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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碗粥:另有所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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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碗粥:另有所图——“不如亲自抽她两鞭子,消消气儿。”
“唔?”
曲秀桐狐疑地出了声,她略带探究着看向周舍,想知道他这一出,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假意顺从,实为保他娘子。
周舍有些解气地将目光移向宋引章,他既是在对着宋引章宣泄不满,也是在向曲秀桐解惑,声色俱厉:“她虽是我名义上的夫人,多年来却从未尽过半点本分,一向是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肆意差遣。稍有不顺心的地方,不拘什么场合,常是横眉冷对、拳脚相加。”
说到后来,周舍似是总算找到了人撑腰,语气中不由得带出了几分解脱与得意来,“不瞒曲二小姐,我实是忍了她太久了!”
周舍的这一番话,令曲秀桐的心情是跟着波澜起伏。
听说二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周舍也已经看不惯宋引章很久了,曲秀桐的心头泛上一抹甜意,再看周舍时只觉得这人瞧着更顺眼了几分。
又听闻周舍说的种种,曲秀桐越是心疼他的遭遇,对胆敢做出这些事来的宋引章就越是恨得牙痒。曲秀桐满心不忿,只觉得该将宋引章立刻料理了,填埋做花肥也好,扔到荒野慢慢腐烂也好,总之,定要她此生不能善终!
义愤填膺的曲二小姐解了缠在腰间的长鞭,正欲扬鞭抽打宋引章,动作却忽地停了。
她眼珠儿转了转,差人将周舍松绑,亲自挽了他的臂弯将他带到了宋引章面前,又将手中的长鞭送进了周舍手里:“既如此,周郎不如亲自抽她两鞭子,消消气儿。”
曲二小姐自幼跟着曲莫行习武,一身功夫传承自自家爹爹,脑筋也是曲莫行都夸的活泛。
这会儿,谁来抽宋引章这顿鞭子都行,但不拘谁来,都不如让周舍亲自动手更好。
曲二小姐先前还担心周舍别是故意撒谎想要保住宋引章,现在听他言语,这可能性是不大,但若是再加上这么一顿鞭子抽下去,二人之间便再无丁点儿藕断丝连的可能了。
且,周舍既然对宋引章存了怨愤,给他个机会亲自动手,消了执念,日后他也能安安心心同自己过日子。
如此一举数得,何乐不为呢。
曲秀桐将鞭子给了周舍后,就轻飘飘地退到了斜后方,让出足够的地方给周舍,也足以将二人的动作、情状尽收眼底。
她抱臂环胸,静静地等待着周舍的动作。
周舍很快就有了反应。
“风水轮流转,你从前欺辱我的时候,怕是没想到也会有今日吧!”
他看着宋引章斜挑了眉,嘴角似笑非笑地轻轻勾起,手紧紧攥着鞭子,一寸寸、一寸寸向上举了起来,蓄势待发。
分明是邪气十足的一个表情,曲秀桐却只觉得自己的心儿也跟着颤了颤,像是被一个小勾子轻轻地拉扯了一下,呼吸似乎都滞了滞。
这男人,怎么连扬起鞭子来的动作做起来都这么好看,简直样样都合自己心意。
只见他一个拧眉,眼神瞬间凌厉起来,鞭子对准宋引章就那样挥舞了出去,曲秀桐顺势将目光移过去,想亲眼见证一下宋引章的惨状,神情却在看清鞭子走向的时候立刻变了:“糟了!”
曲秀桐自幼与鞭子为伴,对它再熟悉不过,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命中目标,她却忘了,周舍不过是个头回接触鞭子的普通人,那样的力道,那样的挥法——曲秀桐果断上前,却也没能及时救下,只听一声痛呼,周舍捂住脸连连后退了数步,几欲跌倒。
曲秀桐没能阻止鞭子反作用打在周舍的脸上,好在适时在他快要倒地前扶住了他,见周舍握着鞭子的右手脱力任鞭子掉在地上,捂着脸的左手下方亦是鲜血直淌,不禁心下一凛,忙命令下人去找大夫。
她看中的就是这一张脸,可不能出什么事!
