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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猪误入青鸾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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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曾被众妖羡慕不已的小猪精,六年之后,却是成了整个不周山的笑柄。
猪精族贪吃长得极快,只四五年就能长成,不精修炼成仙之道,飞升神兽的猪精更是相较其它精怪更少。小猪精的兄弟姊妹陆续长壮,已能够离了母亲自行修炼,现今化作猪脸人身的半人形各自修炼或是讨生活去了。可偏偏某小猪儿吸了老君的仙草之后,吃东西比谁都厉害,就是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宛如泥牛入海不长膘也不长个子,更不会运用一丁点的妖力修炼,连跑个路都能自己绊自己一脚平地摔出好远去。
某日朱会飞终于将自个儿的腿儿摔折了一回,请了土地公公来瞧,上了夹板足足躺了三个月。
不周山的土地公公名唤福德爷,本是从凡人得道而来,知道方圆百里的趣事儿。那日德福爷云游恰好归来之际,猪母过来跪求他给小猪治伤,老人家本就好说话,并不在乎仙妖之分,给过不少妖精看过病症。德福爷听着猪母的诉求,左右现下无所事事,索性随缘过来看看,终是见着这传说中的小猪精。
猪母的人形并不丑,也不似狐狸精那样的娇媚,是身形微胖丰腴富态的美妇人。一双眸子漆黑,一头微卷的头发乌黑亮丽,学着凡间的女子挽了一个发髻,用桃枝固住,而后簪了一朵半新不旧的紫芍药。她此刻面露哀愁,仔细抚着猪窝里小猪仔的小脑袋,“德福爷,飞飞这样大小已经六年了,她是不是……得了侏儒症?”
不周山的妖精与妖界、魔界妖魔不同,修的是飞升神兽之道,修炼的是仙力仙术,妖气很弱,因此伤了病了会找地仙过来瞧。
德福爷笑眯眯的给小猪精看了断腿,治伤之余顺带探了她体中的仙力,这一探不得了,竟是探得一股仙力固在她体内难以化消开。德福爷小胡子一捋,眼睛射出精光,“这丫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好东西吃多了,噎住了。”
德福爷这意味不明的一说不要紧,众小妖听了这话却是哄笑一堂,本就未得仙缘的心态平衡了一些。德福爷可是管着他们直系的地仙,说话自然有些份量,众人闻言皆以为这小猪儿天资不好,即便得了仙缘也成不了大事,更不必谈飞升神兽了。
这只侏儒小瘸猪自那日之后,终于沦为了不周山垫底小妖精,加之她尚未开蒙又有些痴傻贪吃,日日在不周山瞎转悠找吃食,口中嚷着要孝敬阿母,众妖每日皆能遇着她好几回,索性便常常拦着她的去路以取笑她为乐。
玩笑话虽说得稀松平常,又是邻居大多也没什么恶意,可有心无心的吐沫星子能淹死一个人,何况是一只极度敏感而又长不大、更化不了人形的小猪精。
某日,狭长的崖道之中,某小猪仰起头瞧着对面迎过来的一众健壮妖精,她闭了闭眼小腿儿直打颤,这崖道极高她本就害怕,现今更是转不过弯来退回去让路。
黑豹子垂眸瞧着下处小小只的猪儿,那大鼻子因着冷风红通通的,上处鼻涕摇摇晃晃险些挂不住了,终于好心的提醒道,“飞飞,你鼻子里的那两个大孔,它在……流鼻涕?”
某小猪怀中捂着方从桃树枝上采摘下来的大桃子,听着这话吓得即刻捂住自己的大鼻孔,瞧着上处果真是拖着两排湿迹,小脸颊上一下子涨得通通红,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山狗子本是带着一众兄弟上山修炼,只这一条小路可走,而朱会飞正好趴在悬崖峭壁边缘的小路上动也不动没有避让的意思,那小身子正好结结实实地挡在这三寸宽的小路上,本就只能侧身才能过去,现今实在下不去脚,“飞飞,你的身子……挡路了!”
某小猪憋了一口气紧紧贴着崖壁收紧了自己圆滚滚的大肚皮,结果怀里的大桃子却是一下子滚了个干净,阿母没孝敬成,尽数孝敬给了山崖下水潭子里的大鳄鱼。
山狗子张了张嘴儿,对着这又软又小的蠢妖精,完全瞧不出她现今已是一只六七岁的猪妖,他的性子本就有些急,恨不得将这碍事儿的小猪儿丢了,“飞飞,你的夫君将来一定还是一头猪,和你一样很蠢的猪!”
“你们、你们好过分!”
某小猪终于受不住了,捂着耳朵对准那些刁钻的小妖精们横冲直撞,而后折身顺着山坡拼命往上处跑啊跑。
山狗子被这发飙的小猪精跳起来顶了一脸,险些跌下崖去,好在黑豹子那处及时拉住了他。山狗子稳稳地站好,抬眼瞧着那远处的小猪精扭着屁股跌跌撞撞跑得贼麻利,早这样便好了,净在这里耽搁时间。
山狗子揉了揉被撞痛的肚子,盯着那方向似乎想起什么要紧的事儿,挤了旁侧黑豹子一下,“飞飞似乎……往禁地的方向跑了!”
一众跟在他们后处的小妖精惊了惊,顺着山狗子的话,瞧着她果真屁颠屁颠地往不周山的禁地窜去。
黑豹子的身子急闪,已经率先追了过去,“飞飞,回来!”
那小猪儿受了惊吓竟是变快了许多,黑豹子速度再快也是无用了,他徒劳地跟着小猪精跑了一截路,瞧着她入了禁地便再也不敢往前,而后转身对着那一众随后跟过来的小妖精们露出了尖牙,“你们几个以后不许再拿飞飞开玩笑!”
