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悠悠阿欢

22、第二十一章

　　天光喘着气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人，那个和他一直纠缠的女人。比起她狼狈的样子，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她没有翅膀，自己当初怎么会把她当成翼人，哪怕，哪怕她是如此得美丽，如此得让他爱她。

　　天光看着勉强稳住身形的宴明，说道：

　　“你没有翅膀注定成不了天域之王，就让我结束你的冒险吧。我只想问你，为什么骗我？”

　　宴明听得见天光的声音，下面金鹏城的呼喊和敌军的喊杀声她都听得见，但她听到她的阿笙一次一次问她为什么。于是她笑着看她的王子。但是王子不说话，拿起金剑刺向自己。

　　可是这金光没有抵过自己的神剑，她抵住对方的金光，一字一句地说：

　　“没有谁可以让我成为囚徒！”伴随着她的声音，天光的金剑光芒融入到了宴明手上的神剑，而宴明的盔甲突然破开，一双巨大的翅膀从她的背后生出，金色的光芒下，金色的光点纷纷落下，透明的羽毛沿着金色的轮廓发出微光。见证神迹的敌军和金鹏国将士，都停下了攻击，流言不攻自破。下一刻阵阵马蹄声和号角声传来，金色的旗帜引领着王城的援军赶到了战场。

　　在天上的宴明调整了下就恢复了意识，她要尽快结束战争。齐森看到局势不对，于是和一些贵族也展翅飞上天空，他们也不管天光的禁令，使尽自己的神力冲向宴明。天光看着他们大喊：

　　“你们在干什么，快给我回去！”

　　目标近在咫尺，被阻拦的宴明扇动翅膀，一片金光就让这些王族纷纷降下。天光知道他们是飞蛾扑火，但是他自己也没有屈服，一样拿着残存的剑身撞了上来。

　　“快收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随着撞击的双剑，宴明在天光身边劝道。

　　“不，你根本不懂，我那么待你，你却背叛我！”

　　说完，天光撞开神剑，宴明发觉神剑隐隐松动，她也能感知到神剑的变化，底下那神力的变化都是天域的子孙在流血啊。

　　她抬眼看向天光，他身上的金光越来越弱了，刚才他是不是就是这样想消灭我呢，那个千疮百孔的自己。

　　但宴明没有多想，这场战争拖到现在已经太久了。于是她立起神剑，闭上眼睛，感知到主人的心愿，神剑上的金龙划成几道光芒，包围起整个战场。突然所有人都不再行动，天光看到宴明身上的翅膀光芒越来越淡，他自己也再次感受到动作停滞，这是他曾经控制宴明的屏障法术，现在她用到了他的身上，还有所有交战的翼人身上。他看着宴明，巨大的翅膀下她拿着神剑，只有金光装饰着她，她睁开眼睛却笑着看着所有人。她是真正的天域之主。

　　战争在宴明的绝对优势下结束了，战俘交接连夜进行，得知战局的翼人王国又回到了天域的统治之下。战场上宴明的形象作为翼人的君主，被一城一城传颂，真正的新时代真的来临了。

　　宴明从战场回来并没有停留，在金鹏城稍作休整后她就押解着战俘赶往王城，因为她知道有些战争远远还未结束。当大军得胜归来时，满城欢庆，宴明一直坚持骑着天马回了王城，但她知道自己很长时间都不能再用出翅膀了。看着微笑的□□城百姓，戴着头盔的宴明非常庆幸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脸，但走进王宫前，她脱下头盔，任由宫中的风吹散自己的黑发，项链上凝结的血迹分不清敌我，宴明站在王宫的石阶上看着阳光下的王城，她又转过头和将士们一起走进了王宫。

　　日夜兼程赶回王城，在正殿上论功行赏，金鹏城的守将常鸿因为自己的英勇表现被提拔到□□城，和侍卫官一起负责王城的安全。大军的军功按天域的大将军陆英报上的军功嘉奖，城内守备的奖赏则由丞相萧翁负责，云英把其中的细节一一说给宴明听，确保万无一失。在这突袭的战争中，原本答应出兵的玉泉国并未派兵，而其他反叛的王国又纷纷送上降表和敌方的使臣，一时之间王城又变得像宴明登基时一样热闹。

　　在这看似晴空万里的王城中，波云诡谲。在大殿上，宴明笑着接纳了那些臣服的国家献上降表，但她拒绝了人质的请求，那些使臣则被宴明押到了空无一人的断翼塔。天域盛赞主上仁德，这话传到被翼人看不上的地上王国又是一个笑话。而有些翼人王国还在观望宴明到底会怎么处置背叛的王族。至于天光的处境，没有人去想，也没有人能预测。此时的他被独自幽禁在一个房间，等候着自己的命运，直到阳光再一次照亮了他的四周。

　　穿着干净长袍的天光，梳着发髻被带到了宴明眼前，他没有被要求下跪而是松了绑坐在了凳子上。宴明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惊讶会难过，但是她看着天光，看着他似乎时间都停止了，可她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你问我为什么，”宴明平静地开头：“所以我给你一个答案。”

