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束手，爱宠来拱》浊酒论梦

18、南璇篇

　　“嗯嗯……我刚才那番话的主要意思是，小檬，你一个女儿家，日后寻个好夫婿嫁了便是，何必非要选择一条劳心劳力、不适合自己的路呢？再者说来，南璇还有男儿在呢，小檬你不必顾虑太多。”
　　柠小檬好半天才合住了打着颤儿的牙齿，别有深意地幽幽道，“南璇当然还有男儿在。不过父王和柠风奚那个叛徒懦夫定是不行了。”
　　阿一在一旁忍了半天，看着殿下的臭脸，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二人都无比凌厉地望着自己，阿一赶忙止住了笑意，摆手讪笑道，“不是，阿一没有别的意思，阿一就是觉得王上说得对，女儿家家的么……喔，不对不对！王上此言差矣，殿下可不是女…儿…呸！寻常的女……呸呸呸！殿下可是位堂堂正正的男儿……啊！不对！”
　　阿一的视线在二人脸上来回切换，无论是观察谁，看上去都不像是好得罪的。说一不是，说二不是，说三四五六等等等仍旧不是，脑袋一没打过转来之下，没成想就咕噜说顺了嘴，这下麻烦可大咯。
　　阿一捂住嘴巴，别过脸去，脚连连退后了好几步，待退到门边，再退无可退的时候，才堪堪收住了脚。
　　该死该死！怎么就一时口快说出来了呢？原本只让殿下听到还好，最多好奇一下自己是怎么知晓的。可如今，竟是好死不死地让王上和殿下知道了，王上是谁？可是殿下拼命要瞒着身份的人哪。这可还得了，就现下这情景来看，一根枝条加一根枝条可不简单地等于两根枝条了！
　　果真果真！果真是“祸从口出、沉默为金”啊！那人的理论一点儿都没错。
　　“阿一，你可得解释一下。”
　　柠小檬凶着一张脸就像是要杀人。
　　“柠小檬，这事，你先得解释一下。”
　　奈何，他老子神色比他更凶。
　　阿一这才察觉，一根枝条加一根枝条不等于两根枝条，也不一定等于三根枝条，很有可能，就被中和成了零根枝条。
　　面对南璇王的诘问，柠小檬咬着牙，一言不发。
　　曾经亲口答应过娘亲的，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柠小檬不是女子的事实。
　　“柠小檬，到底是你父亲，这般瞒着他有意思吗？好歹你身上不止是流着你母亲的血，你也不止是你母亲的孩子。”
　　死魂一直以来，都在一旁默默看戏，此刻却是忍不住站出来了。
　　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原因，苛求自己的骨肉永远掩埋自己真正的性别，不给他选择的权利，在她看来，这已经是一种无可辩驳的自私。
　　而为了这种无谓的自私而坚守，欺瞒另一个无时无刻不真心为自己着想的亲人，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幼稚可笑。
　　“我不想说。你也别说了。”
　　两个回答。一句是对南璇王说的，另一句是对死魂说的。
　　“出去吧，我们都出去吧。”
　　柠小檬无力道。
　　他也不想掩瞒。他只知道，他已经开始有点辨不清对错了。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到底，自己该随着谁的话去走？
　　“阿一，你带我父王逃出去。我去救娘亲。至于你，随便。想走就走远点，我开始嫌弃你了。”
　　“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死魂毫不留情地讽道，“别说大BOSS，就连小NPC都没来几个，没人留下来帮你，你自己一个人，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什么薄荷？什么恩……就是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鬼话啊？”
　　这下，死魂又白了阿一一回，“鬼话你还听？你应该去听妖话！”
　　调转了回视线，又道，“怎么样？你应该听得懂吧。”
　　“我没亲自动手玩过，但好歹也看别人玩过，你说我懂不懂？”
　　“我心中有数了。”
　　死魂轻笑一声，又对气呼呼的阿一调侃道，“你看，他就听得懂我的鬼话。”
　　“哼！我才不管什么白痴的话。总之我不走！殿下，你带着王上走吧，我去救夫人。你放心，我定将夫人完好无损地扛出来！”
　　“得了吧，我娘亲又不认识你，万一被你粗鲁的行为弄得咬舌自尽了怎么办？我放心不下，还是我这魁梧的老爹经得起你的折腾些。”
　　柠小檬这次态度坚决，阿一也异常地固执。就这般，一双圆眼与眯眯眼互相瞪着，谁都没能讨到半丝好处，南璇王见了，随即横亘在两双眼睛中间，一锤定音。
　　“你们两个小东西，我一个大活人在跟前，你们愣是不把我当回事是吧？我决定了，我们几个同去把她给救下，再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嗯？”
　　互瞪着的两只眼睛立马转换了对象。
　　不管是哪对眼睛里，蕴含着的，都是同样一种思虑：认真的吗？带着你这个伤员去救人？
　　“别犹豫了，两种选择，要不都别去救人，要不都去救人。柠小檬，你选哪种？”
　　“哼”，柠小檬不屑道，“我选第三种。”
　　“第三种？也有的，我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了我这个极重伤者的拖累，你们就可以安心救人了，谁都不用纠结。”
　　柠小檬咬牙切齿，眯着双眸一字一句道，“切！老狐狸。你知道我会选哪种的。就算是把你扔下都不能把娘亲给弄丢了。”
　　“走吧，一起。也老大不小了，非要拖累自己的后辈，真是，您老今天肯定是茶喝多了，脑袋里头进大水了！”
　　柠小檬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面上是极为不满的。
　　“驴头不对马嘴，喝茶还和脑袋进水扯上了关系，谁教你的？”
　　被这么一问，柠小檬的思绪又出去飞了一把。
　　还能有谁？这般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就是从你当年差点就认了干儿子的那人口中吐出来的。
　　南璇王不知情，以为柠小檬心里头是真不乐了，随即幽叹一声，颇有些感时伤怀的意味。
　　“你呀，我也连累不了你多少时辰了。”
　　柠小檬这才回过神来，不知该做如何感叹。
　　几天不见，父王如今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没那种一板一眼、公事公办的铁面无情，也没那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神采了。
　　“我不信！”柠小檬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轻佻欢快一点，顶嘴道，“你养老送终不都靠我啊，你另外的那几个儿女都大乱临头各自飞，指望不上了，也就只有我，还肯让您靠上一靠。”
　　“别这么说。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不屑于选那一条道，人家也不屑于走你这条道，何必两看生厌呢？放宽心点，谁都没那么容易啊。”
　　谁都没那么容易。
　　这个道理柠小檬自认为懂，不然他也不会放任柠语霖仅用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自认为仁至义尽地把父王打发给了自己。
　　“喔，对了。”
　　从怀中抽出一个药瓶，柠小檬递给神色中透有些些落寞的南璇王。
　　“诺，可能你说的对。别人不说，柠语霖那死丫头，良心算没黑透，还是记挂着你的。”
　　接过药瓶，南璇王面上的落寞总归算是被打散了些去，平淡之中透出一丝欣喜地道。
　　“她昨晚偷偷来过，我看见她了，就在这门口猫着腰盯着我看，她不像你，她爱哭，泪水哗啦哗啦的，都快流成一片了。那时，我正在那铁桌上躺着，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也难怪，她给我准备了金疮药。”
　　柠小檬摊手，条条是道地分析起来，“她今天是准备亲自来给你送药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也许她已经放下药瓶回去哭得死去活来了。”
　　“那也幸亏她没来，不然，我的面子岂不是丢了个尽。”
　　“在我眼前丢面不是丢？偏心。”
　　密室的门砰然关上，声音“轰隆轰隆”的，掩盖了南璇王的那句，“只有同你，我才最不像个父亲。从出生起，你在我面前丢下的面子不计其数，要说丢尽，早就丢尽千百回了，我还怕在你面前丢上一两回面子？”