山狗子睁了睁眼,戏弄些个食草的小妖精根本不算个大事,只要不闹出妖命便成。常年不准他们这几个食肉妖精开荤也就罢了,现今居然还得照顾那些小草妖的感受,还有没有天理了?
“翟墨,不是你先开始的么?”
翟墨是黑豹子精,通体黑色,毛皮十分油亮,虽还未成年,却已经是难得的矫健,他此刻已幻化做俊俏少年模样,额际系着墨色的锦带遮住眉尾处的疤痕,他算是这批年轻妖精之中最先修炼成人形、也是化形最稳定的妖精,“我是在提醒她擦鼻涕!”
语毕,翟墨立即跳上高处,躬身伏在山石之上,仔细眺望远处的禁地,然而那处已经瞧不见任何生灵,心下想到现今必须回转告知猪母,“老狗,你在这里守着,盯着禁地。”
山狗子跳上高处也化作了人形,竟是白衣长身的贵公子,因着修为不及翟墨,一双雪白的耳朵尚收不回去,“翟墨,守便守,别再唤我老狗,请叫我啸风……喂,你听我说完,先请土地老儿比较管用!”
啸风那处虽极不情愿,却按着吩咐留了下来,痞气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一屁股坐在山石之上老实地看着,“这臭豹子怎突然这般激动?”
……
“为什么我一直长不大?呜呜呜……”
“飞飞不想再拖累娘亲了!”
朱会飞闷着脑袋一直跑啊跑,终于冲进一处山洞里,撞在了一块软软的大石头上。
软软的?
朱会飞睁了睁大眼睛,瞧着这精致的大榻和榻上柔软的被窝,即刻便从被子的缝隙之中拱了进去,“哇,好舒服咩!”
这一拱不要紧,卧榻四周的青铜銮铃竟开始叮咚作响,绵延不绝,这山洞的构造奇特竟是能将这悦耳的声音一直传递下去。
朱会飞惊了惊,整个小身子弓着腰背维持着初始的形状不敢动弹,她抬起了大眼睛仔细瞧着那榻架子上的龙纹,俊逸飘然、栩栩如生,实在不像凡物。莫非是传说之中龙族的饰物?
可不周山上百兽和睦,独独缺了一个龙族,此处怎会有龙饰?朱会飞吸了吸鼻子,细细的嗅了嗅,好一会儿才确定这里头竟是没有一丁点的妖气,她眨了眨眼,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主人是个爱好龙饰的修者。
朱会飞四处瞧了洞里各处的装饰,而后便在这山洞之中欢呼雀跃,伸长鼻子到处闻了闻,“已经没有妖精的气息了,看样子应当是飞升之后不要了!”
朱会飞翘起脑袋四处瞧了瞧,“哇塞,洞里还有清泉和果树!”
朱会飞跳下榻去,摇着小尾巴跑过去,踩在了清泉之上,裂开了嘴巴,狠狠地饮了好几口清泉,“好甜咩!”
小猪儿折腾了好一会,将那叠好的小被子咬下来,而后钻进去,趴在那大软榻上歇脚,鼻子忽而酸酸的,“以后不能拖累阿母了,不如便搬到这里安心修炼。”
…………………………
青烟缭绕间,玄色的身影隐在黑暗之中,只闻清冷的声音,“土地,方圆百里皆是你的管辖,可知近来有无女婴生出?”
德福爷规规矩矩地跪好,原本是闲散修仙的老神仙,如今如临大敌头也不敢抬,“上神,小老儿依着规矩一一照过了,皆不是上神要找的人。”
玄色的身影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本帝,此回会在不周山故居住几日。”
德福爷闻言笑弯了眼,上仙之上便已自带仙气,多多少少会带来几分仙泽,更何况是天生带着龙气位及帝君的轩正上神,与万物互生互利,对不周山脉只有好处。
他一路上喋喋不休,欢欢喜喜地引着轩正回来青銮洞,“上神的故居小老儿仔细地打扫了,没有一丝懈怠!”
轩正上神瞧了眼青鸾洞,又瞧了身前殷勤引路的土地神。
德福爷一怔,这才瞧清了眼前的景象,仙桃被摘了个精光,一半用被罩子扎起来,一半已经变成了桃核扔的满地都是。最乱的还是榻上,被罩被扒得只剩下蜜色的里子,一半垂在地上,被角已经染了一点灰尘。
轩正面上瞧不清神色,指尖凝气,即刻掀了那半搭在榻上的被子,自被子里头咚咚咚滚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件儿。
整个山洞静悄悄的,德福爷连大气也不敢出,然而此时偏偏还传出来小小的呼噜声,他一眼就认出来那物件儿是什么,正是那长不大的小猪儿。德福爷身上一抖,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上神,这小猪精年幼无知,请上神饶了她吧。”
话音还未落,德福爷只觉得自己忽而气血翻涌,而后不受控制地往外飞了出去。他心中绝望,能不能好好待他,好歹他也是个年纪大的,上一次被扔出去,他飞了三天三夜才回来。
轩正垂眸跪坐在榻侧,对着这鸠占鹊巢呼呼大睡的小猪崽,难得未发脾气责怪与她。
他眉心微蹙,瞧着她四仰八叉地睡得香甜,纤长的指伸出了宽大的袖子,仔细在她软弹的肚皮上戳了戳,却是发觉那触感极其的柔软,原本圆滚滚的小肚皮竟能一下子按瘪了,手中松了力道之后,又高高地恢复到了原样。
“帝君,魔族又来侵犯。”
轩正神识间传来右侍承昼仙官的声音,心想着回来再想办法使这小猪精离开,犹豫之间,还是使了仙术将她身侧的小薄被仔细盖在她光溜溜的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