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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晚上。
      宋春景找出些医书来。有些是入门级别的,有些确实杂难艰涩不通,他从易到难依次沓好,拿去给沈欢。

      宋府单独给沈欢收拾出一间屋子。虽然比不上将军府的卧室舒坦敞亮,但是很干净很暖和。
      沈欢已经洗漱完准备睡了,不料师父进来,嘱咐他“一月之内看完这些书。”
      沈欢以为白天跑了一天晚上该休息了,不料还要学习。他看了看那摞起来比他腿还要高的一摞书,有些懵了。
      “要看这么多吗?”

      宋春景便从里头翻翻捡捡,抽出来几本,不在意的说:“只看剩下的就好。”
      沈欢凝重的点了点头。

      宋春景这就准备走了,把进来时随手搁在一旁的厚毯子往身上一裹,只露出一颗头来。
      这模样太逗,沈欢险些笑出声。
      宋春景看他不太认真的模样,便说道:“一月之后我要抽查的,如果答不出,就叫你爹来接你。”
      沈欢刚想着,翻翻看看应该也很快,一月能看完。不料根本不是随便看看,竟然还要背下来!
      他此刻觉得师父根本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冷漠无害。简直是个魔鬼!
      这‘魔鬼’嘴角挂着一星半点的笑,无情的走了。

      沈欢白日跟着宋春景,晚上背书。如此算是定下规矩与行程。

      晴了两日,冬雪化开。枝头显露出隐隐的淡青色。
      宫中却并不泥泞。打扫的宫人手脚麻利,一大早就把积雪扫干净,太阳升起来照了不过小半日,宫道上就干净的如同未着墨的宣纸一般亮堂的能晃人的眼睛。
      夜里潮湿的青石路,黏滑的台阶,带着水气的寒风,统统消失不见。
      仿佛一夜过去,冬天就过去了。

      沈欢换了轻薄衣裳,整日开开心心的。他看着宋春景写药方,抓药材,有条不絮,举手投足都很好看。
      又过几日他将太医院内一一参观透,玩够了,实在等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问他。
      “师父,”沈欢问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啊?”
      “这不是在学吗?”宋春景整理着药方,将陈年老方子一一翻出来,添减几味药,放到一个新的盒子里。
      他并不系统的讲知识,只想到什么说什么,做到哪里就提个一两句。
      沈欢时常觉得学到不少,时常又觉得什么都不会。

      宋春景看他犹犹豫豫,似乎有话不敢说的模样。窗外阳光照射进来,斑驳着撒了二人一身。
      宋春景往日光那处挪了挪,好能晒到更多地方。他往外头望了一眼,随意道:“若是无聊,你同他一起拣药材吧。”
      沈欢跟着他望了望,外头是何思行,正在分拣药材。
      前几日还说不用他从拣药材开始,这就反悔了?
      他说的笃定,没有反口的意思。似乎早已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沈欢有些蔫的点了点头。

      宋春景趴在桌上继续琢磨方子,见他没走,抬眼发现仍旧盯着自己,便问道:“怎么了?”
      沈欢腼腆的说:“师父,我什么时候学煎药啊?”
      宋春景想起那日说等他学会煎药就带他去看梅花的诺言,想了想,说:“等你学会分拣药材。”
      沈欢:“……”

      “那冬天是不是就过去了?”沈欢有些垂头丧气。
      宋春景以为他贪玩。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都贪玩,宋春景想了想说:“你若是想去看梅花,可同他一起去,不要乱跑即可。”
      他这次抬起下巴尖,明确的指了指何思行。
      沈欢看了看思行,又看了看师父,他想说:我不是想去玩,是想跟师父一起去。
      宋春景已经去忙自己的事了。
      沈欢张了张嘴,又干巴巴的合上,只好先点了点头。

      宋春景松了一口气,放下心继续整理药单。

      沈欢出去站在晒药材的竹片编制成的一人长宽大小的圆板旁边,何思行疑惑的看了看他:“你怎么出来了?”
      沈欢耸耸肩,无奈的说:“师父叫我同你一起拣药。”
      他嘴角禁不住垂了下去,半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前头堆积连成片的草药。
      “我都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怎么分类啊。”他嘟囔了一句。

      何思行觎着他脸色“嗯?”了长长一声:“我帮你。”

      “沈欢。”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沈欢应了一声,跑到窗户旁边。
      宋春景站在窗内,吩咐道:“先凭自己眼力好好观察,把长得像的药材放在一处,需得自己尽力分辨,不可叫他人帮忙。”
      “知道了。”沈欢点了点头。

      他白日站一天,晚上熬夜背书,如今又要分拣药材。
      沈欢心说,这师父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师父。
      怕宋春景说他娇气,也不敢说累,自己勉力坚持。如此数日,萎靡起来,怏怏地丧着一张小脸。
      之前每日下班前宋春景都会检查他分拣过的药,发现错处,便指出来。
      何思行就站在一旁听,沈欢很不好意思,觉得有些丢人,便更加努力。现在错处已经很少见。
      算是一大进步。

