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女英传》容唳鸣

21、攻城

　　当上官若水送走上官若莺，再回到军营中时，钟有机道：“大当家，不好了，刚才有人来报，曹如欢、何擎春、姬魁他们十几个人在城里出事了。”
　　上官若水道：“军师、干娘你们别急，等我回个妆（重新扮回女孩），这就和环姨进城去打听一下。”
　　高夫人道：“还须小心，你再有什么不测，那我们如何是好。”
　　上官若水道：“干娘，随义父南征北战，什么事没见过，就算我再被擒，你和军师也能运筹帷幄，救我们出来不是。再说了，我一个小孩，没人认得，只要我不多事（惹事），也不会有人为难于我的。”
　　上官若水来到彝陵城，只见从后面一队人马冲过来，一下就把她围住。她吓了一跳，但也没人注意她，还有个兵丁拽了她一把，将她拖开。只见那人在张贴了一张告示：那画像竟然是自己，像是官府在辑拿自己。虽然自己现在是女孩妆扮，但也不敢多看，更不敢多呆，便拉着上官玉环立即走开。心想：怎么这么快，自己就引起官府注意啦？不可能呀，难道是姬魁和何擎春他们被擒后招了？但也不可能轻易就能给自己画像呀，更何况他们知道自己是女的，要画也得画个女的出来才对。
　　却原来曹如欢带着何擎春、姬魁等十来个人进城，在城门口时从后面冲进一快报骑兵，他们连忙闪到一边。但是城门口有个卖米的老头来不及躲闪，他刚套好扁担，正准备往旁边挪，那马刚好一跃前蹄落在两箩之间，踢在那根扁担上，把一担米踢散一地。那扁担正好成了绊马索，马长嘶一声，失前蹄而栽倒，马上快报被摔了下来。这时候巡城的把总，过来，他肯定是帮那个当兵的。便把老头绑起来并剥露出胸背，然后夺过快报手里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狠狠抽打他，抽一下还训一句。老者哪敢做声，不一会身上便是一道道血痕。姬魁和何擎春出身草莽，都是鲁莽之辈，何擎春虽然粗中有细，但这会也没多想，抽出刀来一刀就把那把总劈成两半。其余巡城的兵勇见他们杀了人，一下便围过来。这时，曹如欢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发一声喊，十多个人从外围直杀进来。但他们足有三十多个，接着又从各处来了不少人，一时也难以脱身。
　　何擎春和姬魁一面杀一面还笑，曹如欢道：“姬麻婆，你们一直在湖南（此前湖南、湖北合为湖广省，康熙二年将湖广省划分成湖南省和湖北省，但朝廷及百姓习惯性还称之为湖广，此时曹如欢口中的湖南，即指以洞庭湖为界的两地，并不是做行省名称。）落草，想不到今天却要跟着我挂在湖北了，你说可笑不？”
　　何擎春道：“你们后悔了吗？”
　　“后悔你个‘跛脚鸟’，你平时做事不是比我要细心，今天怎么个动作就那么快，我想拦都没拦住。”姬魁道
　　何擎春笑道： “你拦个毛，我还不晓得你，我分明看到你也抽出刀来了，只不过比我慢了点，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不一会他们带来的人都被砍死了，三个人却还是冲不出去。曹如欢道：“此时，看来没谁救得了我们了，除非血衣前辈出现呀。”
　　这时，只听有个女人大喝：“住手！”
　　那些兵勇，也不知怎么一回事，但也真住手了，只见马上端从一个女的，要是穿的是红色衣服，他们该高兴了。不是红娘子，就是上官小梅和血衣。然而对方一身满装，内里白领外翻，外套带白绒青花泛蓝侧扣夹裳，外面披一件带白乱阔圆领风裳。面无表情，但其实是拼命掩饰着惊喜。
　　三人异口同声道：“苏茉儿……”
　　苏麻喇从马上一下跃起，一面道：“苏茉儿已死，我叫苏麻喇，有你们在，那个我要找的人就在近处，先拿了你们再说。”
　　只一招便点了姬魁和何擎春的穴道，曹如欢还能应付几下，但也没过上十招，已经被擒。

　　正当上官若水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时，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娇喝：“站住，转过身来。”
