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恋人》纸兔

69、chapter69

　　可既然还在流放星上，为什么要避开孩子，避开自己？

　　那个人两个月前就独自离开，这期间战争一直在继续，二皇子还没有倒台，他却把自己的机甲AI留在孩子的旁边，这绝对不是不重视的意思，反倒有些像是……托孤。

　　那个词在他脑海里飞快地掠过，让程誉心沉了沉，从怀特医生告诉他那一粒药不是戒酒药开始，某件他一直忽视的事情就在慢慢浮出水面，让人感到异常不安。

　　他捂脸深吸一口气：“帝都星那边怎么样了，鉴定单里的成分分析出来了吗？”

　　派尔：“要解析出来，还需要一个小时左右，请您耐心等待。”

　　还有一个小时……说得轻巧，可对现在的他来说，每一分钟都是难以忍受的煎熬，他在客厅里来回绕了几圈，终于忍不住朝外走去。诺亚端着一瓶热好的奶制品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连忙喊：“唉，程誉，你要去哪里？”

　　程誉看到他手里的奶瓶，面色一缓：“我先出去一趟，程念先拜托你照顾了。”

　　半小时后，程誉又回到了两人当初一起住的那个小公寓里。

　　他上午就来过一次，并推断出房间久未居住的结论，可细想之下，阳台上那几株盆栽植物却活得好好的，这意味着卡洛斯肯定在不久之前悄悄回来过，并顺手浇了花。

　　卡洛斯回来，一定是带走了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对他离开AI独自生活十分有帮助。

　　程誉仔仔细细翻找了公寓里的每一个角落，果然如他之前所推理的那样，有不少细微的痕迹。

　　卧室里的床单跟被子都被换掉了，对着一床落了一层薄灰的新被子，程誉默然片刻，他从不知道某人竟然还有认床的毛病。

　　他走进卡洛斯那间自己不怎么光顾的主卧，里面满是灰尘，但在床边柜子上却有一道不甚分明的痕迹，程誉的直觉告诉自己，那里应该曾经放过相框。

　　程誉记得当初卡洛斯在客厅摆放照片的时候，把两人的合照收了起来。他把照片放在这里，再次离开的时候，也没忘记带走它。

　　伸手顺着那痕迹抹了一指腹的灰，程誉嘴角却禁不住上扬，眼中划过淡淡的笑意。

　　路过厨房的时候，程誉停下来，看着地上干涸的沙砾，露出怀念的神色。

　　他们还住在这里时，自己的消化功能刚恢复，只能喝一点稀粥。为了让粥更美味，卡洛斯常常到地面上打猎，带回一些外型猎奇，却肉质鲜美的沙兽沙虫回来，给两个人加餐。

　　他还带自己去过地面，去过一个曾经教导过他的长辈生前的住所，他跟自己说，狼预感自己要死去的时候，会离开狼群，独自等待死亡……

　　程誉思绪一顿，某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是那里吗？

　　不，不可能，以卡洛斯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这时，派尔的提醒在他耳边响起：“接收到来自帝都星的药物鉴定报告，是否现在查阅？”派尔在抵达地下城后，就第一时间获得网络权限，因此很快接收到了外界的邮件。

　　他点开那边传来的电子文件，很快，在空气中浮现出一长条的成分分析单，程誉快速地下拉到结论栏，在看到那几行字后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拉克奥弗拉夫病毒隔离剂。

　　拉克奥弗拉夫病，被戏称为分手病，是一年前肆虐α-星系的恶性传染病。帝国药物研究所历时半年多才研究出隔离药，有效地阻止了病毒的传播。

　　然而对于已经患病的病人来说，目前仍然没有理想的治疗方案，隔离剂只能暂时压制住病毒的爆发，时间越长，隔离剂的效果越差，到最后，病人仍会死于器官病变，心力衰竭。

　　程誉怔然立在原处。

　　那一刻，深埋的记忆被挖出翻新，当用另一种方式来解读往日那些或平淡，或怨恨，或宣泄着激烈情绪的片段时，一切矛盾的地方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只要你接下来好好配合我，完事以后，给你一笔钱，让你自由。如果你不信任我，我们俩可以签一份具有法律效益的合同。

　　——要多久才结束？

　　——最多一年吧。

　　……

　　——你不相信我能跟你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这个孩子？

　　——因为我爱你。孩子是生命的延续，也是我对你的爱的延续。我想让你记住我一辈子，只要你每次看到那个孩子，就能想到我。

　　……

　　——真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跟你在一起，你问我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理由，我会不会答应你？那我就说了，我现在就能向全世界宣告，我要跟你结婚，你是我一个人的。

　　……

　　——我这次回去，就是解决那些问题。顺利的话，你就能恢复正常身份不用逃亡。当然，我知道现在这话说出来似乎有些天方夜谭……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能做到这样，一边欺骗玩弄感情，一边剖心掏肺，说真心话？

　　程誉双手发抖，捂住眼睛，深吸一口气。

　　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是愤怒居多，还是难过居多。

　　他这一辈子，就这么真情实感地对待过一个人，可前前后后，两次都栽在那个人手里。上一次被夺走的是信任，他因此憎恨欺骗和背叛，这一次被夺走的是感情，他却连最基本的憎恨都没有法办到了。

　　***

　　流放星上占陆地面积最大的沙漠，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一场绵延几个月的雨季。

　　虽然一直是荒芜的代表，这片干旱之地也偶尔露出它温柔的一面。雨后的沙漠，到处都是碧蓝色的小湖，像镶嵌在金子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这些湖泊里的水，在将来会慢慢渗入地下，成为陆地上生物赖以生存的地下水，而现在，这些珍贵的淡水资源则促成了一场动植物们的短暂狂欢。