　　昌华殿，出来了。
　　殿门口，柠小檬强行将南璇王背到了背上。眼前的一座宏伟大殿，以暗淡的朱红色为基调，古朴而又沉重。
　　“父王，我向你保证，总有有一天，我会带你堂堂正正地回来的。”
　　柠小檬神色异常坚决，总归会的，他会带着父王，名正言顺地再次回到这里。
　　豪情壮志在心中猛然升腾而起。柠小檬希望得到一句来自父王的评价，可惜，自己背上的人毫无动静。
　　果然……现在的自己，不被人相信。
　　步子迈得颇为沉重，不知到底是乌云般的心情作祟，还是南璇王的重量问题。
　　“小心！”
　　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柠小檬还来不及回头，突然感觉到脖颈处袭过一阵凉意，背上背着的，也似乎是块千斤重的铁块。
　　“这……”
　　闪身移过，那份凉意却没有半点的消散。感觉到那份刺骨的冰寒冷愈发移近，柠小檬来不及多想，手疾眼快地空出一只手，向脖颈后方猛然一抓。
　　鲜红的血珠一滴滴落下。
　　此时柠小檬手掌中包住的，是一把小型弯刀的刀刃。
　　那把弯刀，名叫红刃，有着锋利的齿突，即便柠小檬此刻没能用眼睛望到它的模样，可光是凭着感觉，他就能确凿地知晓那把弯刀的各处细节。
　　那是弯刀他随身配带了数年，抚摸不下千遍，早已将它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刻入脑海。当下袭击自己的这把，如果不是自己腰上挂着的那把，又还能是那把呢？
　　“快把你父亲丢下！”
　　“殿下！背后！王上---”
　　两个声音同时从不远处传来，柠小檬扶着背后之人的手下意识地一松，稍稍滞留，却还是紧了回去。
　　“父王。”
　　不确信地叫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回应，只堪堪地觉着，被手掌包住的刀锋，慢慢向自己的颈部移近，加于其上的力道越发地大了，柠小檬渐觉得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