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365天》寻人问道

24、溺水的人

　　人是一种忍受不了孤独的动物，他们害怕独自一人，害怕无人陪伴。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在夕阳下荡秋千，一个人窝在小小的单人床上，都可能让他们不安，恐慌，如溺水濒死般的无助，拼死想要抓住岸边那只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河岸越来越远，最终，沉入水底。
　　也许，你能坚持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朝河岸扑腾过去，你费尽一切代价，终于抓住了那只手，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与轻松，可你怎么知道，那人到底是在向你伸出援手，还是，原本就是他推你入水......
　　为了不尝试孤独的苦，你学会了迎合，学会了讨好，然后，你走进了那个圈子，在那个圈子里，有你的位置。
　　为了更好的稳固自己与他们的联系，有一个很好的办法，那就是......
　　“你看呐，她穿的好土啊！真难看，人也长得丑。”
　　“额，那个，她听得到，这样说不好吧......”
　　“怎么，你觉着我说的不对？”
　　“不，不是。”
　　“那你就是对我有意见啦？”
　　“没，我没有。”
　　“欸，我们才是朋友吧，你怎么为那个丑八怪说话啊！你想和她一样？”
　　“不，不是的......那个，嗯，我讨厌死她了。”
　　一开始，你仍会有一点不安，一点内疚，一点对自己的厌恶，夜里，想到躲在厕所角落里哭泣的她，你会不忍，会心痛。但凡事都能适应，都会习惯。
　　“听说她能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人看见她对着空气讲话，真吓人。”
　　“真的啊？”
　　“可不是，而且她还在外边做那种兼职呢，我昨天看见她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啊。”
　　熟能生巧，你学会了熟练地应答，并且可以做到毫无愧疚，再也不会为自己带刺的话而碾转反侧。
　　“欸，你知道吗，她休学一年，是因为怀孕了，然后去医院偷偷把孩子打掉了。”
　　“什么？这么小就早孕堕胎，那是谁的孩子？”
　　“这谁知道是她跟外边哪个野男人的，我可和她不熟。再说了，她也不能和我们说啊，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当然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嗯，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经常有个男人来学校看她。”
　　“欸，你是说那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咦，真恶心。”
　　“嗯，太恶心了。”
　　......
　　“呜呜呜，那钱不见了，我明明放在书包里的，怎么办啊，大家周末一起去野餐的钱，一千多呢，呜呜。”
　　“你别哭，我们都看见你收到书包里了，肯定有人搜你书包偷走了。”
　　“呜呜，对不起，呜呜呜。”
　　“班长，你别哭了。对了，一定是她，肯定是那个神经病偷走的!她可是一个有前科的人!”
　　“对，一定是她。”
　　......
　　“交出来，你把钱藏哪去了？”
　　“别想狡辩，你爸杀过人坐了牢，你就偷同学东西，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就是，一个杀人犯养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别和她多说了，打她，打到她承认为止。”
　　“把她的脑袋摁进马桶里，反正这猪脑子也早就进水了。”
　　“人又丑，还拖我们的后腿。”
　　“哈哈哈，瞧她这样，像不像水鬼。”
　　“你承认不承认？”
　　“叶，绚。”
　　……
　　溺水的你抓住了岸上的那只手，那人朝你和善地笑，向你发出观赏的邀请，你得救了。
　　站在安全的河岸边，看着下一个在水里扑腾的人，你笑了，原来在河岸上看着别人狼狈的挣扎，是那么快乐又有趣的一件事啊。
　　你，终于也成了岸上的人。