　　一些造型奇怪的绿色植物围绕着湖泊生长开来，它们是长期进化的产物，根系发达，花期短暂，等到雨季快结束，就会迅速枯萎，只留下枯草笼子一样的躯壳，携带着以休眠抵抗干旱的种子在沙漠中随风滚动。

　　比起其他干旱的几个月，雨季出现的动物种类要丰富得多，某些以往只在湿沙层活动的虫子也冒头出来，享用肥美的水草，大量繁殖，它们又会引来不少肉食动物。这些肉食动物在干旱时期生活在沿海地区，在雨季成群结队地来到沙漠深处，寻找配偶，繁衍后代，也就是兽潮的由来。

　　而这大大小小的水洼中，最大的那个，就在沙海区。

　　此时的沙海，早已被雨水所淹没，唯有风化的岩层耸立在碧水湖泊之上，格外引人注目。

　　沙海区是沙天牛的栖息地，不过这些精明的大虫子们早在雨季来临之前，就迁徙到了其他地方，因此卡洛斯不得不找一些其他的生物来填饱肚子。他穿着专业的装置，像一条滑溜的泥鳅在湿沙内穿梭，捕捉猎物。

　　平静的沙湖水底忽然冒出十数个气泡，身着黑色装备的alpha蓦地从水底钻出，他从脸上取下呼吸装置，金色的阳光下，那张俊美苍白的脸庞被映照出如蜜的光泽。

　　他手里抓着仍在扑腾的猎物，将它们串在特质的金属叉上，处理完猎物后，便独自一人慢慢朝着岩层上的小屋走去，alpha矫健流畅的身材在贴身布料的衬托下一览无余。

　　身上的潜水装置有几十斤重，在进行了高强度的水下捕捞后，饶是他一个alpha也觉得相当疲惫。

　　卡洛斯随意拉开胸口的拉链，这让他好受不少，胸膛结实的肌肉半露出来，湿漉的金发不断滴水，沿着锁骨跟胸肌向下流，一直隐没在布料的缝隙中。

　　没了随身的AI，卡洛斯这几个月过得像个原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不知是不是生活作息变得规律，他最近连咳血的现象都少了很多。

　　如果能不药而愈就好了。

　　虽然很清楚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奢望，但alpha偶尔也会这么想一想，他把AI留在孩子的身边，而自己却没有离开流放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这个念头短暂地在他脑海里蹿过，很快就被晚上是吃生食还是吃熟食的问题取代掉，卡洛斯百无聊赖地思考着晚餐，一边推开了……嗯？怎么推不开？

　　卡洛斯顿了顿，继续推门，这一次门倒是很快打开了。

　　门是被人从内拉开的，那个他朝思暮想，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卡洛斯：……

　　看着眼前这人瞬间空白的表情，程誉微微挑眉，正要开口，对方忽然抓住门试图关上。

　　程誉眼皮一跳，试图阻止他这种愚蠢的行为，卡洛斯却是不受控制地反手抓过来，程誉心头火起，顺势扣住送过来的手臂，准备给他一个过肩摔，让人好好清醒一下。

　　两个人几个月没见面，一次见面就打了起来，他们师承帝国军事学院同一个教官，彼此的套路都非常熟悉，alpha的体力占优势，没过一会儿，便把人压在了门上。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交叠在一起，卡洛斯勉强笑了一下：“你见到怀特医生了吧，听到我在艾普身上留给你的短讯了吗，我这几天才从特维尔那里回来……”

　　程誉面无表情：“特维尔受伤，现在正住在怀特医生家里。”

　　“是……是吗？”卡洛斯尴尬道，心里疯狂大骂这小子太不懂事，怎么不滚远点，“这蠢货真是不小心，怎么又受伤了？”

　　他还没说完，程誉咬着牙，揪住他领口：“你这个混蛋，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卡洛斯心里一咯噔，顿时猜出了程誉愤怒的原因，他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你都知道了？”

　　程誉看着他，不作声。

　　卡洛斯叹了口气，说：“是，是我的错。我是个骗子，人渣，我骗了你的感情，瞒着你孩子的事，还答应要，要跟你结婚，唯独不提我快死了这件事——”

　　他的话轻轻巧巧，却轻易地挑起了一座火山的爆发，程誉双手揪住他领口，把人粗暴地带进房间，推倒在床上。

　　卡洛斯：？？？

　　“你真是我的克星。”程誉咬牙切齿，一把扯开他的潜水服，压在他身上，粗暴地吻了上去。

　　卡洛斯瞳孔一缩，身体僵硬，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身上那人。

　　“你这个混蛋，怎么能……怎么能！”

　　一边玩弄我的感情，一边大剌剌地剖出心给我看，鲜血淋漓？

　　话说到一半就断掉，接下来的内容哽咽在喉咙里，程誉再也说不出口，牙齿噬咬在唇上，咬破的伤口流出血液，将两个人的口腔都染上了苦涩的腥味。

　　一只手抚上他的眼角，将无声的眼泪擦掉，在满口的血腥味中，那个人温柔地回吻过来，将他紧紧拥抱在怀里。

　　炙热的感情与欲望交织在一起，他再也意识不到其他，只想将身下的人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涨落，黑暗中，一声叹息轻轻响在耳边：“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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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反攻！是脐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