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醉》桃味柠檬

21、21章

　　经过这一打击，知微一连好几日未露面，对外声称染了风寒。而那日晚上荣辉堂守门的丫头翠儿，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那天晚上她守在外间，隐隐听见室内有咆哮声传来，之后忽然见知微从室内掩着面哭着奔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抽泣着，衣衫也微微凌乱，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大丫头的风范，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知微却是真的病了，此刻她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床顶，一张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红润，透着一丝惨白。
　　“你说说，好容易熬到了今日，身后又有太妃娘娘撑着，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分，你怎就如此不争气，啊？”
　　说话的是知微的娘于氏，她此刻正坐在床沿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床上躺着的女儿。
　　“娘之前是怎么教你的？你自幼便伶俐，如今怎么越长越回去了，这男人哪，无论多么位高权重，面儿上有多正经，可就没有不沾荤腥的，再怎么....”
　　“娘！你不要再说了...”知微猛地出生打断她的话，眼泪断了线似的从眼眶淌下来。
　　听见她娘的话，她又再一次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脱光了跪在王爷面前的情形。这几日，她只要一闭眼，便会想起来。想的多了，便从开始的羞愤欲死，到如今渐渐灰心绝望。
　　那天晚上一回来，她便病倒了，她实在不知，经过了这样一件事，从今往后自己还有何脸面再出现在王爷面前，多年的祈望和渴盼，在那一刻化成了泡影，想到这里，她便一阵阵的绝望。
　　于氏见女儿哭得厉害，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抽出帕子替她擦了擦：“你也莫哭了，娘这都是为了谁？你哥哥不争气，整日在外头胡混，差事也不好好办，若不是还有你爹顶着，怕是迟早要出岔子，自从你祖母去了后，咱们家在王府也不如从前得脸了，那些个拜高踩低的巴不得看咱们老李家的笑话呢，咱们家往后可还得靠你呀...丫头！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儿？凭着你祖母活着的时候在太王妃跟前儿得的恩惠，若是往后果真被王爷收了房，再得个一儿半女的，往后这泼天的富贵，便是享也享不完呀....”
　　“可是娘，女儿如今都这样了，往后可不是没脸了嘛...我不要再回荣辉堂了....”知微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于氏伸手替她擦了擦脸颊，又叹了一口气，也知道她心中羞惭委屈，自家虽说是王府里的奴才，女儿也自幼服侍娘娘，可她们一家在却因自家婆婆的缘故在太王妃跟前颇为得脸，女儿也是他们夫妻千娇万宠捧着长大的，如同官宦人家的副小姐一般，从未受过什么委屈，而这一次，却是她失算了。她看着眼睛哭的通红的女儿，知道她一个姑娘家脸皮儿薄，受了如此打击，有些心灰意冷也是正常，便循循劝道：“丫头，你这样便放弃了？你可知道，如今有多少官家千金挤破了头都想嫁进这王府来？咱们是早便得了娘娘的恩典，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你不好好把握，将来若是后悔，可没地方说去!娘跟你说，这两日皇后娘娘正张罗着为王爷挑选王妃呢，前两日更是连画像都送来了王府，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了，你赶紧养好身子，好了之后继续留在王爷跟前伺候，左右娘娘已经发了话，王爷又向来孝顺，不至于因这事与娘娘作对，王爷那天晚上不也说了不追究吗，你回去之后，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左右除了你和王爷，旁人也不知晓，只要你自己想通了，这事儿也就翻篇儿了，至于其他，往后再做计较也不迟，总归，这是娘娘做的安排，不管如何，总会给咱们一个说法，你只管放心就是。”
　　母女两个又说了会儿话，于氏便回去了。
　　过了几日，知微病渐渐好了。躺在床上养病的这几天，也渐渐想明白了，她知道，她娘说的很对，自己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弃？相通了之后，病好了便继续回了荣辉堂当差，睿王见她回了，也并未再追究，她能感觉到王爷看她的目光比起以往多了几分冰冷，于是她愈发小心翼翼，每日里也只是端个茶递个水，一概近身伺候的伙计也都一并交于小福子服侍。
　　而睿王这几日似乎也很是忙碌，很少回府，太王妃每每问起，便听葛总管过来回话，说王爷刚刚被皇上任命为大司马，衙署内和军营中积压了很多公务等着处理，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太王妃听了很是无奈，放下手中的画，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知微道：“我本想着等他回了京，好好给他定一门婚事，这倒好，如今竟和以往没回来一样，整日里连面都见不着。”
　　知微是一早便被传来佛香居的，太王妃这几日忙着为儿子物色王妃，从皇后娘娘送来的画像里，挑来选去，也没能挑出合意的，本是让儿子自己挑选的，奈何他却一点儿也不上心，这几日更是连面都见不着了，便传来知微问问近况。
　　知微站在一旁，眸子轻轻扫过太王妃刚刚放下的那几幅画的惟妙惟肖的肖像图，眼神微微一闪，听见太王妃这样说，忙敛眉一笑，道：“娘娘，王爷也是公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等忙过这一段，想必就会好一些的。”
　　太王妃摇了摇头，又是一叹：“我是知道，他这是躲着我呢，一听我跟他提起这事，便满口推脱，什么公务繁忙，都是借口，他就是变着法的不肯成婚呢！”
　　身后的知意忙劝道：“娘娘莫要着急，过几日待王爷闲下来了，再商议婚事也不迟啊，奴婢方才也看过皇后娘娘送来的那几幅画像了，画里的几位小姐皆是端庄秀丽，容色出众，想必一定会有王爷瞧得上的。”
　　太王妃听了，回首看了看画篓里放着的卷画轴，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茶，看向知意，话音一转，又道：“对了，前段时间姨太太从西京来信，距离今日也有一段时日了吧，想必过不了几日便该到了，你回头让葛齐这几日派些人往码头留意着。”
　　知意忙应了，太王妃又询问了知微一些睿王平日的饮食起居，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命她回了。

