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幽梦之重生》珞儿yuanyuan

2、求婚

　　绿萍想着前生的事情，慢慢入了神，没注意到有个熟悉的人影在慢慢靠近。
　　“绿萍。”陶剑波双手背在身后，温柔地呼唤她。
　　“剑波！”绿萍惊讶地看着他，眼里全是狂喜和不敢置信。
　　“汪妈妈，我想和绿萍单独谈谈，可以吗？”陶剑波转头舜娟，并补充说：“放心，我绝对不会刺激她的。”
　　舜娟想了想，点头离开了。对于这个孩子，她还是很放心的。
　　“你想说什么？”绿萍微笑着问，其实她心里知道，剑波又要说上辈子说过的那些话了。
　　“我们认识有七年了，从舞台上的搭档，延伸到舞台下的事业搭档。”陶剑波很激动，也有些羞涩，“事实上在我内心深处，我一直深深地希望……希望我们还能成为另一种搭档——人生的搭档。”
　　“你在向我求婚？”绿萍微笑着反问。
　　“我的确在向你求婚。”陶剑波越来越坚定，说：“我希望，我请求你答应。”
　　虽然是和上辈子一样的话，绿萍心里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前世的她，在经历了断腿这样巨大的挫折之后，心灰意冷，便恶声恶气地拒绝了他；但现在的她却无比清楚地知道，剑波，是命运许给她的爱人，是她一生的拐杖。
　　“你想清楚了吗？”虽然欣喜，绿萍还是反问：“不是因为看我这么惨而产生了怜悯之心吗？要知道，我不需要施舍。”
　　“这怎么可能是施舍呢？”陶剑波蹲在轮椅前，双手把住轮椅扶手，激动地说：“这么多年来，虽然我始终沉默，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在爱慕你、暗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见绿萍没有过激的反应，陶剑波接着说：“当我们在舞台上的时候，我借着舞蹈发泄我对你的感情，只有你能感受到。而当我们下了舞台，我又没办法停止关心你，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神，和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这些也只有你能够体会。”
　　接着，陶剑波眼神一黯，却坚定地说了下去：“可你实在太聪明了，要不就是假装糊涂，要不就是很技巧地轻松带过。你总是能够让我自己封住嘴巴，我也只好识相地绝不开口表示什么。只好加倍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以免吓跑了你……”
　　“不要说了！”绿萍激动地打断他：“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现在可以诚实地告诉你，我愿意考虑你说的话，但不能立刻答应你。请你谅解我，刚经历这样的巨变，我还没有办法理性地思考。贸然决定，对你对我都是不负责任的。”
　　陶剑波喜出望外道：“当然，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会等你，一直一直地等你。”
　　“不要这样说，剑波。”绿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应该感激的是我。你把那样深沉的感情交给了我，让我被人爱，这是很伟大的事情。你永远不必对我说感激。”
　　“想你这样的女孩子，”陶剑波直视绿萍的双眼，说：“值得被任何人爱。”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绿萍突然笑起来：“我们多傻，在大太阳底下干瞪眼，把我妈叫过来，送我回病房吧。”
　　绿萍躺在床上，忍不住微笑。今天的事情，虽然上辈子也发生过，但那时的她，心里全是断了条腿的阴暗情绪，也一心爱着楚濂，对陶剑波的话，根本没听进多少。但现在，她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心里都是甜蜜的臆想。
　　回想起陶剑波那双眼睛，那种认真的眼神，即使厚重的镜片也阻挡不住。想起这个，想起他们在一起以后，会有像前世一样踏实奋斗的日子。绿萍觉得心里痒痒的、涨涨的，那种幸福感，连右腿上绵密的疼痛都压了下去。
　　虽然这个世界和前世有所不同，但剑波还是那个剑波，母亲还是那个母亲，这就够好的了。她不会像前世一样走弯路，而是努力生活，继承前世未完成的事业，绝不辜负自己的人生！
　　又过了几天，绿萍的身体状况恢复得越来越好，但断了一条腿到底不是玩笑，医生明确地告诉她，除了断了腿，她的免疫力有所下降，以后出了院也要注意保养。否则，三灾八难是少不了。
　　绿萍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所以积极听从医嘱，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地也主动告诉医生，还认真学习了按摩手法。看的医生啧啧称奇，还从没见过心理状态这么积极的病人。
