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恋人》纸兔

1、chapter1

　　悬浮的视频界面里，一个白大褂的男人说：“你有病。”

　　卡洛斯面无表情：“你才有病。”

　　男人：“不要讳疾忌医了，你是真的有病。”

　　卡洛斯忍耐着想打人的欲望，镇定道：“医生，我最近感觉一切正常。”

　　男人嗤笑：“感觉有用的话还要医生做什么？我手底下的病人知道自己病情前哪一个不是一切正常？”

　　卡洛斯的光脑礼貌地插嘴：“凯文医生，很抱歉，但我想我的主人身体尚在健康范围之内，他除了因为长期酗酒熬夜导致的血脂血压偏高，肝功能异常，以及长期禁欲导致暴躁易怒……”

　　卡洛斯脸一黑：“你闭嘴。”

　　这位叫凯文医生说：“你看过新闻的吧？最近帝国爆发了一种叫做拉克奥弗拉夫的新型传染病，也叫分手病，目前个人终端配制的医疗系统尚不能检测出这种病症，这也成为了分手病会在全星系爆发的原因之一，因为很少人能在早期及时发现并治疗。”

　　他拿出卡洛斯的体检报告，指着上面的数据图片侃侃而谈：“你看，你这里……那里……都表现为分手病的早期症状，我们检测了你的血液样本，也检查出了拉克奥弗拉夫病毒……”

　　卡洛斯打断他：“不可能，你说这是传染病，可我从没有接触过患这种病的病人。”

　　凯文医生叹了口气，像卡洛斯这样顽固地认为自己没病的病人，他见得多了：“你认为自己没有接触过，但实际上可能已经中招了。要知道，这种病的症状初期十分不明显，只有到后期会出现类似恋人分手一样的症状，表现为心绞痛等症状，最后才会发展为全身器官病变，死路一条。”

　　他随便报出了几个星球的名称，那些都是分手病流行的重灾区，耐心细致地询问：“想想看，最近你有没有接触过来自这几个星球的人，并跟他们有体~液方面的交流？”

　　卡洛斯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有体~液交流？”

　　凯文医生乜斜他一眼：“体~液交流不单指上~床，比如皮肤伤口接触也算的。”

　　“那也……”卡洛斯刚开口，忽然噤声，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说起来，半个月前，他的确是跟某个来自XX星的人做过羊尾草的生意，买家说话做事粗枝大叶，在搬货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被对方随身携带的军刀割伤过。

　　凯文医生见他脸色变了，就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哼哼一声：“我知道你们，总抱有各种侥幸心理，以为自己肯定是最幸运的那个，其实呢，病魔面前众生平等！”

　　卡洛斯打断他：“所以我到底还有没有救？”

　　“抱歉，这种病现在目前没有办法治疗，特效药的研制至少要一年的时间。”凯文医生说，“不过目前来看，你的感染程度还比较轻，我们可以先用药物控制你体内的病毒，一直拖到特效药研发出来就行。”

　　卡洛斯：“如果这么轻松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这个病也不会肆虐那么多星球吧，有什么副作用吗？”

　　凯文医生：“没错，这也是我们需要事先告知你的。目前研制出来的药物有很强的副作用，对神经有不可逆的损害，临床试验数据表明，服用这种药的人，百分之八十会出现运动神经萎缩的情况，百分之百会导致口吃、健忘等症状。”

　　“这样啊。”卡洛斯思考了一会儿，平静道，“那我选择不治疗。”

　　凯文一愣：“你不再考虑一下？跟口吃健忘比，难道性命不是最重要的吗，哪怕是担心运动神经萎缩，瘫痪在床，也有20%的可能性不会变成那样啊。”

　　卡洛斯摇头：“不用考虑了。”

　　“那很不幸，你现在只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可以活了。”

　　说出这句话后，凯文这时候才认真打量他的这位病人——金发碧眼，样貌俊美，身材结实强悍，显然是那种最受欢迎的alpha的类型，但他脸上布满了胡茬，显得相当不修边幅。

　　简而言之，这是个英俊而颓废的男人。

　　他显然并不关心健康问题，但对自己身体可能会出现的缺陷表现得无法容忍，可见是个内心非常骄傲的人。

　　比起自己的生命，他似乎更加在意别的事情：“那我之前咨询贵院的项目，就是培养试管婴儿的那件事，还能继续下去吗？”