　　上官若水冲上官玉环使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别转过身。一般来讲让人转身是要辨认，说明对方认识她们。于是上官若水猛的转过身冲后面胡乱做了个鬼脸。但是她一回头，便吓了一跳。只见苏麻喇就勒马站在街心，望着她们生疑。上官若水这一惊，差点露馅，为了掩饰，她很快又把头转了回来。但似乎不妥，知道苏麻喇并没有认出自己便又回过头，这回镇定了许多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苏麻喇道：“走吧——”
　　上官若水拉着上官玉环便往前走去，也不敢久呆，连忙出了城，来见高夫人和钟有机商议怎么救人。上官若水也打定主意，今晚趁夜，自己带上官玉环还有高夫人的四大侍女前去打探，一旦探明，最好不惊动苏麻喇便把人救出来。
　　上官若水换回男妆，只待天黑。
　　是夜，彝陵府，灯火通明，苏麻喇以太皇太后特遣上座居中，湖广总督张长庚居右，他本在武昌府，见上面来了钦差，是来讨好苏麻喇的。左边是湖广提督董学礼，他是来督办粮饷的，因为川陕总督李国英率绿营正在川东那边与贺珍作战，清庭命他给予后勤保障。还有宜昌总兵范承宗，他原本是山东巡抚许文秀手下总兵，但因于七作乱，许文秀于去年十月被缉拿问责，他也被牵连，但由于天下初定，人才甚缺，便派他来暂补宜昌总兵，听说不久便有人来接任。他知道，要是这回事情若是办好了，讨得了太皇太后欢欣，自己还可能升迁。但如果办砸了，可能仕途就到此为止了。要是苏麻喇再把责任往他身上一推的话，自己就该人头落地了，所以他对苏麻喇特别恭敬。
　　他们见朝廷如此重视上官若水，也都想见识见识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但一见画像是个娃娃，心里都暗暗滴咕——莫不是太皇太后和谁的私生子么？但又都不敢声言，因为那不仅是杀头之罪，而且是灭三族的大罪。
　　上官若水让上官玉环和四大梅女守着苏麻喇，因为她知道苏麻喇虽然不是血衣的名义上的徒弟，但实际上已得真传，但是因为宫中事多，又没有血衣那么博学和刻苦，所以临阵时差了一大截，既然可以和上官小梅打成平手，那么上官玉环自然不是对手，加上李慧梅应该可以了，另外三个就用来对付其他那几个人。
　　正当上官若水救出何擎春他们时，便听到堂上打了起来。上官若水让他们离开，自己去帮忙。可是曹如欢执意要帮忙说：“大当家，说句不敬的话，虽然，你头脑比我们灵活一点，但毕竟是个娃娃，我功夫也和你差不多。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上官若水只得道：“那好吧，何擎春、姬魁你们二人到处去找草料呀什么，能烧的尽管烧起来。边烧边叫，就说彝陵已为贼人所破。记得要说‘贼人’，百姓才会跟着起哄或逃命。如果硬是没什么可烧，你就到街上去烧商铺，尽量拣大的烧，平民百姓损失不起。”
　　说完便同曹如欢来到大堂上，只见李慧梅和上官玉环两人对付苏麻喇还略处于下风。慧兰对付张长庚和一名镇副将已吃不消了。慧竹对付董学礼已经胜了，董学礼已坚持不下。慧菊对付范承宗打成平手。罗如欢帮慧兰，已杀了镇副将，两个对付张长庚已绰绰有余，上官若水加入后，苏麻喇虽然已手紧，而且上官若水出的全是两败俱伤之招，而她又不敢伤了她。这样一来很快已香汗淋漓。但还是十分高兴道：“只要你来了就好，比去大海捞针强。”
　　苏麻喇这次离京亲自从禁旅中挑选了一批人，有神机营的、健锐营的、火器营的、虎枪营的，这些都是禁旅中的特种兵，以一当十，此时早已将大堂的门堵了。屋顶上、院子里，已布满绿营中弓羽营的人，禁旅中的火器营也就位了。苏麻喇道：“不要放走这屋里的任何一个人，要是万一不行的话，你们连我一起射。”
　　上官若水有点惊疑道：“苏茉儿，你这是什么打法？不要命了呀？我们有这么大的仇吗？既然你不要命了，为何我出两败俱伤的招，你又回避。”
　　苏麻喇道：“苏茉儿已死，在和你交手的是苏麻喇，苏麻喇奉太后懿旨是把你带回京。我是说万一，既然带不回去的话，那也不能让你落到贼寇手里呀，开始我还不相信你有这么大能耐。但今晚看来，太后果然比我有远见，我比不了她的。你连我的力量都算准了的，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呀。我已经是死过多次的人了，死对我是一种解脱，何惧之有？”
