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方知有(gl)》港式腊肠

24、想要和你在同一个城市

　　南京路离这不算近，坐公交过去也得40多分钟，但好的地方是不用换乘，也无须规划路线。
　　钟星遥举着太阳伞撑在季格上方，见远处公交缓缓驶来，从裤兜里掏出两个硬币准备上车，季格却先一步用公交卡刷了两次，她笑笑，又把硬币放了回去。
　　季格坐在窗边，旁边是钟星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季格是望向窗外，打量着这座苏醒不久的城市，钟星遥本来也是望着窗外的，视线无意擦过季格的侧脸时，忽然不动了。平心而论，季格长得确实挺好看，尤其是那一双鹿眼，看向钟星遥时总是湿漉漉的，睫毛很长，看得人心痒痒。
　　咳——钟星遥在心里咳了一声，偏过头，端正地坐着，没再看她。
　　公交到站，季格带着钟星遥来到一座独栋的三层小洋房前，周围都是高大繁盛的香樟树，把这里与外界隔离了，很安静。
　　季格打了个电话，一个短头发的，胖胖的妇女走出来，打开院门。季格笑着对她说：“阿香。”
　　然后就带着钟星遥进了房子，路上季格叮嘱过她，不要随意和人说话，所以也没吭声就跟在季格身后。
　　“妈妈，是我，格格。”季格敲了敲园长办公室。
　　“来了，吃过早饭了吗？”吴念开门，引她们进门。
　　“吃过了，妈妈，这就是钟老师，叫钟星遥。”
　　“嗯，好。星遥，是这样的，虽然你过来看他们我很高兴，但是我还是有些注意事项要和你说明。”吴念就是这样，一遇上康复园的事就格外的严肃认真。
　　尽管这些事情季格已经和钟星遥说了一遍，但是吴念还是又重复一遍。
　　交代了事情后，吴念领着她们下楼，对其他工作人员交代一下，就没再管她们了，自己回了办公室。
　　季格口中的那个高大健硕的刘老师带她们到了学员们活动游戏室，里面一群男男女女，有的在玩球，有的在画画，有的在其他老师的带领下做游戏，有的只是木讷地站着。没有一个人往她们这边看来，仿佛她们是空气一般。
　　“学姐，这就是他们在适应集体生活。”季格微微侧头，小声地对钟星遥说。
　　“哦，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你可以随便地走到他们身边，看他们在做什么，切记，不要随意去和他们搭话，要他们主动问你的时候才行，也不要单独和他们呆在一个地方。”季格嘱咐到。
　　“好。”说着就朝那些正在画画的学员们走去。
　　季格看着她过去，她站在他们身后，没有出声，专注地看他们画。确认他们没有其他动作后，季格也在人群中寻找小玉。
　　“小玉——”季格走过去拍拍一个女孩的肩膀，女孩立马转身，欣喜地喊道：“格格！”
　　智力障碍的人往往在外貌上和普通人不一样，很容易就能发现，小玉的相貌在智力障碍人群中算是很好的了，但是还是能从她的“对眼”看出来不同。
　　“嘘——小声点，刘老师在那。”说着指指那个高大的男老师。
　　果然，小玉立马小声了：“格格，你来了！”
　　“对啊，我来了，你现在还住在以前的房间吗？”
　　听到这句话，小玉开始咿咿呀呀激动地比划着，季格看不懂她的意思，只好先安抚她的情绪，以免她陷入懊恼和执拗中。
　　“好好好，小玉，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着从包里掏出两颗奶糖，小玉看见糖果后果然立刻将刚刚的事情抛在脑后，从季格手里一把把糖抓过去，嘴里高兴地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字符，顺便捏了捏季格的鼻子。这是小玉表达喜爱的动作，季格也捏回去，两人笑作一团。
　　钟星遥注意到她们的动静，抬起头看到两人刻意压低声音的嘻嘻哈哈，还互相捏鼻子，亲昵的小动作不断。她第一次见季格笑得如此开怀，在她面前更多地慌乱和无措，即使笑着也是拘谨的，眉眼弯弯，巧笑嫣然，说的就是她了吧。
　　“姐姐，你、你看，这、这是我画的大、大海——”钟星遥被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拉回视线，她弯下腰看着他画的画，嗯…….很抽象，于是指着画上的一团绿色的东西问：“那这是什么啊？”