　　凯文摇头：“恐怕不能，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并不适合取精。”

　　卡洛斯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我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排队挂号，又花了十几万星币做各种检查准备，只想得到一个孩子，结果你告诉我，非但我本人都要死了，甚至连孩子都不能有？”

　　凯文医生委婉道：“情况也不是那么糟糕，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刚刚提出的治疗方案……”

　　卡洛斯平静地点点头：“很好，你可以闭嘴了。”

　　他说完，立刻关掉了远程通讯，并对光脑下达指令：“艾普，解除禁言，以圣玛利亚医院为关键词，添加通讯黑名单。”

　　名叫艾普的光脑忠实地帮他拉黑了圣玛利亚医院，并建议道：“我亲爱的主人，如果你暂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话，我建议您去其他医院再做一次全身检查，毕竟圣玛利亚医院虽然是整个帝国最好的医院，但也有0.001%可能性会出现误诊……”

　　所以0.001%跟0有什么区别，卡洛斯面无表情：“闭嘴，我今天都不想听到你说话。”

　　“收到禁言指令，禁言时间将持续到凌晨12点，主人，再见。”说完这句话，这个烦人又读不懂空气的光脑终于闭上了它的嘴，悄无声息地沉默下去。

　　卡洛斯冷笑一声：“真想跟你再也不见。”

　　光脑立刻在他眼前浮现出光屏，光屏上显现一行字：“这恐怕不行，主人。”

　　卡洛斯脸一黑：“今天你都给我关闭系统！”

　　现在耳根终于清静了，卡洛斯在客厅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又习惯性地从冰箱里提出一打苏特尔酒，独自一个人喝起来。

　　年初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一个人这么过挺没意思的，至少得有个依托。想到还保存了一管那个人的冷冻精~液，卡洛斯便动了做试管婴儿的念头。

　　之后办理证件，医院挂号排队，来来回回连续折腾了好几个礼拜，为了取精时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他甚至戒酒戒烟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人都快死了，也不用再去想孩子的事情，他毫无顾虑地喝起酒来。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滑开，接连五六瓶酒灌下去，顿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客厅里古旧的电视机在尽职尽责地播放新闻：“尽管科技发展到现在，人类已经突破两百岁的寿命大关，却仍然轻易地在各种新型疾病的攻击中倒下。这次的拉克奥弗拉夫病也是如此，它正以摧枯拉朽的气势侵占各大星球。

　　如果探险者舰队没有轻易探索边缘星系，也不会带回来这种可怕的病原体，我们不禁反思，政府探索的步伐是否太大，能否停下等一等你的人民……”

　　他目前生活的这个X星球，倒是个政府各方面原地踏步等待人民的好例子。生活设施落后得像是人类未移民前的古地球，百分之九十的居民家中没有普及家庭清洁系统，需要主人家自己亲手收拾屋子，清理垃圾。

　　卡洛斯入乡随俗，也没有给自己的AI装载家庭清洁系统的配件，什么事都由他自己亲历亲为，于是换洗的衣服凌乱地堆在卫生间，一堆外卖纸壳散落在门口的垃圾桶旁边，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没人追求的单身狗。

　　只有客厅的柜台上，显现出格格不入的干净和有条理。

　　成排的奖杯按时间顺序摆放在格子里，从第一个网络机甲大赛冠军开始，然后是帝国军事学院的学院赛奖杯，第五届星际机甲大赛亚军，第六届星际机甲大赛冠军……

　　每个奖杯旁端正摆放着小相框，展览着他从少年到青年的照片，每一个得奖的姿态都被细心地记录下来，上面每个自己都笑得又蠢又开怀。

　　这明显来自长辈的手笔，饱含着期望跟宠溺，几乎让人误以为这是哪个十八线星球的乡下温馨小家庭，而卡洛斯则是那个被全家宠爱的大男孩。

　　卡洛斯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鬼糊了心，尽管被人一遍又一遍嘲笑像个奶狗离不开家，每次搬家，自己仍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样的摆设。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些奖杯、相册什么的，这一切都是那个人亲手为他布置的吧。

