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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文件第一页,温婉,18岁,市三中高三学生,父亲温福业,53岁,肉联加工厂工人,哥哥温成,初中毕业后在家待业游手好闲。介绍了一些温婉家庭成员及情况,蒋兢南都大致了解,匆匆看过,翻到第二页,内容才让蒋兢南略有些吃惊。
      2006年4月12日,经邻居举报,警察在温家将正在施暴的温成抓获,后经温福业温婉父女证实,属家庭矛盾,不予立案。
      2006年7月23日,温婉班主任在班级体检时发现温婉浑身伤痕,以校园暴力报警,后温婉父亲来校证明是家庭矛盾并道歉,撤案不予追查。
      2006年12月25日,温成在圣诞节时和朋友在KTV中嫖妓被抓。
      2007年1月7日,温成涉嫌故意伤害他人,后经庭下和解,赔偿受害人李某5万元。
      ……
      直到2009年,温成大大小小,在案与否,被调查出来的事情20余例,但是最让蒋兢南握紧拳头的是2007年2月份的一例。
      2007年2月5日,经温福业报警,他下夜班回家,发现自己的女儿浑身青紫,流血不止的躺在院内,当时大雪,女儿躺在雪地里衣衫不整奄奄一息,他立即报了警并带女儿到医院进行检查治疗。但奇怪的是,仅仅时隔一天,温福业就为女儿办理了出院手续,并且到公安局撤了案。里面夹着几张立案时的照片,蒋兢南只看了一眼就将照片捏在掌心揉烂了扔在地上。
      蒋兢南知道那天雪夜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为什么撤了案。
      他想,徐安说的没错,他给予的与其说是一种帮助,不如说是一次新生。
      那个那么懦弱,总是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还好心里面还有那么点希望。

      蒋兢南叫徐安进办公室,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里面有几张照片,你传给公安局吴局长,请他找人立案调查一下,就说是公司员工偶然发现的。”
      徐安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心中一片清明,他将照片传到自己手机里,把蒋兢南的手机再次放到桌上,退了出去。
      直到徐安把门关上,蒋兢南才把头从文件里抬起来,他摘下眼镜,闭着眼捏了捏鼻梁,那个肯为了救人徒手握刀子的小姑娘,怎么会是照片中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子呢?
      再次拿起文件袋,一张光碟掉了出来,蒋兢南心头隐隐觉得不安,打开电脑把光碟放了进去……

      天气一天天转暖,转眼间夏天就到了,闷热的天气带来的也是热闹的气氛,老城区改造也进入了尾声。经过张伯一事后,好多钉子户都不愿再坚守,开发商为了避免再出现恶性伤人事件,提出的动迁款也更高,很多老城区的居民纷纷搬离。
      六月二十六日,蒋兢南和蒋承东代表顺越集团和市长区长在老城区为动土剪彩,一个新的金融中心就要落户在此。
      然而就在这前一天,温婉高考过后的第十天,温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温成被警察带走了,以吸食贩卖毒品罪名,在温成的床下翻出□□70克,且有买家指控,人赃并获,温成供认不讳,很快被定了刑,判处十年有期徒刑,罚款五万元。温家得到的拆迁款交了罚金,打点了关系让温成在戒毒所和监狱里好过一些,几乎所剩无几。
      搬离老城区的那天,天下了点小雨,温福业跪在温婉面前,一头白发,掩面哭泣。
      “婉丫头,爸爸对不起你!”
      温婉看着父亲突然对自己跪下一惊,正要去拉,听到父亲垂着头一边哭一边说着对不起,温婉去扶的手突然就停住了。
      雨打在温婉的脸上,借着雨,温婉扔了手边的行李,颓然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蒋兢南撑着黑伞就站在拐角,温家是整个老城区最后一户搬迁的,他和徐安说他来看一看拆迁进行到哪一步了,然后他在雨中看着父女俩搬家几个小时,看着温福业突然的下跪,看着温婉的放声大哭,听着温福业一声声的对不起。

      婉丫头,爸爸对不起你!
      婉丫头,对不起对不起!可是爸爸没办法,那是我儿子,我儿子啊!我怎么能送他去牢里啊!
      婉丫头,我们老温家祖上烧高香得到你这么个女儿,这么多年爸爸真的养你疼你,可温成那个不孝的,再不孝也是我亲儿子,他害了你!我却没办法啊!
      婉丫头,老温家对不起你,那混蛋现在被警察抓走了,你自由了,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走吧,婉丫头,你快走吧!别再回来了!让我们谁也找不到你!
      我的乖女儿,你争气,忘了这以前的事,上了大学,以后你就是全新的了!老温家对不起你!

      “你恨我老温家是应该的!我们爷俩都是禽兽,温成对不起你,我更他妈是个狗屁父亲!我不配当你的父亲啊!你走,婉丫头,你走!去上大学,你不再有累赘了!”