当下,连宋引章都顾不得了,曲秀桐让剩下的下人从自己手里接过周舍,扶去她的院子,自己也紧紧跟在后头离开。
***
曲秀桐的鞭子是她鞭法初成的那年生辰,曲莫行亲手给她做的。曲秀桐爱不释手,自收到后一直鞭不离身,这会儿,这条名为“梧桐”的鞭子,却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鞭梢上的血痕印到了地上,一点点干涸,宋引章望着那处出神,好一会儿,她微垂了头敛了眉目,突然出声:“他怎么样了?”
她这话问得突兀,而按说除了她就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竟也真的有了回音:“右手臂用力过猛,将养个几天就能痊愈。脸上的伤看起来严重些,不过也只是看着吓人,没有伤及筋骨,抹上数月膏药也能恢复如初——”
宋引章上头房梁上压低的嗓音戛然而止。
一时间,梁上那位不知道是该接着说下去,还是该躲到外头去,少顷,想到自己跟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这无辜被殃及的姑娘带走,清朗的少年音还是响了起来,“……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
这话问了也是白问,这姑娘既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肯定是笃定自己去探了情况回来的,少年暗恼自己犯了回傻,又不免好奇,“你不怪他吗?”
刚刚这姑娘的相公可以说是明言要跟她恩断义绝了,还要挥鞭子打她呢,要不是不小心误伤了自己,现在受重伤的说不定就是这姑娘了,她居然还在担心他吗?
少年只听底下看不到面容的姑娘叹息了一声,手臂不知怎么地轻轻一挣,就挣脱了绑住她的绳索。
她竟然根本就没有被绑住!
少年眼微睁,呆愣地瞧着这个本以为是弱女子的姑娘轻而易举就脱了困,脚步轻转就到了长鞭旁,她蹲下了身子,一圈一圈慢慢将长鞭缠绕了起来,绕到鞭梢血痕处时,她的动作顿住。
拂袖掩住那血痕,她边缓慢又细致地擦拭着那一处,边轻声道:“从我认识他时起,他就是个坏到了骨子里的歹人。但这一次,他是为了不伤我,才不惜让鞭子打到了自己身上的。”
少年不解:“这是什么缘故?”
“是啊,我也想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缘故……明明,他在看到我束手就擒顺势被绑进曲家来的时候,就该知道不对劲了。”
束手就擒被绑进曲家?所以,这姑娘原本是有能力反抗的吗?
少年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心下也不由浮现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底下的姑娘还在继续低喃着。
“他明知道我进曲家是另有所图,为什么不拆穿我?他该知道曲二小姐朝我发难时我有能力自保,为什么他要站出来?还在可以鞭打我出气的时候,选择了让鞭子打伤自己?”
少年张了张嘴,没能出声。他不明白,自己压根儿没吃什么,怎么现在好似被撑得说不出话来。
被噎住的感觉冲淡了他不妙的预感,加上少年想着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躲躲藏藏的也没了必要,他索性一撑房梁,利落地从梁上翻身而下,无声落地。
他抬脚往前移了两步,来到了那姑娘身边,本欲直接开口说要带她离开,少年怔了怔,忽然发问:“你说进来是另有所图?”
那他还要带她离开吗?
他不喜欢强人所难,可若是把她留在这儿,今晚他们在曲家的交锋势必又会牵连到她。伤及无辜这种事,从来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少年正为难间,却见那姑娘已经收拾好了长鞭,徐徐站起,视线对上了他的。
她似乎也一并收拾好了刚才那混乱的思绪,看着他的双目沉静若深潭,语气从容不迫:“我会进来,是好奇曲家到底做了什么事,仅仅是曲二小姐抛绣球选夫婿的话,似乎还不够格吸引到无间的人。”
少年的反应本还算寻常,可在听到“无间”二字时,他浑身寒毛直竖,不假思索向后移了数步,再站定时,手上已经拿稳了惯使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