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可甜了》笔迹

6、第 6 章

　　第三章

　　与晏阳相识的第二个学期，我的地位大约从“朋友”晋升到了“好朋友”，他开始主动约我出来玩了。
　　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吕一在我耳边念道：“我拿你当未来暖床的小伙伴，你却拿我当聊天的好闺蜜。”
　　我让他挪揄久了，心里设防也强了，面不改色地说：“想不到你对我是这种想法。”
　　上铺两个八卦的兄弟立刻拉长了语调说：“哦——”
　　吕一往我头上拍：“我说你和晏阳呢。”
　　左上的脑袋探下来：“我上次去偷瞄了你的晏阳一眼，确实挺优秀的，人家瞧不上你也是可以理解。”
　　“怎么说话呢，”右上的脑袋紧随其后，“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认为他也就和我差不多帅。”
　　说完，毫无悬念地遭到了我们的唾弃。
　　瞎闹了一会儿，他们便去干自己的事，大约觉得我只是说着玩，哪能真那么明目张胆地喜欢同校的男生。
　　只有吕一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心知他想说什么，对他摇摇头，叫他不用劝了。
　　正巧，晏阳的电话来了，约我打游戏，我毫不犹豫地说好。
　　电脑刚开启，手机又震了，这回是吕一的短信，我奇怪地往他那看了一眼，只见他正背对着我钻在被窝里。
　　点开信息，是三句话。
　　你对一个随叫随到的人会有什么想法？
　　一，他每天无所事事，闲的发慌。
　　二，他对我有所企图。

　　无论是一还是二都不是什么好话。
　　我叹了口气，继续盯在电脑上，游戏要开始了。
　　吕一担心的，我何尝不知道。
　　已经有一个眼镜兄表现过对我的敌视了，谁知道晏阳边上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眼镜兄。
　　但是我不后悔。
　　我不觉得我这样是卑微的，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爱晏阳也爱我自己，我愿意一直守在他身边，因为他带给我的快乐与满足远远大于暗恋无望的痛苦。
　　他那样的人，光是看着，心底就不由温柔了起来。
　　况且——
　　我拿起手机给吕一回短信：
　　你不能光看人家叫我打游戏，你得看人家还约我念书啊，效果多显著，我一个人学习，全班成绩都跟着提升。
　　那便吕一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噗”。
　　上面立刻传来回响：“你不会放屁了吧。”
　　吕一喊道：“你才在放屁。”
　　“嘿哟，来比比谁屁响啊！”
　　“喂，你们说话能不能高雅点！”
　　“不能！”
　　“……”
　　宿舍再度热闹了起来。
　　那时候正值青春年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没有什么记在心里的仇。

　　眼见着第二学期就要平平无奇的结束了，我们学院不甘寂寞地闹出了一件大事。
　　前不久高调出柜的一个男生，因为连续迟到三次取消了国家奖学金的资格，结果他吵到校长室硬说自己扣行得分是学校歧视少数群体。
　　丢人丢到了全校，搞得我们院的男生出门大气都不敢喘。
　　宿舍里的直男朋友们也郁闷极了。
　　“你说咱专业怎么也算理工科，跟风花雪月沾不上边的，怎么那么多老GAY。”
　　我咳嗽两声，以示存在感。
　　他改口：“老GAY和帅GAY。”
　　左上说：“这你就不懂了，就因为我们是理工科啊，粥多僧少，没粥舔，舔舔光头也是好的呀。”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吕一代表我们发出感慨：“你很有GAY的潜质哦，小伙子我看好你。”
　　右上坏笑着问我：“你身为同志先驱，认为大头作为GAY的前景如何？”
　　我说：“先驱担不上，他哪天打开新世界大门了，不要看上我就行，毕竟我心里有人，名草有主，他注定会掉眼泪的。”
　　左上的也不上了，爬下床铺就挨个往我们身上扑。
　　“来来来，大家一起GAY！”
　　直吵得隔壁宿舍来敲门。
　　我很幸运，周围的朋友都少跟筋，班上又有“深明大义”的女干部们照着，可我仍能感觉到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坏。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平时毫不避讳自己是腐女的女生，都对男男之事闭口不谈了。
　　她们可能想不明白，小说里那些或是晦涩或是美好的东西，怎么到了现实中成了无耻的替代品。
　　社会真的进步很快，以前讳莫如深的，现下却也能成为谋取特权的利剑。
　　当然，社会现象轮不到我来剖析，我也没有看破表象的本事，我只在乎一个人的感受。

　　“同性恋不都是那样的。”
　　吸溜完酸辣粉，我觑着晏阳的表情试探地说。
　　也有我这样，心有邪念，怂到不行的人。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显然对这件事不太关心：“不管在哪里，都有好人有坏人，很正常。”
　　“哦。”
　　我略略点头，拿筷子搅了搅碗里的汤。本来我想借此机会，给他普及普及同志知识的，但是现在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晏阳看了看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脑子开窍了似的，表情一阵古怪，而后带着点小心翼翼地意味儿问我：“你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顾虑？”
　　“哪方面？”我没听明白。
　　他支支吾吾半晌说：“就是怀疑自己是同性恋。”
　　我早过了怀疑的阶段，非要说怀疑什么，我只怀疑自己会不会混到最后只能跟吕一搭伙过日子，那可真的太惨了。
　　我苦笑，避重就轻地说：“像我这般阳光帅气小青年，活的别提多通透了。”
　　“也是，”他咧嘴一笑，“你这么聪明。”
　　我闷头戳了会儿筷子，又听他说。
　　“老实讲，我还是觉得同性恋挺可怜的，这条路注定比别人苦，唉，议论别人的生活，我是不是太以为是了……”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你怎么鼻子红了，辣到了？”
　　“没，是酸辣粉太酸了。”
　　我低头盯着碗里的汤水，狠狠眨了眨眼睛。
　　晏阳不说坏，他说可怜，在潜意识里，他是把自己和同性恋分成了两类人。
　　他远远地站在别处看着我们的挣扎，所以他觉得可怜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