      蒋兢南开车离开了,温婉拿着温福业给的三万块钱,带着行李,提前去了N美报道。
      温婉走的那天,给温福业包了一顿饺子,“爸爸,养育之恩,我不会忘的,从前的总总都过去了,我要去念大学了,酒以后少喝,我不在您身边,您千万注意身体。”
      恨的,也怨的,禽兽一样的哥哥,包庇哥哥的懦弱父亲,胆小卑微的自己。每次伤痕累累的自己鼓足勇气拿起电话准备报警的时候,就被父亲的眼泪和乞求硬生生掐断了希望,一次次在父亲的沉默中走入深渊。
      可是多年过去,父亲总是把她从婴孩养育成人的,没有父亲她恐怕早就冻死饿死,其实也是爱的。
      温婉所有的东西一个行李箱就装下了,这么多年的痛苦和悲哀留在那个已经断壁残垣的地方,重新出发的温婉在拿到和N美签到的定向培养入学书后在N美附近租了厂房里的一个员工宿舍的床位,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温婉开始到处打工,虽然手里握着三万块钱,但是N美和顺越集团的助学金还得等到开学才能发,她不能坐吃山空,何况艺术类本来就是个烧钱的专业。

      早上天刚蒙蒙亮,温婉就拿着盆和毛巾到院里的水龙头处洗漱了。厂房重新翻修过,住宿的条件还是可以的,只是屋里没有洗漱间,洗澡去大众浴池,平时洗漱就打了水在屋里洗。温婉同屋的几个阿姨还没有起来,几个阿姨只听她说独自一人求学,又见她马不停蹄的打工,都以为她是父母都不在了的可怜小女孩,所以对她很是照拂,温婉自然也不愿意给大家添麻烦。她需要早起去送报纸,自然是轻手轻脚的,怕影响其他人休息。用凉水洗了脸刷了牙,温婉回到屋里拿了书包就跑了出去,为了打工方便,她从地摊买了一个不知道几手的按键小手机,充一次电可以用三四天的待机王!穿上红马甲,领了报纸,温婉开始了一天的第一份工。
      所有的报纸投递完毕,天已经大亮,温婉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戴着帽子的头也湿漉漉的,汗水顺着额头滴下来。温婉来到快餐店,老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听说温婉和自己的女儿一样是N美的学生很关照,早上提供她一份早餐,温婉在快餐店里平时负责收收碗筷,遇到外卖就骑着小电动车去送外卖,一天下来很是辛苦,小姑娘风吹日晒很快就黑了一圈,不过好在报酬还可以,两个月里温婉就攒了6000块钱,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不成问题了。
      很快,新生入校的日子就到了,温婉给同屋的几个阿姨一人买了一个护腰,感谢她们的照顾,向快餐店的老板道了别,说定了假期还来打工,拎着箱子的温婉在新生入学日满是家长学生的校园中独自来到了寝室。

      寝室里面另外三个姑娘已经到了两个,一个姑娘长得很有特点,大眼睛,高鼻梁,圆鼻头,弯弯的嘴角,穿着牛仔布连衣裙身材很好,虽然很娇小,但既性感又漂亮,和她妈妈在铺床单,她爸爸不是很方便就带着墨镜酷酷的搬着椅子坐在走廊。还有个姑娘是阿姨和妈妈一起送到的,个头倒是很高,长长的黑直发束在头顶,带着顶粉色的棒球帽,和家人用着自己本地方言谈得很欢。
      温婉拖着行李箱爬了六楼累得直吐舌头,她把行李放在地上,穿牛仔裙的小姑娘朝她咧嘴一笑,“你的被褥包里放着一张便条,那里有你的床铺号!”她看看温婉身后,“你没去领被褥吗?你不知道在哪吗?”
      温婉也笑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领了的,不过我实在搬不动了,先把行李箱抗上来了,这就下去拿被褥。”
      小姑娘的妈妈套好被罩,“小姑娘你自己来的啊?”温婉点点头,抿着嘴笑了笑。
      “老严,你下去帮小姑娘把被褥搬上来,她女孩子拿不动!”小姑娘的妈妈又回过头来拿手指戳了一下小姑娘的脑门,“你看看人家多省心,哪像你了,离不开妈妈的怀儿,长不大!去,下去和你爸帮人家小姑娘拿东西去!”
      小姑娘一撇嘴,拉着温婉的手跟着她爸爸也下楼了,“就不长大!也不让你们老!”温婉看着小姑娘娇小的身体撒娇似的朝她妈妈一撅屁股,禁不住笑了,她爸爸看小姑娘撅屁股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也笑了一下,推了推墨镜,拽了下小姑娘脑袋上盘着的头发,被小姑娘龇着牙反抗。
      温婉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一家三口,事实上她从不知道真正的一家人该是什么模样,但她知道,小姑娘一家是幸福的模样。
      “我叫严粟,严肃的严,粟米的粟。你可以叫我小米儿,粟不就是小米嘛!”一边下楼,小姑娘一边介绍自己。
      “我叫温婉,温柔的温,婉约的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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