　　揽月阁内，忆柔正坐在窗边逗着睿王给她带回的红狐狸，她前些天给这只红狐狸取了个名字，叫赤灵，这个名字可谓是非常贴切，这红狐狸刚来到揽月阁时有些胆小拘谨，后来渐渐熟悉了，便一改往日的安静，在笼子里上蹿下跳起来，见忆柔来看它，更是伸着尖尖的嘴巴探出笼子吱吱叫着，仿佛知道忆柔是它的主人一样，忆柔见它被关的可怜，便把它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听风她们担心它会偷偷溜出去跑不见了，便把它放到耳房里堵住门，后来不知怎么的它自己从耳房里钻了出来，出来之后却并未趁机溜掉，而是轻车熟路的跑到内室，溜到忆柔的身边，像是认定了忆柔是它的主人一般，众人也颇是稀奇，啧啧称赞这狐狸通灵性，忆柔见了，便给它取名为赤灵，对它也更是愈加喜爱。
　　她此时手里正拿着肉干喂着脚边卧着的赤灵，见它此刻像是吃饱了，卧在榻上懒洋洋的，便收了手里的肉干，放到一旁的碟子里，隔着琉璃窗看了看窗外，天色微微泛着青白色，自一早起来便觉得阴冷异常，这样的天气，怕是要下雪，说起来，今年入冬后还没有落过雪呢。
　　忆柔虽不喜欢冬日的寒冷，却非常喜欢下雪天。她记得儿时的时候，只要爹爹没有战事赋闲在家的时候，每逢下雪，便会带着穿的厚厚的自己在院子里堆雪人，她每一次都玩的特别开心，手和脸都冻麻了，还一直吵着爹爹再陪她玩一会儿，而那时父亲常年在外打仗，能陪她的时候极少，这样快乐而无忧的时光在她的记忆里显得稀少而珍贵，她记得，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次堆雪人，还是在她十二岁的时候，那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大，小叔叔得知自己幼时喜欢和父亲一起堆雪人之后，便也带着她在揽月居的门口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记得那次之后，自己还因此染了一场风寒，被小叔叔勒令在屋子里整整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忆柔想到这，透过窗子看向庭院外的那一丛干枯的芭蕉树旁，她记得那时那个雪人就堆在那里，整整有一人高呢。
　　脚边卧着的赤灵，此时已经卷成毛茸茸的一团睡着了，忆柔回过头，目光略过赤灵，看向一旁的听风道：“听说小叔叔这几日忙碌的很，也不知今日在不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