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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南璇篇 ...

  •   南璇之境,人来人往,车马不绝,一派繁华景象。
      偌大的王城中央,屹立着一座小小的宫殿,其上有一只青色的盘龙在闭目养神,正是南璇郡的独有图腾。
      宫殿之外,熙熙攘攘地围了一群民众,他们无一例外,都迫切地想知道这次他们的一郡之主---南璇王,所出的三殿下---柠小檬,到底犯下了怎么样的弥天大错,竟然让准备去耀月台祈福的王上,怒气冲天地取消了早已定下的行程,急匆匆地折返回宫。
      昌华殿内,一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扔下手中的公文,拍桌带起的声音惊得左右侍者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不敢出一言相应。
      “你们还在这里跪着干嘛?快去把那个逆子给我抓过来!”
      青衣男子怒吼,额上爆出的青筋将他的愤愤尽显无疑。
      “诺。”
      话音一出,底下跪着的数十来人,不敢磨蹭半分,朝着朝阳殿的方向,立马狂奔而去。
      朝阳殿向阳,日光向来充足,可此刻,却是乌压压地围了一队人马,吓得在朝阳殿值班的管事立马满头大汗地匍匐在地。
      这么大的阵势?莫不是朝阳殿中来了什么刺客?
      “三殿下何在?”
      卫队统领环顾四周,不见正主,心中一恼,沉声大呵。
      管事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他算是猜得出今日出现这般兴师动众场面的根由了。
      这顽劣的小主子,可是又犯了事啊。
      “三…三殿下,刚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
      那统领瞥了管事一眼,大手朝后一挥,带着一队人马朝着后花园奔去。
      管事长吁了一口气,刚用袖子抹干头上的汗水,还来不及多喘息几口,两手一拍,大道糟糕,随即撒开步子向着殿外奔去。
      王上向来宠溺三殿下,从小到大,三殿下惹过的麻烦不计其数,犯过的浑事千千万万,可也未曾有一次如今日般兴师动众,竟把卫队都惊动了。可见,这次殿下惹的麻烦,定是令王上忍无可忍了!这可还得了?
      后花园内,百花齐绽,配上假山碧湖,算得上一场耐人寻味的好景,可若是相比起于其中发生的趣事来,倒万万有些不够看了。
      青石铺成的别致小道上,一团纯白的东西肆力向前奔去,其后,一袭红衣穷追不舍,速度竟未落下半分,而在那一袭翩然红衣后追着的七八号人,却都因为体力不支而纷纷停下弯身喘息。
      “二郎,你要是再跑我今天非得把你的狗粮都抢光不可。”
      红衣人撇着嘴高呼道,速度倒是没见停下,反倒还加速不少。
      后头的人见自家殿下当真还跟一条畜生较上了劲了,无奈之下只得又拼命跟上,一面跟一面喘着大气劝。
      “殿下,您都已经跟着它在宫殿内绕了七圈了,它不是人,您可是人,经不得这么折腾的。”
      喊得十分诚挚,可那一人一犬哪里愿意听,犹自奔得欢快,后头跟着的人刚想松懈一番,不知谁冒出一句“前面可是四殿下的宫殿”,瞬间都如打了气般,连鞋子都不顾了,撒起脚丫子就追过去。
      “啊!!!这狗怎么会?怎么会?”
      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浮现在一个十三四的少女脸上,好半天后,才惊魂未定的道,“快快快,你们快把这小畜生给哄出去!”
      才听到这声几乎要冲破天际的惊叫,后头的人心都凉了一截,碰上这个娇气蛮横爱告状的四殿下,三殿下可又算是惹下了事情。
      兴许是畜生这两个字触动了二郎的神经,又兴许是因被人挡住了前路,二郎四条短腿轻而易举地刹住了车,瞪大黑闪黑闪的圆珠子,盯着发号施令的少女,神色颇带上几分狠厉。
      适才还嚣张跋扈的少女,被天生长着一张狐狸面孔的二郎给吓得连退两步。一张花容失色的瓜子脸上,刹那之间就多了两行清泪。
      红衣人伫立于不远处,双手交叉于胸前,唇角稍有上扬。
      不愧是自家二郎,当真没辱没了自己给取下的名字。
      话说这三殿下初时便觉自家狗儿长得得天独厚通灵气,想起天上有只仙狗名唤哮天犬,本欲取下“哮天”二字,再一斟酌又只觉不妥,哮天犬是二郎神的狗,若取定“哮天”二字,岂不是便宜了天上的那啥子二郎神?故,思前想后,便拍桌定了“二郎”两字。
      仙狗的主人?岂不是能做狗中之王?越想越觉得,这“二郎”两字取得甚是非凡霸气,以至于这三殿下后来实在忍不住在南璇王的颁布的条文中偷偷动了一点手脚,最后搞得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极国南璇郡王的三殿下,所养的一只狐狸狗,名唤“二郎”,而且还特别标注是二郎神的那个二郎!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每个来访南璇的使节,都难耐躁动的请求要瞻仰这“二郎”的风采。而这“二郎”,也越发因为见过世面,从而养出了一副猫之慵懒和狼之傲气的神采来。
      “柠小檬!还不把你这小畜生给牵远点?”
      被指名道姓的唤了一句,柠小檬这才随意地拂了拂额角碎发,悠悠朝前跨出两步,一张脸笑嘻嘻的。
      “四妹这般大惊小怪干嘛?我家二郎嘴挑得很,它不会咬你的。”
      使劲捋了捋二郎的头,柠小檬摇头叹息一声,“二郎,四妹貌似不欢迎你呢,既然如此,咱们走吧。”
      说罢,便微提着二郎的尖耳朵,似是想将它调转个头。
      出乎意料的是,二郎并没有随着柠小檬的意愿行事。向前一窜,柠小檬本提着两只耳朵的手,便已空空如也。
      “哎!二郎,你干嘛去!”