　　天光表情十分平和，英俊的脸庞上生出了胡须，几缕弯曲的碎发从他的发髻里跑了出来。他问道：

　　“你还好吗？”

　　宴明悄悄按了按自己的手，回答道：

　　“你想结束我的生命还问我这个问题，那我想有必要亲自回答你。”

　　这时候天光微笑地看向宴明，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那么可亲那么可爱。

　　“第一次遇见你时，我看到了天神。”

　　天光笑着看着宴明。

　　“可是你抛下了我，所以我不是琉光，我是宴明。”

　　天光皱起了眉头。

　　“你要我的神力，你要我成为你的王后，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人。”

　　天光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宴明还要说什么，于是他没有张口。

　　“所以我爱你，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爱人。所以我是宴明，我从来没有背叛任何人。我不是囚徒，我不是任何人的囚徒。我不是任何人的囚徒。”

　　宴明几乎是嘶吼出这句话，此时她已泪流满面。

　　但宴明感觉不到自己在流泪，天光闭上眼睛然后笑了，他对宴明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石榴，他在心底说。

　　宴明闭上眼睛转过身，不去想任何事。

　　宴明的会见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在计较着自己的利益得失。萧翁和族人在家里商讨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宫，因为国王要在今日商量如何处置叛臣。

　　当萧翁踏入议事厅，他发现很多大臣和将军早早地来了。几乎不露面的玉（）乳城王叔也出现在人群中，看样子快要打瞌睡了，他年轻时见到这位王叔就那么老了吧。萧翁以为自己来晚了，但宴明的出现打消了他的顾虑。

　　众人纷纷行礼，身着棕色织锦长袍的宴明穿着一件素色宽袖外袍，长发简单地束起，在云英的陪伴下走了进来。有大臣注意到国君和这位新上任的书记官都穿的是子虞国进贡的布料，这位书记官穿着淡紫色的长袍，虽然用的花草染色但和珍贵的贝壳取色十分相近，据说叛臣天光就曾拿这衣料来讨好陛下，如今却变成了阶下囚，真是世事难料。

　　宴明先向快睡着的老王叔行礼，然后招呼众人入座。但大将军陆英座位都没有碰到，就上前谏言：

　　“陛下，臣请诛杀叛贼，以儆效尤。”

　　其他大臣都露出害怕的神情，老王叔又快睡着了，只有萧翁站了起来说道：

　　“大将军先坐下，听老臣一句。”

　　陆英本还想进言，但宴明朝他抬了下下巴。玉石山一役全军对宴明崇拜不已，陆英恨不得消灭所有背叛国君的敌人，但看到宴明的指示他还是坐下了。

　　“丞相请说。”宴明抬手示意，萧翁伸手行礼，说道：

　　“陛下明鉴，叛贼固然可恶，但实有隐情。天域子民无不期盼圣君降临，以承女神神力，但无奈王族征战已久，被蒙骗也是情有可原。”

　　宴明注意到萧翁的话一直围绕着王族，但并没有说这天域到底是属意哪个王族。这时，陆英又说话了：

　　“但我等都誓死追随陛下，就连那小小的金鹏城也全力护驾！你说是不是，常鸿？”

　　宴明挑了下眉毛，被点名的常鸿只是老老实实回答：

　　“常鸿誓死追随陛下，追随天域！”

　　萧翁被打断也不生气，继续说道：

　　“没错，这些王族的老臣都效忠天域，效忠王城，只是路途遥远，有些翼人长久未见天颜，所以被欺骗也是有可能的，但他们不是真的要犯上作乱。”

　　云英听着，觉得这翼人的路途遥远可真是稀奇，宴会来得那么勤快，说是天域王族那么自豪，现在又什么未见天颜，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外交大臣高烨也上前说道：“此次出征，城中消耗不大，倒是女夏国借去不少种子。”宴明眼皮也没抬一下，拿着桌上的餐刀拿起又放下，知道内情的不少大臣对高烨的发言十分不解，被众人注视的高烨倒是没有停下，继续说道：“现在天域外不少国家都在虎视眈眈，在此多事之秋，臣也以为不好用极刑。”

　　被喧宾夺主的财政大臣姚五年纪轻轻，戴着眼镜，只得补充：“种子倒没有借去多少，他们是拿粮食换的，自天光主政以来，城中消耗已胜过前朝挥霍，所以城中库存也能应对此战。”

　　如果是天光在位，这些人这么说话，肯定会被拉下去的，但现在，宴明高声说道：

　　“只谈正事，朕不相信你们不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么。”

　　她的目光严厉地扫向群臣，老王叔也并未睡醒，司法大臣一言未发，于是她说道：

　　“怎么处置王族，我们也要听听他们自己怎么说。把叛军将领带上来。”

　　于是，卫兵得令执行命令，站在老王叔边上的萧翁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