　　这天是汪展鹏陪在他身边，绿萍说自己总待在病床上太无聊了，让父亲带几本书来给自己看看。但她身体状况不好，不能集中注意力过久，就让爸爸帮他读一读。本来只是希望汪展鹏能收心，调和父母的矛盾。没想到汪展鹏的变化比绿萍想得还要大，和前世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下去，不再想什么浪花什么激情，绿萍觉得自己可以把他重新当做父亲看待。
　　“唉，没有什么，的的确确没有什么是说得清楚，想得明白的。然而人们却偏偏经常产生一种迫切的需要，去谈和想这种永恒的人性……”
　　汪展鹏的声音顿挫有力，读什么都像诗，却很适合赫尔曼的文风。
　　绿萍入神地听着，喃喃自语道：“的确是这样，永恒的人性……”
　　听到绿萍的话，汪展鹏放下了书，问：“你想到了什么吗？和爸爸说说吧。”
　　“一些很虚无的想法。”绿萍赧然道：“说出来也许会让爸爸笑话，毕竟您是学哲学的。”
　　“那有什么呢。”汪展鹏鼓励道：“谁都不可能一下子就参透宇宙万物，就是你爸爸我，说出话来也可能让那些哲学家笑话，这又有什么呢，一个人一生中还能没有些可笑的言论吗？说吧，说出来，大家一起交流，思想才能更加深沉。爸爸也能更好地了解你。”
　　“那我就说了。”绿萍组织了下语言，说：“以前，我把精力都放在舞蹈上，每一次都给我不一样的感觉。有时候我就想，我的每一个旋转、每一个弯曲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跳过了，它们就过去了。它们只能存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尽管可以通过摄像机将形式留存下来，但也只是形式而已，那一瞬间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我愿意付出全部的精力，动用身体的全部力量，让那个动作尽可能完美，否则，我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这一刻的环境，甚至对不起我的舞衣、舞鞋。即便我拥有的不是最好的条件，也是为我的事业发挥重要作用的东西，它们辗转来到我手上，为我在这一刻发光发热，我不能不珍惜它们。”
　　“这是很正确的想法。”汪展鹏真诚地说：“以前，我以为你虽然热爱舞蹈，却更多的是为了别人的称赞而去努力。觉得你虽然努力，却没有思想。今天才知道，是爸爸把你看低了，爸爸郑重地向你道歉。”
　　绿萍摇摇头，说：“我就是为了别人的称赞啊，觉得舞台上光芒万丈的自己很了不起。那种想法只是偶尔才会出现，而且想想就过去了。”
　　“那也很了不起。”汪展鹏说：“许多人连想也不会想，连珍惜这个概念都没有。”
　　“而现在呢。”绿萍接着说：“经历了这样一场巨变，说不沮丧是骗人的。想想人生真是无常，我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身体的一部分已经永远失去了，天翻地覆也不过如此。以前虽然也有过这种感觉，却都没有这次强烈。一件事、一个人，乃至一句话，就会让自己的心境彻底颠覆，人生彻底毁灭，让前一秒和后一秒，变成相隔甚远的两个天地。”
　　“绿萍。”汪展鹏有些哽咽，他摘下眼镜擦了擦，说：“你受苦了。”
　　绿萍才惊觉自己说的这么消极，连忙回神，微笑道：“那也没有什么啦，我还有爸爸妈妈呢。比起那些一出生就没了父母的孤儿，我已经很幸福了。不管我将来遇见什么困难，身边都有爱我的人在支持我，这就可以了。”
　　汪展鹏拉住绿萍的手，说：“绿萍，你是我的好女儿，你是我们汪家的骄傲。”
　　绿萍微笑，突然望着窗口，轻声说：“爸爸你看。”
　　汪展鹏闻声转头，原来是一只小麻雀，从窗户溜了进来，正在屋里蹦蹦跳跳。被阳光照得反光的地板上，映出一个活泼的、四处乱动的影子。稚嫩清亮的鸟鸣，让人心情愉悦。
　　“这就是生命，绿萍。”汪展鹏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眼含热泪说：“这是美好的生命，所有的阴霾都挡不住那份美好。你一定不能放弃自己，你要继续活着，感受生命的美好。答应我，绿萍，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
　　绿萍重重地点了点头，父女俩静默无言，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随即是剧烈的开门声。那只可爱的小麻雀被这声音吓到，展开翅膀，“哧溜”一下飞走了。
　　父女两人连忙转头，门外竟是楚濂！跟在后面的，则是抽抽搭搭的紫菱。
　　果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绿萍微微一笑，楚濂、紫菱，这次不会再任你们摆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