      柠小檬诧异声刚停,一阵颤抖的尖叫随即刺入众人耳膜。
      定睛望去,原本还昂指气使的少女,已是如一滩软泥,蜷缩在了地上。灰头土脸,右手手臂处还有些点红迹显现,已是完全不成个一郡殿下的样子。
      “柠小檬,你谋杀同族!”
      “我谋杀?四妹说得倒是莫名其妙,你如今好好的,我也未近你半尺之内,这众人可以为证。”
      “你指使你的贱狗谋杀!”
      “指使?我刚提着我家二郎耳朵要将二郎牵离的时候,四妹难道没看到吗?不碍事,众人依旧可以为证。”
      柠小檬双手一摊,神色颇为无奈,“四妹,你还有什么罪名要安到我头上的,你干脆一次性说出来吧。”
      被堵得哑口无言,柠语霖怒火焚心,心中憎恨突然超过了害怕,不知哪来的勇气,盯着围在自己身旁打圈儿的二郎,“噌”地一下站起来,对着平日里害怕得不行的东西就是一脚。
      “大小两畜生!”
      踢得重力,而二郎终日跟着柠小檬混日子,也不是好欺负的。当下便是高声一吼,吓得柠语霖顿时一惊,踢脚的方向倾斜了不少。
      而二郎也不脚软,绕到柠语霖的后背,跳起身子,举起两只前脚,刷刷就是几爪,柠语霖的后背,瞬间多了几道破口。
      可令众人目瞪口呆的是,平日里连擦破了点皮都要大喊大叫个不停的四殿下,竟是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背身就要往二郎身上刺去。
      好在柠小檬眼疾手快,迅速踢起脚边的一块石子,打落了柠语霖手中握着的凶器。
      “四妹,你不仅在王殿之内私带凶器,还欲刺杀二郎,其心可诛!”
      “诛?不过是杀个畜生而已,诛什么诛?我是南璇四殿下,谁敢诛我?”
      柠语霖欲捡起掉落在地的小刀,却被柠小檬抢先一步将其踢开。
      “柠语霖?谁说你诛不得?天下人不敢做的事,有几个是我柠小檬做不得的。你怎么不斟酌斟酌这点?若是二郎受伤,你今日陪葬无疑。”
      天生的一张笑脸也遮不住眼中晕染开来的凶气,柠小檬蹲下身子,万分宠溺的顺了顺的二郎的毛发。
      “二郎,若是有人欺你,不用顾忌,直接咬断脖颈便好。”
      颇为轻柔的一句话,落在众人心中,却如身处地窖深处一样令人胆颤。
      “柠小檬,你别太猖狂!就连你娘亲都已经低头了!”
      “我娘亲低头?”柠小檬仿佛听到了什么奇谈怪论,大笑不止。
      “我娘亲从不低头,她向来只是懒得计较罢了。若是因此而让人误解,以为娘亲、二郎还有我好欺负,那我不介意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们,你们到底存下了多大的误解。”
      “柠---来人,找父王来!”
      柠语霖握紧双拳,咬牙切齿。
      “找父王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于情,二郎如今身份尊贵,来访贵客皆想一睹二郎风采;于理,在场众人都亲眼目睹,是二妹起的杀心,也是二妹先动的手。你倒是说说,父王有什么偏袒你的理由?”
      确保二郎身体无恙之后,柠小檬的脸这才松了松。
      “再者说来,就算今日是二郎先动的手,父王也未必站在你那边。”
      说罢,小心护着二郎,调转了方向。
      经过柠语霖身旁时,弯起嘴角,以一种极为危险的语调,小声的在她耳边留了一句,“柠语霖,若不是娘亲劝阻,在你那日于二郎食物中加入丹毒时,就应该付出与之同等的代价,而不是推迟到今日的这点小刮口了。”
      闻言,柠语霖僵若死虫。
      当日所下的丹毒,莫非本是成功的?
      那……这畜生,为何会在食下这种剧毒之后,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柠小檬与二郎同步,看似潇洒的前行,心中,却又是另一番境遇。
      是,他是故意的。
      摸二郎耳朵的意图,在于指令。而这份指令,发出的信息,不是掉头离去的信息,而是攻击的信息。
      而原因,很简单。只因三月前的那份生死攸关。
      误食下丹毒的二郎气若游丝,生命之弦一触即断。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亲眼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二郎,呜咽一声断了所有生气。最后也仅余一双黑闪黑闪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那种无以医治的撕心裂肺,是无法用语言描摹的一种痛,他都没有力气去流泪祭奠,只能呆若木鸡的抱着二郎的遗体岿然不动。
      十六年来,他戏耍了无数人,丹毒事件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戏耍,却被戏耍得如此之重,如此之痛。
      他的戏耍向来秉持着一份正,可某些人的戏耍,操持的原则却是直截了当的伤害。
      他向来不是隐忍之人,虽非睚眦必报,却也认定我与天下必须各不相负。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滴水之仇,即便不涌泉相还,也须得以其人之道加诸其人之身。
      奈何,娘亲却竭力劝他隐忍。他不知娘亲心中如何盘算,不知娘亲为何屡屡叫他隐忍,更不知自己这十六年来为何都要装成一个女子。
      娘亲不语,他亦不问。
      但若是二郎当日未在那道人的法术中重新活过来,他便会彻底不管不顾了。柠语霖,以及所有的帮凶,都会付出与之同等的代价。
      “小人就应该惜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不仅心中有数,行动上也要有数。”
      漫不经心飘过的一句话,不仅是讲给为柠语霖马首是瞻的下人们听的,也是讲给柠语霖本人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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