　　阎王殿。
　　阎王大人此刻很烦恼，一只手撑着脑袋，眉头紧皱，连孟大人送来的馄饨也没能喝，三条苦了脸，“又凉了一碗馄饨。”
　　孟大人赖在阎王大人身边，看着叹气的阎王大人，很是体贴又自觉地安静地喝着茶，乖乖地坐着，少有的没有赶着阎王大人处在奔溃边缘的时候上前送人头。
　　大殿右侧坐着木季青和当归，当归仍旧是满脸冰霜的死样子，木季青却不像往日那样活泼好动，反而一脸严肃地看着阎王大人桌角的那碗馄饨。
　　右侧，本来应该忙着在上边勾魂的两位白大人此刻却坐在大殿之内，没有像平时一样恩恩爱爱的惹人嫉妒的模样，互相不说话，也没有光明正大牵牵小手，反而一人低着头，一人看向另外一侧，仿佛出了什么大事儿的紧张样子。
　　白谨卿解下了一直背在背上的那把大刀，放在桌子上，古朴的刀鞘放在身侧，安静卧在小桌上的那把刀，看起来很是厚重，很有力量，感觉只是被刀背击中也够去掉半条命的了。只是，刀锋上缺了一条口子。
　　何决明皱着眉看了那个缺口一样，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地想要展开手里的白玉折扇，却没能握住掉在了地上，白谨卿默默看了一眼，小手指动了动，还是没能去拉对方的手。
　　很不同寻常。
　　按理说，想要时刻冷静如何决明这样的温润公子紧张严肃的问题，可能只有夫妻关系不和了。
　　而且两人现在这样子，也的确像是闹别扭了的模样，可是两人可是腻歪了千年的人了。
　　瞧着刀锋上的那个缺口，难道还家庭暴力了不成
　　这一切的不正常都是因为桌上的这纸名单。
　　事情还要回到半个时辰前。
　　“那黎姑娘你先回去吧，等我查清楚之后再给你回复。”阎半缘安抚了姑娘。
　　姑娘平静下来，朝两人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却不像之前那般明媚了。
　　姑娘离开了，阎半缘看向孟浪，“怎样？怕是又得去一趟了。”
　　孟浪点点头，“我陪你啊！”
　　“嘁，要你陪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阎半缘拉过馄饨，先是美美地喝了一口汤，“嘶，好烫。”
　　不满地看着孟浪，吐着舌头，舌尖很红。
　　孟浪接过勺子，舀了一只馄饨，呼呼吹了几口气，然后，自己咬了。
　　“你说说你，一大早给你送吃的还有意见了，热着的还嫌弃啊！怎么这么难伺候啊！”孟大人鼓着腮帮子，一动一动，吃的很香。
　　张着嘴准备叼馄饨的阎王大人：“......”
　　“你嫌麻烦可以不给我送。”阎半缘推开馄饨，有点怨念。
　　孟浪趁机塞一只馄饨到他的嘴里，“你是麻烦，但谁让我不嫌弃你。”
　　阎半缘噎住。
　　孟浪死皮赖脸地张开嘴，“我要你喂。”
　　阎半缘：“我可以拒绝吗？”
　　孟浪：“嗯......”声音拖长，甜腻腻的。
　　阎半缘觉着手里的勺子顿时千斤重。
　　三条还没吃早餐，但是很撑，“一大早就吃狗粮!”
　　两人似是没瞧着站在一边抱着一碗凉透了的馄饨的三条，一碗馄饨都能吃出二人世界烛光晚餐的感觉，空气中仿佛都冒着粉红色泡泡。
　　“嘶。”
　　空中突然冒出一团火焰，打破了黏糊糊的气氛。
　　火焰在空中漂浮着，火苗藤蔓般蔓延，闪烁，肆意飞舞，然后渐渐熄灭成一只火红的蝴蝶，飞到了阎半缘手里的勺子边，翅膀往右侧一歪，想要停在勺柄上，也许是勺子太滑，直直往下坠，就要掉进碗里了。
　　“它想给你添点料？”孟浪及时捏住了火蝴蝶的一只翅膀，小家伙降落速度再快点就可以去汤里泡个澡了。
　　“这么蠢。”孟浪笑。
　　阎半缘认同地点头，“嗯，和你一样。”
　　孟浪：“......”
　　阎半缘突然鼻子动了动，左右轻嗅几下，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突然顿住，促狭地看着孟浪，凑过去又闻了闻孟浪的头发，皱了皱鼻子，故作嫌弃地道：“嗯，香菇的味道。”
　　“孟大人近来喜欢上了香菇？”
　　“你知道，我从来不挑食，不像某个大爷，这不吃那不吃的，忒难伺候。”
　　“是啊，不比孟大人，孟大人可是杂食性动物，逮啥吃啥。”
　　“……”
　　阎王大人与孟大人若是认真怼起来，那往往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咳咳，说正事。”
　　三条无语，“您二位还知道该谈正事了嘞？”
　　阎王大人和孟大人有一种奇特的能力，无论什么时刻，什么地点，两人总是能过成只有两个人的日子，就像别人都是花草树木，是菜市场的大白菜，茅坑里的硬石头，对你温和有礼，其实在他们眼里，不管怎么好看，怎么厉害，又或者是位高权重的人物，总之，在他们看来，都是自带马赛克的一坨一坨。
　　三条虽然很是怨念，但也是可以体谅的，毕竟两人闹来闹去这么多年，明明对对方有着猥琐的小心思，却都装成君子样，于是只能隔着层窗户纸小心翼翼又无法满足地撩一撩，嗯，可以理解。
　　小家伙在孟浪手心蹭了蹭，又扑闪着火红的翅膀跳跃到阎半缘手中，化为一卷红色的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小小的“白”字。
　　阎半缘展开，就见纸上写满了名字，生辰年月，所属辖区。
　　孟浪也凑过来看，“白大人送来的？”
　　“嗯。”
　　“是什么？今日的战利品？”孟浪很疑惑，什么时候勾个魂还要定时送报告了？
　　“不，这是近来失踪的阴灵。”
　　阎半缘看着纸条末尾熟悉的笔迹，和何决明折扇上题字的字迹一样。
　　“告阎王大人，一月以来失踪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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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佛系更文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