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恋人》纸兔

29、chapter29

　　看到眼前的调令，一股寒气自程誉脚下升起，透心凉。

　　“你预谋这件事有多久了？”程誉冷冷地盯着他，“让我想想，三个月前，你去了帝国军事学院校友聚会，二皇子也去了。就是在那个时候你跟他在私底下接触过了吧？”

　　卡洛斯沉默半响：“是。”

　　年初，各个军团人事调动，程誉早就打算把卡洛斯调到第一军，他打通各方关系，所幸订婚之后，族里对卡洛斯的不满声音意外地变少了，他办的这一切都还算顺利。

　　听到自己要被平调到第一军做指挥官后，卡洛斯无惊无喜，他当时还以为是这孩子终于磨砺出来，心性越发稳定了，没想到对方瞒天过海，竟然申请了军团间的调动令。

　　现在这个调令，他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调动令上皇帝跟鸢尾军团指挥官二皇子的鲜红印章，仿佛在明晃晃地提示着自己，这场悄无声息的战争中，自己竟然是最后那个知情者，也是唯一的失败者。

　　程誉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问：“我想了一下，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是因为相亲那件事，你觉得我抢了你的omega？”

　　卡洛斯沉默着，朝他单膝下跪。

　　程誉一惊，站了起来。

　　“没有。您没有对不起我。”青年认真地看着他，低声倾诉，“我永远仰慕您，敬佩您，以您为荣。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愿意倾尽所有来回报。”

　　“那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程誉再也控制不住怒气，把调令甩到眼前的alpha青年脸上，十几张密密麻麻的纸质版调令像雪花一样落在对方周身。

　　卡洛斯仍旧沉默着，单膝跪在地上，用一种无法描述的眼神看着程誉。

　　他看不懂alpha青年眼里那些暗沉的情绪，他的声音发着抖，被背叛的愤怒让整个人都无法冷静下来。

　　他听见自己说：“把月神还给我，然后滚吧。”

　　……

　　程誉睁开眼，猛地起身，像得救了的溺水者一样，大口地呼吸。

　　梦里的片段历历在目，眼前却是熟悉的卧室。

　　他茫然地低下头，看到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了一个手环，鲜红的指示灯隔一段时间就亮一下。他在心里尝试呼唤派尔：“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这个手环是怎么回事？”

　　对方毫无反应。

　　艾普忽然在半空中出现，朝他打招呼：“早上好，程誉。”

　　他心里一惊，忽然抬头去看门外，金发的alpha抱胸靠在门口，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对方一脸冷漠，目光从手环移到了他的脸上。

　　程誉张开嘴，他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光脑体贴地说：“你起床比以往推迟了将近半小时，现在已经到注射营养针的时间了。”

　　它操控着家务机器人，推着小金属架子进了房间，上边有两支营养针，程誉默不作声地抓起营养针，给自己注射进去，疲惫疼痛的身体这才感觉好一点。

　　卡洛斯插兜走进来，抓起注射一空的营养针，摆弄了片刻：“两管营养针够吗，不够再让艾普再加一支？”

　　程誉礼貌地说：“不用了，谢谢。”

　　卡洛斯把针管抛到半空中，小巧的针管转了个圈，又回到手里。他笑了笑：“我就说只是几管营养针的事情，为什么非得去维修中心才能打，你只是借着这个机会传递消息吧？”

　　程誉静了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太过好奇，才忍不住进去看了看。”

　　卡洛斯：“太过好奇？”

　　程誉垂下眼皮，眼睛隐藏在浓密的睫毛下：“对喜欢的人在意，不是很正常吗？”

　　听到他近乎表白的话语，卡洛斯露出了极其微妙的表情。

　　被这异样的氛围包围，程誉感觉自己心跳有点快。

　　他会信吗？这理由太牵强了，但自由军的事情他是绝不能承认的。

　　卡洛斯哼笑了一声，伸手在程誉面前晃了晃，指尖拈着一枚小小的芯片。

　　程誉瞳孔一缩。

　　卡洛斯：“那你身上植入的这枚芯片是怎么回事，通讯器？”

　　通讯设备的响声打破了两个人僵持的局面，卡洛斯接了通讯，他冰冷的脸上忽然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如同面具被打碎，产生了裂痕。