　　卡洛斯目光落在最后一个相框上。

　　不同于其他单人照，这张照片上除了自己，还有个黑发黑眼的男人，俊眼修眉，笑得温柔。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男人的面庞上流连，时间长久到视野都模糊了，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心口就一抽一抽的痛。

　　卡洛斯抓起相框捂在胸口，抓着酒瓶仰头咕咚灌酒。

　　一瓶又一瓶，酒精使人神经麻痹。

　　等他感觉稍微好一些了，也终于在麻痹了的世界里昏沉睡去。

　　梦里，他又回到了曾经的日子，在那些有那个人存在的记忆里，总是布满了大片昏黄的阳光。

　　夕阳下，蔷薇细碎的花瓣铺满整个花园，那个人安静地坐在书房处理公务，无数次他路过那里，都忍不住想要进去跟对方说话，最后却只能卑微地站在阴影里，一遍遍透过窗口，贪婪地注视着对方沉静的侧颜。

　　他几乎就要沉溺在这酸涩而又甜蜜的美梦中，光脑冰冷的声音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响起，卡洛斯只能满心暴躁地醒过来。

　　这个垃圾光脑竟然还知道朝他礼貌问好：“凌晨好，真高兴见到您，主人。”

　　卡洛斯头痛欲裂：“……滚。”

　　艾普：“抱歉，作为AI，我目前还没有滚这项功能，或许您把我重新链接到月神上后，我能为您演示一下。”自从卡洛斯拥有自己的专属机甲月神后，艾普就一直是月神的操作系统。虽然目前被当作家庭保姆使用，并且聒噪读不懂空气，但艾普仍然是整个帝国最先进的AI之一。

　　在卡洛斯开口让它继续闭嘴之前，这个有点聒噪的光脑明智地换了另一个话题：“今天是您第三十三个诞辰，请容许我向您道一声，生日快乐！”

　　昨天通知死期，今天就是生日。

　　卡洛斯自嘲地道了一声谢：“哦，谢谢。”

　　艾普立刻说：“您今天真是太客气了。还有一件事，社区委员会向您发送了一封生日祝贺，同时他们发来了一项问卷，请问您是否愿意抽空浏览一遍？”

　　卡洛斯：“什么……委员会？”

　　光脑自顾自道：“据说是社区最近在展开送温暖活动。”

　　卡洛斯：？？？

　　宿醉让他头疼欲裂，混混沌沌地点开问卷，入眼第一个问题就是——请问您最想要的是什么礼物？我们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完成你的愿望。

　　卡洛斯出神了一会儿，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程誉。”

　　他最想要的就是那个人，程誉。

　　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捂脸无声地笑了一会儿，便伸手关闭了窗口，一个人蜷缩在地板上，抱着相框，沉沉睡去。

　　……

　　第二天，卡洛斯被持续的门铃吵醒，他从地上爬起来，满身酒气去开了门。

　　从监视器可以看到在院子外按响门铃的是一个年轻的送货员，毛毛躁躁，头发打卷。

　　卡洛斯打开通讯器，面色不善地盯着这个看上去就不靠谱的小伙子，对方活力四射地朝他甩了甩帽子：“您好，我是社区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之前您关于社区送温暖活动的调查问卷，我们已经了解过了！”

　　卡洛斯：？？？什么调查问卷？

　　“昨晚是我帮您填写完了调查问卷剩下资料部分，不用感谢我。”光脑贴心地说，“当然，您大可放心，一切信息都经过了处理，他们不会对您的真实身份有疑议。”

　　卡洛斯第一千零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这个垃圾AI作为自己的绑定光脑，或者自己应该在前几年机甲部件更换的时候连带系统也更新掉。

　　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脸色越来越臭，年轻送货员依旧粗神经地发言：“不过非常抱歉，将人当作礼物在X星是违法的，社区也不能包办婚姻呢，所以考虑再三，我们精心给您准备了一个类似的礼物，保证让您满意哦。”

　　卡洛斯：……

　　半响过后，卡洛斯怀着犹疑不定的心情打开了礼物盒。

　　打开盒子的一刹那，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然后一言不发把一人高的纸盒扔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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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出场的是攻~
狗血小白文，谢谢大家观看，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