      天气转暖,太阳晒的人暖烘烘的。沈欢便想午睡,可师父没发话,他也不敢提。实在困的时候就想想自己的进步,觉得满意非常。
      沈欢打了个哈欠,羡慕的望着何思行午睡的房间。他挑了处荫凉地方,蹲下身去发呆。
      将军府的大管家这时正来了,一进太医院的门,率先看到沈欢耷拉着脑袋在捡药材。
      大管家上前一看吓了一跳,躬着腰身道:“少爷这是病了吗?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沈欢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他在家中也是金尊玉贵的生活,送来太医院几日,别的不说,人先晒黑了一圈,大管家心中憋起一团火。
      院判从里头见着来人,午觉也不睡了,匆匆出来迎,脸上还留着在案桌上压出来的几道压痕。

      “老哥哥来啦?”院判热络道。
      管家点点头,收敛的笑了笑。“宋大人在吗?”
      院判说:“睡午觉呢,您有什么事要找他?”

      他在睡午觉,让个半大孩子晒在大太阳底下,管家头发都气的要翘起来。
      话音落地,宋春景从里头出来,几个人眼光转过去,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却看也不看,垂着惺忪睡眼,抄着手往外走。

      院判说:“宋太医?”
      宋春景回过头,朝着他托了托手:“上午晴裕殿的大侍女过来,说主子身上不痛快,叫下午过去看看,下官这就去了。”

      他说完也不等应话,自顾自往外走。眼角瞥见那管家,也只是一扫而过,未多停留。

      沈欢撸下袖筒,上前接过药箱,自觉的跟了上去。
      管家差点气疯:“宋太医!这药箱如此沉,一个孩子怎么背的起?!”

      宋春景脚下一顿,沈欢有些急了,朝着管家急道:“我背的动的!”

      扭过头再看宋春景,宋春景回过头,打量了一把管家。他盯着他没说话,眼神却好似在说:多管闲事。

      管家迎着他目光瑟缩一下,转眼气的鼻孔只喷粗气。

      宋春景收回目光,也未打算开口,慢慢迈开步子往外去。
      他也不是头一回这样,院判都习惯了,背地里都调侃他“杀生”。
      是轻易不跟人套近乎、时常摆出一副生人勿近脸的意思。

      眼看着那冷漠的杀手就要踏出太医院的门槛。
      “您找宋太医何事啊?”院判赶紧问管家。
      这管家硬邦邦的说:“将军日前扭了腰,以为歇几日能好,不料今早更严重了,现在已经起不来床了,烦请宋太医前去看看。”
      宋春景不知听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走了。
      院判说道:“去得,去得。”紧跟着抬起头,扬起嗓子喊了一声:“宋太医,去吗?”

      大管家垂着眼,也不看人,身体站的倍直溜。

      “不去。”宋春景抄起手,慢悠悠道,“完了这桩事,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诊脉,还要誊写药方,院判大人找别人去吧。”
      “嗯?”大管家吃了一惊。
      将军府来人请,伤的又是将军本人,他竟敢不去吗?再看他一脸冷冰冰的,不像装样子客气,这才发觉他是真的不打算去。
      倒是沈欢停下脚步,犹豫的往回看了看。

      宋春景头也不回:“你若是担心,可回去看看。”
      他说完一句,仍旧微微抿着唇,眼神微微垂着,斜视着下方。

      沈欢一犹豫,想去,又有些不敢。
      他心中记挂着将军,但是那夜将军破天荒惊天要跪,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生怕做错事得罪了宋春景,将自己送走。
      他跺了跺脚,还是跟上了宋春景的脚步。

      他二人真走了。
      这下管家眼皮也睁开了,腰身也软了:“院判大人?这……”

      院判擦了擦汗:“他就是这个样子,回头由我教训,大管家莫气……”
      “那将军那里……”

      他一贯仗势欺人,拿太医院也不当一回事。又收过自己不少油水,院判也有些看不上他,却不好拂了将军府面子,只好道:“赵仲赵太医在的!他擅长跌打损伤,请他随您快些去瞧瞧!”

      管家回府,赵太医给将军看着腰,他在一旁添油加醋把今日的事情一说。
      一是宋春景如何如何胆大包天,忒给脸不要脸。
      二是竟然虐待小少爷,这才几日就瘦了不少,想必吃了很多苦头。
      他极其气愤道:“这太医院也是,这种人竟然还惯着他,院判也护着,轻飘飘搪塞了我一句‘回头教训教训’,这不是打发人吗?!”
      将军趴在床上,闻言只道:“宋大人最近有什么糟心事吗?”

      “他平日也是这般,上次去的时候,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挖苦了几句,院判也很习惯的样子,必是向来一直都是如此无尊卑!”管家越说越气,脸都跟着涨红起来。
      “罢了,”将军抽空摆摆手,“我亲自去一趟宋府。”

      管家傻眼了:“将军还伤着,怎么……”

      “当初费了多大劲,欢儿才进了他的门,若是被你几句话把他得罪干净,岂不是竹篮打水?”将军凉凉看了他一眼,“你看宫里头淑嫔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下了位,可有别人敢多说他一句目无尊卑吗?”
      将军叹了一口气:“不光没人敢说,连皇后娘娘还要赶去救场,生怕去晚了叫他憋了气、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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