　　“这是乌、乌龟，我、我家养、养的。”那个学员指着画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不小心弄到了画上，钟星遥还没来得及拿出纸巾，就见他马上拿手去擦拭，这下越擦越花，他急得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口水越流越多，不断滴在画上，他开始哇哇乱叫，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最后画纸破了。
　　这下没完了，还好一旁的老师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在他大喊大叫之前把他拖除了活动室，季格也注意到了，马上过来问到：“怎么样学姐，他没有打你吧？”
　　“没有。”钟星遥摇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没被吓着吧？”季格关切地看着她。
　　这次倒是钟星遥先笑出来，捏捏她的鼻子：“怎么会？你想多了。”虽然她不是病人，但她也能理解刚才那个学员突然发作的原因，所以谈不上什么吓着。
　　季格就那么僵住了，心跳如雷，呼吸滞住，耳垂变得血红，然后胡乱点点头，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走开了。
　　不过钟星遥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她担心着刚刚被老师拉出去的那个学员，所以也立马跟出了活动室。
　　虽然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是整个过程还是很开心的。学员们顶着一张成年人的脸做着一些小孩子才会做的事，还叫她们姐姐，被老师教育一番后立马黏过来改口叫妹妹，也是叫她们哭笑不得。还有老师们为了叫他们适应集体生活，互帮互助，结果他们却像小孩子一样互相告状，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喜感，还有些学员为了吸引老师的注意力，时不时地在老师身上扒拉一爪子，或者趁其不备在老师耳边嚎一嗓子，然后幸灾乐祸地跑开，假装自己无辜的神情，逗得钟星遥笑容就没消失过。
　　午饭是在康复园里的食堂吃的，吴念和老师们就监督着学员们先吃，为了不影响他们用餐，季格和钟星遥两个人端着餐盘在离他们远远的餐桌上吃饭。那边是吵闹声，欢笑声，呵斥声不断，季格和钟星遥对面坐着却是相顾无言，季格是想着刚刚钟星遥捏鼻子的亲密的动作，心里有鬼，钟星遥是本来话就不多。
　　“再等几个月他们就不会这样了，他们以后还会学着做陶艺呢。”季格看看那边，还是开口道。
　　“陶艺？”钟星遥挑挑眉，她实在不能想象他们能做这么精细的活。
　　“对的，不知道你刚刚看到没，园里有许多陶瓷摆件，这些都是以前的学员做的，是不是特别难以置信？”
　　“嗯。”钟星遥赞同地点点头，她也没想到她家里那些精美的陶瓷是出自他们之手。
　　“虽然他们学这些要比普通人要难上十倍百倍，但老师也会教十次百次，直到教会为止。”
　　“那他们为什么要学陶艺呢？”
　　这个问题把季格问住了，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他们这个都可以学会的话，那么其他的东西也不困难了吧。”
　　钟星遥看看热闹的他们，笑着点点头：“我想也是。”
　　午饭之后学员们要午睡，季格和钟星遥便不再打扰了，和吴念知会一句就走了。
　　外面依旧是酷热难挡，钟星遥提议到路边的咖啡馆坐坐。
　　“季格，你以后想考什么学校啊？”钟星遥端起自己的冰美式喝了一口问到。
　　“考B外吧。”
　　“学语言？”钟星遥挑眉。
　　“嗯，想学英语。”季格点点头。
　　“挺好。”
　　“那……学姐你呢，你应该是在Q大吧？”季格装作不经意问道。
　　“对，Q大物理系，学天文物理。”
　　“……哦。”季格在心里小小崇拜了她一下，天文物理，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那以后我们可能会在同一座城市啊，等你考上了可以找我来玩啊。”
　　“……嗯，好。”季格低着头喝着冰饮，在心里重重地保证，我一定会和你在同一座城市上学的。
　　八月的阳光依旧刺眼，窗外的香樟茂密繁盛，在地上投出斑驳的树影，卡座里有一盆吊兰从季格后面的花架上垂了下来，绿色的花叶衬在她白皙的脸侧，眼睛微微垂着，睫毛纤长，钟星遥看着眼前低着头不敢看她的女孩，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