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悠悠阿欢

14、第十三章

　　天光趴在浴池边上恢复了一些神智，果然如人类说得那样水能祛除百病么，他觉得人类的话有时候也许也有道理。他脱掉自己的衣服，再次钻到水底，这回直接跃出水面，任由水花从他湿漉漉的黑发一直滴到赤（）裸的胸膛。水珠无法遮挡他眼神的光芒，或许是对往事的一种追忆，鲜花一样的嘴唇微微翘起，天光想到了一个回忆过去的好游戏。他从池底起身，健壮的肌肉每一寸都浸透了水珠的洗礼，天光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浅色长袍，走向池边的卧榻找了最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

　　“去请子虞国的国王过来。”天光向殿外的侍从吩咐道，并让侍女放下了青色的纱幔，开始假寐。

　　宴明被邀请到浴池的时候正在对着花园出神，因为她想试试神力能否拓宽自己的视野，但除了那些美丽的花朵，她什么也没有看到。虽然感觉怪异，但宴明还是听话地照做了。到了浴池隔着青色的纱幔她不知道天光的存在，但是天光出声了：

　　“还记得泼水乞寒么？”

　　宴明不发一言，天光依旧闭着眼睛。

　　“那些对天之水的祈求没什么意义，但真正的天之水怎么能让你错过呢？好好享用吧，我的新娘。”

　　宴明听见这泉水一样动听的声音，她真是讨厌这个人一次一次让她回想起曾经的过去，他们的过去。

　　但她不能被过去的自己打败，宴明脱掉自己的衣服，说道：

　　“把纱幔打开吧。”天光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只是他也让侍女按照宴明的话拉开了纱幔。

　　宴明黑色的长发在玉（）乳城的滋养下又变长了，一些盘起的发髻宽松地垂下些弯曲的头发，顺着她身体的线条让天光移不开眼睛。即便如此，天域的王子还是再次斜靠上软垫上，戴上了自己玩世不恭的笑容面具。宴明并不如外表一样清瘦，她有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圆润的身形也不减美好修长。

　　自始至终宴明一直直视天光的眼睛，然后转身走进了浴池中，她等着热水慢慢浸过自己，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涌上心头。她一直记得自己是怎样告诫自己不要和眼前的人再有瓜葛，她一直不敢回忆和天光的过去，而现在这个人就坐在眼前。光线在这间宫殿里十分充足，她相信刚才的举动已经让自己彻底暴露在敌人的眼前，但是这个敌人坐在鲜花里，他分明是爱人的相貌啊，眼睛和嘴唇和他身上的宝石一样夺目，一直望穿到自己心底，变成眼泪流出自己的眼眶。

　　宴明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清敌人和爱人了，蒸腾的水汽让她眼睛结了层雾。她听到有人在轻声地说，别哭了，别哭了，她就这样睡倒在曾经熟悉的环抱里。

　　走廊上的人看见自己的王子抱着个女子疾步走来，纷纷驻足行礼，就这样他们畅通无阻到达了宴明的房间。天光把宴明放在床上，看着她被蒸汽热出汗的脸，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黑色长发，上面的光亮让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宴明就醒了。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王子，小声地恳求道：

　　“殿下，放我回去吧？我的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天光停止自己的动作，直起身子离开了床，他接过侍女的外袍遮住了同样被水汽沾染的白袍。宴明在可以从床上艰难起身的时候，天光说话了。

　　“就为了你地上的王国你不愿意呆在这里？你也不想想怎样做才对你的国家好？”

　　天光恢复冰冷的面孔上前按住宴明，继续自己的话：

　　“我不像你们子虞国可以选拔出拥有神力的人，天域那么多王族，我们没有神力上的不同，所以我一个王子甚至要去那地界找寻可以掌控的神剑！”

　　但是你在地界遇到了我，宴明没有出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域的储君越说越激动，眼睛上又蒙上了一层雾，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哭泣。

　　“我们的祖先没有传给我们这些子孙无可匹敌的神力，但是只要在天域没有谁可以伤害玉（）乳城的王族，所以这也是祖先的恩赐！而你的神力还有你，我绝对不会放手。”天光边说边把宴明反抱到自己怀里，似乎也是在告诉自己，他这样的执着努力是不会停下的。他那么用力，宴明睁大自己的眼睛，心里想他知道他抱的是他的新娘还是他的神剑呢？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天光松开了宴明，重新戴上冰冷的面具，在离开时告诉发愣的宴明今晚不再回来了。宴明觉得离开这个房间真是越来越难了。

