怒气对一旁吓呆的青竹等人说,“还不赶快收拾了。”

      苏沫也任他拽着,不吭声,不挣扎,只是那么默默的站着,垂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地板,一眨不眨。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会激怒迟墨,她也知道这样做只会让迟墨怀疑她。

      可是她还是无法控制不住自己,她控制不住自己那颗因怀揣着一个巨大秘密而愤怒和紧张的飞快跳动的心。

      一个十恶不赦,还让她家破人亡的杀人凶手就站在她面前,让她如何冷静镇定?不发疯已经是她最大的自持了。

      思及至此,她竟不由得有些佩服迟墨了,居然能和她这杀父仇人之女同床共枕这么久。

      事情弄成这样,实在出乎迟墨的预料。之前那杯水打下去,他可以认为是意外,是苏沫对他耍的小脾气。可是方才他不过是想安慰她一下,却见她竟然被吓成那个样子,令他不得不怀疑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穿着单薄的里衣,赤着脚呆立在他身旁的苏沫,无奈的又叹了口气。将挂在一旁的披风裹在苏沫身上,把她按在身后的凳子上,从桌上盛了碗热汤递给她。

      苏沫看着那只递到她眼前,正冒着热气的三彩莲花碗。她知道,所有人这时都在关注着她接下来这一举动,尤其是她头顶上这道灼热的目光。

      她现在必须妥当的把这个碗接过去,不能再出岔子了。

      做好心里建设,苏沫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稳稳地从迟墨的手里接过那只碗,吹了吹,低头浅尝了一口。

      终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待众人都收拾好后,迟墨将他们都遣了出去。他把苏沫安顿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苏沫,半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只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先休息吧。”

      起身走出了房间,吩咐下人再重煮一碗粥送来。

      苏沫听到那‘吱呀’的关门声音,便从床上毫无顾忌的坐了起来,抱着双膝,看着月亮透过窗格洒进来的银辉,她知道,他今晚都不会回来了。

      从前,他们每每吵架后都会如这般,他不解释,也不许她问为什么,把一切都咽到肚子里。

      他睡书房,她睡卧室,只等第二天太阳升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重新来过。

      她讨厌死他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了,她宁愿他问点什么,说点什么,又或者解释点什么,如果那样是不是他们的结局会变得不一样了呢?

      算了吧,结局不是已经看到了吗?还抱有什么幻想呢?她是他的‘杀父仇人’之女,他恨她入骨,又会和她说什么呢。苏沫苦笑着,把脸贴进膝头,双手更加拥紧双膝。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本该在书房的人,此时正静立在她的门外,背着手望着天上那轮残月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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