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陆泠

9、风浪

　　这日，余久清正在自个儿屋里练字，忽然，挂在门旁的剑鸣了。余久清倏地脸色一变，走过去，把剑取了下来。他把自己给自己设下的第一道封印解了，将手覆在剑上。耳畔有声音响起。
　　“殿下，鬼域，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余久清一惊，带着剑就往外走。院中的顾柯见了，也是一惊，问道，“师父，你怎么了？”余久清脚步不停，回道，“我有些事，今天可能回不来了。你在家好好呆着。”
　　顾柯从未见过气场如此凛冽的余久清。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顾柯心中有些担忧。

　　余久清出了门，走到无人处，将剩下的两重封印都破了，随手画了个缩地千里阵，踏了进去，转眼就到了鬼域。
　　余久清紧紧握着手中剑，通过结契剑不停地呼唤着青文，可惜无人回应。他只好御剑上空，一寸一寸地在鬼域入口附近搜索着。
　　突然，他看见下面有一群黑衣人围着一个墨绿袍的人。余久清眼球猛地一缩，这不就是青文吗？他立刻御剑向下冲去。
　　这几个不知是什么种族的黑衣人武力超强，下手狠辣，五个一起冲上来，余久清险些招架不住。他一手挥剑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一手还要护着青文。此时青文衣衫褴褛，凑近看能看见他墨绿色的袍子上全都浸满了血。他的神力早已枯竭，就靠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宝才得以苟延残喘到余久清来。
　　余久清一个不留神，护着青文的左手就在大臂处被利落地砍断了，血溅了余久清一脸。余久清抿了抿嘴，同样利落地结束了那人的生命。他将青文放在一旁，单手结了个界，转身又冲入战斗之中。
　　裂光剑许久没有这样激烈地打过一场了，此时正兴奋着。余久清不再束手束脚，将神力灌入剑内，用力向眼前那人刺去，剑还未到，光是剑气就已让人裂成几瓣。余久清很快结束了这场战斗，而那几个黑衣人，早就化为天地中的一粒，不知飞向何处了。
　　“青文老头，怎么样？抗得住吗？我带你回神界吧。”
　　“殿下，不用了，我神魂已裂，很快就要如同他们一样，消失在天地中了。”
　　“青文老头……”
　　“殿下，魂飞魄散之前我想交代你几件事。”
　　“说吧。”余久清嗓子沙哑低沉。
　　“这几百年来，鬼域一直偷偷摸摸地动着手脚，我一直没查清楚。到最近我才发现他们在干什么……殿下，他们在尝试种族融合。”
　　“种族……融合？”余久清右眼皮一跳。
　　“刚才那几个黑衣人就是种族融合的产物，只不过他们还只算是失败品。他们有人魔鬼三族的各种融合体，可惜就是没有神的。殿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抓不到。”余久清喃喃道。
　　“不是，他们怎么可能抓不到。他们只是嫌我们品质不纯。”
　　“怎么……”
　　“殿下，我等乃飞升成神，经天雷毁肉身，重塑神体，是后天为神。而殿下，你天生为神。”
　　“我不是。”
　　“殿下，古书记载，上古神族为蓝眸。且你出现在九渊岛，九渊岛乃上古神族肉身埋葬之地，这些你能说是巧合吗？”
　　“……”
　　“殿下，他们一直在找你……他们要做出一个能毁天灭地的怪物出来……殿下，小心。此事不要声张，我怀疑神界有叛徒，别打草惊蛇，找个时间把他给揪了就行。”
　　“殿下，青桑正在青文殿中替代我，我怕他撑不住，你要回去看看他。待叛徒揪出，就把我死讯公布了吧，让沁文袭‘青文神’的名号。”
　　“殿下，听疏桐说你在……你在凡间收了个徒弟……”
　　“嗯，他叫顾柯，很乖，就是脾气不大好，很有天赋，我还准备带他给你看看。”
　　“殿下，看的出来你很喜欢他。既然已经当了人家的师父了，就稳重些，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没事就和疏桐去付梓那偷酒喝……不要在像以前一样闹天闹地了，现在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人又少了一个了……不要再看见喜欢你的女孩就跑了……” 说着说着青文就笑了。
　　“殿下，我……如果能像你一样死后肉身不灭不腐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像前几代青文神、青武神一样死后无人祭奠了。”
　　“青文。”余久清死命抓着青文的手，仿佛这样他就不会消散。
　　“殿下，别怕，我信你。”
　　我一如既往地相信你，相信你能揭开着迷雾，给敌人致命一击。
　　青文就这么轻飘飘地散了。
　　余久清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衣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像个得不到礼物需要人安慰的小孩子，只是可惜，此时没有人能安慰他。
　　这万年少年终于长大了。

　　余久清带着眼中的泪，找了个地，将青文的衣物埋了。他甚至不敢给青文立个衣冢，怕被人发现。他那亦师亦友亦父的第三代青文神，就这样无人所知地湮没在这天地中。

　　雨就这样突然下了起来，余久清拖着自己的左手漫无目的地走着。付梓估计今天心情不好，降了场这么大的雨。余久清没用神力护体，全身上下都淋湿了。
　　雨不知下了多久，余久清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走着走着，他就发现自己到了清心居门口。估计顾柯已经睡着了，余久清推开了门。结果却发现顾柯站在走廊上，一直盯着门口。
　　“师父！”顾柯惊叫出声。
　　他急忙拿了把伞，向余久清冲去。待把神情恍惚的余久清带进屋后，顾柯才看清楚余久清手上拿着的东西。顾柯感觉天旋地转，几乎快要晕了过去，咬了咬舌尖，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顾柯拿过医药箱，准备帮余久清处理伤口，却惊奇地发现余久清的伤口早已不流血，且已经结了痂，连左手都有隐隐要重新长出来的意思。
　　“小六，找个地把我这左手埋了吧。”余久清看着雨后的水坑对顾柯说道。
　　顾柯找了个木盒，小心翼翼地将余久清的断手放了进去，埋在屋后的竹林中。
　　顾柯看着余久清心情低落，就乖乖地在他不远处坐着，静静地看着他。
　　“顾柯，”余久清突然郑重地叫了顾柯一声，“你相信有神吗？”
　　顾柯犹豫地回答道，“相信。”
　　“顾柯，你愿意成为神吗？”
　　顾柯惊了，却也维持了表面上的淡定，回道，“愿意。”
　　“小六，来。到为师这来。”
　　待顾柯在余久清面前站定时，余久清捻了个诀，变回了他原来的面貌。
　　白发蓝瞳，白袍蓝边。
　　“再问一遍，你愿意成为神吗？”余久清盯着顾柯的双眼。

　　“愿意。”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结束倒计时
哈哈哈，今天是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