　　上官若水笑道：“那要看你门外的人什么时候放箭，现在就放的话，我们可能会同归于尽，但再过片刻，这座城都是我们的了，你的人会全军覆没。”
　　苏麻喇吃惊道：“你是说你的人马都进城了？”
　　上官若水本来是唬她的，因为她知道这会儿街面上肯定被何擎春和姬魁弄出动静来了。
　　这时，便有人来报说：“百姓都在慌乱要逃出城去，已被城防的阻在城门口了，说贼人已进城了，还烧了好多房子。”
　　苏麻喇道：“呵呵，据我所知，这不像是大兵进城之举，娃娃，你想唬我，是吗？”
　　接着又有人报：“城外有人攻城。”
　　苏麻喇哈哈大笑道：“娃娃，这更说明，你的大队人马还没入城，还在城外。我怕什么，乖乖听话，束手就擒吧，我保证你的人一个都不降罪。”
　　张长庚却紧张起来道：“标下斗胆，请求调禁旅及绿营回防，这里的人先放他们一马。城中火起，说明他们有内应，再加上百姓恐慌，如果万一城门失守，那就一切晚了。”
　　苏麻喇道：“不行，难道你城中就只这一些点人马吗？”
　　张长庚道：“彝陵充镇标四营（每营五百人）兵，加上驻防（八旗兵）也就二千多人。到底现在多少人得问范镇标。”
　　范承宗道：“都被提督大人派出四处征粮了，城中实有人不足一千，不过如果能再坚持到天亮，施南协、远安营、卫昌营、宜都营那边肯定能得到消息，镇境山土寨应该不久就会有兵来救援的。”
　　上官若水道：“苏麻喇，听到了吗？我有人马五千，孙子兵法云‘激水之急可以漂石’我城外的人马统帅可是个久经百战的人物，她自然知道这一点，会速战速决，不会等到你的人来援的，一旦入城，你想想还用得着交战吗？一看你这样死撑就不会排兵布阵，我自幼习研兵法，只是从来没有打过仗，正好实践一下，免得是纸上谈兵。”
　　苏嘛喇道：“你想怎么样？”
　　上官若水道：“不想怎么样，就这样打下去。我等下一个探马来报，再作决议。”
　　这时慧竹已胜董学礼，点了穴把他拿下了。来帮慧菊，范承宗慌了，一招不慎，被慧菊劈中左臂，慧竹补过一剑，便把他给杀了。慧菊来帮上官若水，慧竹去帮李慧梅。这时探马来报道：“不好了，城被乱民从里打开了，贼兵攻进城来了。”
　　上官若水冲苏麻喇身后道：“血衣前辈，我们已胜券在握，就不劳你帮手了。免得又欠你个人情。”
　　苏麻喇回过头去，只瞟了一眼，便暗道中计：“上官若水早已将身飞起，从她头顶而过，她欲用剑上封，但已迟了，上官若水已到她身后。前面上官玉环已一剑攻到，正挺剑相迎。肩上一麻，上官若水已点了她肩胛穴。上官玉环一剑直逼咽喉，她双眼一闭……
　　上官玉环，芳草谷文武总教习，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收发自如，剑在她喉咙一寸处停住。
　　苏麻喇被擒。
　　就在这时，门外刀兵相接，上官若水知道高夫人他们到了。堂内所有的高手一起对付张长庚。张长庚罢手不战了，并下令外面的人住手。
　　高夫人夸道：“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是禁旅的人只听苏麻喇的，上官若水逼着苏麻喇下令。苏麻喇十分开心，虽然肩胛被点，右手不能动弹，但还是附在上官若水耳边低声道：“我好开心呀，太皇太后果然没看错你。娃娃，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跟我回京，我就下令。”
　　上官若水道：“等以后再说吧，现在由不得你呀！下令吧，不然他们都得死，你想想，他们纵使往里放箭，我们都是会功夫之人，能伤得了我们吗？但只须我们坚持一杯茶的功夫，他们就没了。看在血衣面子上，我会放你们离开的。”
　　苏麻喇道：“两次都栽在你娃娃手里，我服了，死到是没什么，只是还有任务没完成，不过既然你这么死心踏地的，看来这个任务，我苏麻喇也完不成了，要不干脆我们死在一块，也是幸事。”
　　上官若水笑道：“你既这么说了，但没这么做，说明你不是这么想的，别浪费时间了。你死不要紧，可他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
　　苏麻喇挥手下令，禁旅全部被擒。高夫人下令把所有禁旅的人都斩首，但上官若水不肯。高夫人便遵照她只斩禁旅各营几个统领，其余的人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