　　从宴明的房间离开，天光径直走向了神殿，他现在心中十分想发泄，明明所有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内心却从遇到她开始就没有再平静过，她才是自己的囚徒，可是现在仿佛有一张网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神力可以帮助自己解脱吗？他望向明亮的圣象，下一秒他在脑海里想起了向自己恳求的宴明，他闭上眼睛，再次感知，手中出现了一柄冒着金光的银色长剑。他惊喜地握住这第一次可以完全掌控的神剑实体，上面雕饰着数条金龙的花纹把银色的剑身分为无数的菱形网格，发出莹绿色的光芒，而在剑首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正用张开的翅膀紧紧地守护着神剑的光辉。天光不可置信地挥动着神剑，同时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与宴明越亲近他就越能接近神剑，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目睹神迹的祭司和大臣纷纷跪倒，萧翁也在其中，他觉得天光的统治牢不可破了，所以该让翼人众国都知道了。天光自己也知道现在还不能使用神剑的神力，但一个翼人国王能够掌控祖传的神剑这足够震撼天下各界了。

　　入夜，天光照例吃完晚饭询问了宴明的情况，得知她并无异样，他没有按计划回寝殿而是来到了宴明的房间外。他不知道宴明有这么早休息的习惯，但此时房间的主人正躺在窗前的卧榻前休息，天光忍住了抱她到床上的想法，悄悄离开了。而此时此刻的宴明只是刚刚练习神力，休息了一会儿。今天她感觉到了天域神力的异动，房间里也有一瞬神力的空缺，只是这对现在不断恢复神力的她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从天光嘴里得知天域王族和神力的纠葛，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运用神力才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说天上的贵族无法使用祖传的神剑就如此不满，那真正的子虞国神力选拨又哪是简单的打斗就能决出输赢的？难道从宴明变成宿文再变成宴明，只是变换称呼那么简单吗？不知道女夏国的君上会不会也收到这天上的消息呢？

　　第二天想再试神剑的天光不出意料地失败了，因为他昨天回去只有远远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新娘，这时候神殿没有星光一片黑暗。当他走出神殿，翻滚的云海上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天空又将迎来新的朝霞。想起曾经不欢而散的早晨，天光知道自己去找宴明没有其他理由，他作为王宫的主人去见自己的未婚妻都是为了天域。

　　还是在曾经的小花园，宴明穿着一件白色长裙被带到了天光面前。宴明用手描着身上刺绣的红色鸡冠花，她惊讶地发现天光竟然穿着一件绛紫色的绣袍，或许是曾梳过辫子，他的长发波浪似的铺开在他的脖子周围。在他金色的项链周围是各种动物和谐地被植物环抱的刺绣，她知道刺绣里的弓箭手正是翼人传说中的勇士，天光的穿着就是一位合格的翼人国王。

　　“怎么了，我的新娘，食物不合你的口味吗？”

　　“殿下，您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天光对于这样的对话已经非常熟练了，他笑起来拨开一个石榴递给宴明说道：

　　“今天我要见我的族人，那些翼人贵族可能不会同意你的看法，这是他们上贡的石榴你尝尝看。”

　　对于那些翼人国王，宴明完全不感兴趣，但是她不会错过美食，舀过一勺黄金奶油淋在石榴上，看着天光赞许的眼神她放下了金碗，开口说道：

　　“殿下，请您原谅昨天我的失礼。但请您至少将我的消息告诉我的母国。”

　　天光听到这样的话放下了手中的青提子，说道：“婚礼的消息从你答应我的时候早就告诉各国了。”他站起来错身对面的客人，准备离开。

　　宴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看着桌上几乎未动过的食物，急急追了上去。

　　“殿下，殿下，请等一等，等一等……”

　　所幸天光走得并不快，当他站在走廊等着回头时，他看见宴明提起脚又缩回去了，分明是不敢逾越不能四处走动的禁令。

　　“还有什么事？”他站在那里环抱住自己的胳膊，他在想又要怎么应付恼人的姑娘。

　　宴明小心翼翼地张大嘴说：“至少，至少吃完您的早餐吧。我知道会见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结束的。”说完宴明左手握住右手，低下头不敢看他。

　　天光想起了以前琉光爱教育阿笙珍惜粮食的样子，说了句：“那边也会准备早餐的，你从今天起可以自由出入王宫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