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陆泠

7、归来

　　启鸿十九年寒露，六皇子率三千鹤唳军、两千虎啸军班师回朝。
　　在道路旁迎接的人数不胜数，不仅有崇拜顾柯骁勇善战的男子，还有心悦于他的姑娘，他们都想知道一战封神的六皇子顾柯会是什么样。
　　“是什么样？客官您可问对人了。当今六皇子啊，多一分炽烈，少一分冷淡，温暖如熙，不即不离。公子如玉，这四字用在六皇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这民间传闻倒也中肯，小六好像也就差不多这德行。”余久清倚在路旁酒馆的窗槛上，静静地听着身旁人的对话。
　　“诶，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面立刻欢腾起来。
　　余久清一瞧，这底下骑着枣红马的不就是他的便宜徒弟嘛。
　　顾柯风度翩翩地骑着马，脸上淡淡的，什么表情也没有。底下的姑娘将她们的爱慕之情融在或粉或红的花中，向顾柯扔去。可惜这马上高大英俊的男子丝毫不解风情，表情依旧冷冷的，一朵也未接，就任这些花落在地上，成泥作尘。
　　余久清兴致来了，随手拈了一朵蓝色小花，就向顾柯掷去。本以为这花也会落地无人睬，却没想到顾柯将这朵花接住了。接住也就罢了，顾柯还十分准确地向余久清那看过去。余久清一惊，吓得立刻蹲了下去，躲在那窗户下不肯露头，心想，完了，被发现了。但又劝着自己，万一顾柯没看清呢。劝着劝着，余久清就相信了自己的说法，只不过还是不敢露出头来。
　　心知肚明的顾柯手中小心翼翼地握着那朵花，又看了看那窗，那人还是躲着。不知怎么的，一向不苟言笑的顾柯突然笑出了声。顾柯的笑颜很好看，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全场的姑娘见了，几乎都要尖叫起来，但心中还是苦涩——究竟是谁，让他能如此欢喜。

　　不知走了多久，顾柯终于到了皇宫之外，只见帝后和一众大臣都在那等着他。顾柯翻身下马，向帝后行了行礼。
　　天启帝笑着将顾柯扶了起来，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轻松地聊着，慢慢地向太和殿走去。仿佛顾柯未曾离宫多年，他俩也未生嫌隙，他们就是一对感情极好的父子。
　　天启帝体弱，走路不稳，一路上都要抓着顾柯的手才能走下去。天启帝的手冷冷的，好似没有温度。顾柯感觉到他握的只是一张满是褶皱的皮，死气沉沉的，没有人那生机勃勃的血肉。
　　“到了。”天启帝说道。
　　立刻有小太监跑上来，从顾柯手中接过天启帝的手，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冷冰冰的龙椅。
　　顾柯立在堂前，身旁的大臣的早已整齐地站着，一个声音细尖的小太监正念着圣旨，这圣旨的内容左不过是立六皇子为定王，赐府邸，掌军权而已。顾柯没大在意，突然他听见“赐婚”二字，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他不管这符不符合礼数，立马打断了小太监念圣旨的声音。
　　“父皇，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天启帝本来笑着的脸垮了，神色不自然地问道，“丞相沈昭的妹妹，生的国色天香，且知书达礼，你见了就……”
　　“父皇，”顾柯再次打断，此时天启帝已有些怒意，“我乃国师之徒，承国师衣钵，护大齐永盛。本应心无旁骛地守着这江山，辅佐天子，怎么能被这红尘所扰呢？求父皇成全。”
　　天启帝被这反转一幕所惊，怒气散得干干净净，拍手赞道，“好孩子，果真是朕的好孩子。有你，朕就放心了。来人，重新拟一份圣旨。”
　　“今天回来你还没见你师父吧！赶紧回去让你师父瞧瞧，别让他等着。”
　　天启帝之意正中顾柯下怀，于是顾柯领了圣旨，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师父。”一进门顾柯就看到余久清坐在院中石凳上吃着水果。
　　余久清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一声“诶”，随手掰了瓣橘子向顾柯递去。顾柯没有接，用嘴将这瓣橘子叼了去。顾柯的嘴唇扫过余久清的指尖时，余久清感到指尖酥酥麻麻的，也不知是不是他想的太多。
　　顾柯道了声谢后，便拿着自己的东西进了房间。他把那朵小蓝花夹进了他常翻的那本书里，他知道这花不可能永盛，所以有过那美的一瞬便够了。
　　“小六，吃饭了。今个信大娘准备了好多好吃的给你，你再不来我就动筷子了。”
　　想什么呢，顾柯暗自责备自己，这人不就在眼前嘛。
　　“来了。”

　　“好，人都到齐了。那么，等我一下。” 余久清一溜烟地就跑了。再回来时，手上捧着个碗。
　　“小六，十八生辰快乐。”余久清笑着将那碗面放在顾柯前面。
　　“为师煮的，尝尝味道怎样。”
　　顾柯才忽的记起今日是他的生辰。
　　此时这一碗腾着热气的面似乎给顾柯眼中染上了氤氲。顾柯忍着流泪的冲动，埋头吃着那碗面。
　　“祝小六一生平安，一生欢喜。”余久清在顾柯面前说道。
　　顾柯想说些什么，拼命嚼着嘴里的东西，结果“嘎吱”一声，好像咬到了什么硬硬脆脆的东西。顾柯艰难地把那一口东西咽下去，问道，“师父，你往里面放了什么，怎么有脆脆的东西？”
　　余久清想了想，答道，“那大概是蛋壳吧。”
　　顾柯望着眼前的面沉默不语，还是选择认认真真地把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师父，你生辰是什么时候？”晚饭后，这师徒二人正纳凉星夜下，顾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说不清楚。”
　　顾柯识趣没再追问。
　　“那师父，我有府邸了还能住这吗？”
　　“我的定王殿下呀，你师父像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吗？别说，只要你按时付租金，一辈子都让你住。”
　　“真的？”顾柯听了眼睛都亮了。那个“一辈子”就像一艘狂风恶浪中的小船，很小却又很稳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登上去，获得那一片温暖。
　　“开玩笑的。”余久清觉得顾柯有点傻傻的，被人坑了还这么高兴。顾柯听了这话后，脸色就淡了下来，只不过余久清没看见。
　　“要住你就住，真不收你钱。”
　　“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吗？”
　　“对，还管饱管暖。”
　　顾柯舒心了，差点没跳起来哼着歌庆祝庆祝。
　　“回去睡吧，我的定王殿下，明天还要举行册封仪式呐。”
　　“你来吗？”
　　“当然来。”
　　“好。”
　　余久清并没有懂顾柯这“好”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顾柯此时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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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尝试一下双更
不知能不能行
还是有点虚
那个顾柯年纪算错了，过完生辰是十八
改了改，不知还有没有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