　　“不要想着逃跑，手环上装了定位装置，你在哪我都能把你找出来。”卡洛斯离开前，警告他。

　　随着门被关上，程誉僵硬的身体一松，仰面瘫在床上。

　　脑海里回忆起刚刚梦里的片段，程誉满心复杂。

　　命令派尔把体内的纳米机器人代谢完毕之后，虽然还有一部分记忆处于缺失状态，但他基本上已经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还有使命。

　　没错，他就是那个程誉。

　　那个被用心栽培的下属背叛，被赶到星际边缘，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逃窜的失败者。

　　认清自己之后，曾经作为天真无知的生化人时，对那个人积累起来的一点点爱意，就如指间的流沙一般，消逝得无影无踪。

　　程誉静静地，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

　　卡洛斯接到通讯请求，立刻往医院赶去。

　　医院通知他DNA鉴定结果已经出来，并询问是否需要纸质版的报告，同区两小时内就能送到。

　　卡洛斯拒绝了这个提议，准备亲自去医院把纸质版的鉴定报告取走。

　　医院注重隐私，但快递可以动的手脚就太多了，周围一直有帝都星方面的人监视，对方很可能会趁机拆开包裹查看。总之，他暂时还不想把程誉暴露在二皇子眼皮底下。哪怕是反叛军的人，他也要自己亲自追查下去。

　　车开到半路，艾普对他说：“主人，医院的电子版鉴定结果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卡洛斯目光注视着前方，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变紧：“念。”

　　“STR多态性检验结果……其15个基因座与受检人结果一致，且排除克隆人的可能性。”光脑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念完结果，卡洛斯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一秒，他浑身僵硬，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如汹涌的海啸，铺天盖地而来，连手里的方向盘都稳不住，直接闯进了路边的社区公园。

　　路人的尖叫声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他茫然地在自己的世界里驾驶着，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型池塘，然后车一头栽了进去。

　　几乎就是眨眼的事情，眼前的车窗被潭泥和水藻糊了厚厚一层，水汩汩地从车窗的缝隙往里流进来。艾普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您早该把驾驶权交给我的，现在我们丧失了代步工具，这需要花费将近一倍的时间才能抵达医院！”

　　卡洛斯终于从如海啸一般的情绪中寻回了理智，他一脚踹开车门，从池塘的泞泥里爬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亡灵。

　　早在车落水时，旁边就有人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五分钟后，卡洛斯被人拖上了救护车。

　　艾普：【……很好，这样您又可以在预定时间内抵达医院了。】

　　到了医院，卡洛斯从担架上滚下来，他拍了拍医护人员的肩膀：“谢谢，我已经急救成功了！”把人家拍得一趔趄，便飞也似的跑走了，一溜烟没了踪影。

　　傍晚，卡洛斯回到家里，冲进浴室洗了个澡，从头清洁到脚趾，他在镜子前面捯饬了半响，把下巴上刚冒头的胡茬剃了，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

　　现在镜子里，他又是个干净清爽的alpha了。

　　卡洛斯从浴室走出来，抬眼看了看二楼某间卧室，心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艾普：“检验报告还在客厅的茶桌上。”

　　卡洛斯只得忍耐着，再次恋恋不舍地看了卧室一眼，往客厅走去。

　　“不对。”他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那份检查的纸质版我不是已经烧了？”明白程誉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他早在医院就找了地方把报告烧了。

　　艾普提醒他：“那是程誉的怀孕报告。”

　　被它一提醒，卡洛斯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神明亮，噢，他就要当爸爸了！

　　卡洛斯迫不及待地走到客厅，一把捞起那份报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脚步急促地朝二楼走去。

　　然而到了房间门口，就好像久离家乡的旅行者近乡情怯，反而不敢再去敲门。

　　来回徘徊了很久，卡洛斯弯腰在门口坐下，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点开那份DNA鉴定书的电子版反复查看。

　　是真的吗，这都是真的吗？

　　从昨天到今天，怎么就像做梦一样？

　　艾普体贴地询问他：“从监控里看，他在您离开后不久就睡着了，要我为您直播房间里的实况吗？”

　　光脑给他直播了房间里的实况，对方安静地躺在床上，侧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温柔恬静得像个天使。

　　卡洛斯有点不安：“他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艾普：“我查阅过网上的一些怀孕的相关资料，据说beta跟omega怀孕的症状一样，嗜睡是正常情况。”

　　程誉忽然皱眉，有点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裹着被子，把自己弓成一只凤尾虾的形状。

　　这一幕看得卡洛斯差点就要破门而入，艾普及时提醒他：“主人，检测到芯片有反应了。”

　　沉浸在天大的喜悦中的某人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