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已千年》耐撕

18、随心而动

　　“我和葛冲向北边走，看一看那边的情况。”彗想起来，虎部腾江昨晚部署任务的时候，确实说了这么一句。想到这里，彗心中打快，竟然是一分钟都坐不住了。

　　“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杨缘风一把拉住要去开门的彗问道。

　　“去找虎部腾江啊。他说他要去北边看看。我去那边找找。”彗扑闪着清澈的大眼睛说道。

　　“不是…‘北边’这个范围可太大了，你上哪找去？你这身子骨还没养好，还是在这里呆着吧。再说，你找他干嘛呢？他不找你的麻烦就是万幸了。”杨缘风说道。

　　彗眨了眨眼睛，笑得纯洁，“杨大伯，你有没有遇到一个人，你一想起他，身体就不听使唤地奔向他？一重逢，就高兴得心里开出花来？”

　　杨缘风听了，脸一红：“当然有，不然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他自嘲地摊了摊手，眼前又浮现出虎部静山的一颦一笑。

　　彗大笑着一把推开门——好一番天地变色，朔风萧杀的素白世界！

　　杨缘风大惊：“公子，你这是……”

　　“黑美人，”彗回过头看向那黑骏马，“窝在这里，还是和我去找他？”

　　“咴——”黑骏马一声长嘶，随后就率先跑了出去。

　　彗放声大笑，竟是毫不掩饰的张狂。他一蹬马镫，就翩然上了马背。

　　“公子，拿上这些东西再走！”杨柳青从后面跑出来，将一件皮毛在里的原灰色大氅、一顶羊皮帽子还有他的玄铁重剑一起递给他。

　　彗冲着父女两人狡黠一笑：“保重！”

　　茫茫雪原，乌云压顶，天地像极了就要合上的一双手掌。放眼望去，别说人踪，就是鸟兽也半分踪迹也无。只有头顶的狂风，好像引着万千厉鬼在放声哀嚎。可彗却丝毫不觉得压抑，冻得通红的俊脸上还挂着笑。他一个劲儿催着坐下的千里良驹快些再快些。不感受如风的速度，他觉得自己一颗心都会瞬间炸掉。

　　马鬃纷乱，衣袂飘摇，任天地雷霆威视，彗仍被一团爱火烧得快活。

　　“黑美人，你知道你的主人会去哪吗？”

　　黑骏马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太好了！黑美人。带我去见他！”

　　接近断魂山的垭口处，风比别处都要寒冷和猛烈。虎部腾江和葛冲行了一个上午，决定在一棵断木旁歇歇脚。

　　虎部腾江靠着断木坐在雪地上，神思有些飘忽不定。

　　“喝口酒暖暖身子吧，城主。”葛冲递给虎部腾江自己的酒囊。

　　虎部腾江轻轻闭眼，缓缓摇了摇头。他不想喝酒，他要求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最近，他都太不清醒，何止是不清醒？简直就要发疯！

　　“城主，看您精神不太好。昨晚没睡好么？”葛冲试探着问道。

　　“嗯。”虎部腾江依然不多言语。他习惯了自己消化所有的事。做姐姐的小尾巴，做父母的开心果儿，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他也曾经是无忧无虑的少年。别人都以为他不记得，其实他…都记得。

　　“雁回镇咱们视察完以后，还要不要去清晏山庄看看？”葛冲问道。

　　“唉…去吧。还要从山下的物资里匀出来一些，送上去。”

　　“是！”

　　“走吧。”虎部腾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

　　雁回镇是永寒邑最北边的镇子。这里是东架大陆人们能聚居的极限，再往北就是一望无际常年不化的高山冰原。这次席卷了大半个永寒邑的雪灾，最北端的雁回镇自然首当其冲。

　　按理说，这种偏远地区，不值得虎部腾江亲临视察。但是这个雁回镇却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永寒邑最重要的冶炼基地。全城最好的锻造师都集中在这里。打造出来的兵器和工艺品精美绝伦。常常让各城城主心甘情愿地一掷千金。

　　可惜物资供给都要别处支持，现在，断粮也只是朝夕间的事情。

　　虎部腾江直奔镇守办公的衙门。这里有二十来个低等级的幽冥弟子做官。就这么几个人，也因为雪灾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雁回镇镇守丁桓要求铸造厂接着开工，下面的人都不同意。

　　“静山大人的冥器还没做完，平民百姓的事先放一边儿！”丁桓大手一挥说道。

　　“下面几个村子的牛羊都冻死了，镇子上的民房也有不少倒塌了。路面全部被积雪阻塞，外面的生活必需品也运不进来。这么多问题亟待解决，咱们是不是灵活变通一点？”下面一个属下的话引得大家频频点头。

　　“你是说我迂腐吗？”丁桓拿眼睛一横那个部下。

　　“属下不敢！”

　　官大一级压死人！

　　丁桓：“只要能保证铸造局的正常工作，还有清晏山庄的日常供给就行。那些平民不值得咱们操心！”丁桓说完就转手要走。

　　突然发现门口站着个两个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个丁桓认识，是城主身边的葛冲将军。旁边那个更年轻些，眼睛隐没在深深的阴影里，自带一股王者之气。

　　丁桓用问询的目光看向葛冲，葛冲立刻严肃地对他一点头。那意思是说，你猜的没错。

　　“啊！”丁桓惊叫一声，立刻跪在地上：“卑职见过城主大人。不知城主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我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给我管理的吗？”虎部腾江愠怒地说道。

　　丁桓一听，冷汗立刻就流下来了。虽然他仍然不明白自己做的有什么错，但是也只能低着头在地上趴着。

　　“我……”丁桓的话才开个头，虎部已经大步流星从他身边走过。

　　其他小官小吏都已经吓傻了。直到他们的城主站到近前，他们才反应过来一股脑跪下去。

　　“参见城主！”

　　“你们几个负责去老百姓家里调查他们的房屋损毁情况，还有人和家畜的损失。还要把已经无家可归的人安置妥当。”虎部腾江说道。

　　虎部腾江说完又转过身对丁桓说道：“你负责带人清点仓库。把物资的分配计划写成报告呈给我。另外征调你辖区的所有民兵和奴隶，立刻清除路面积雪，为物资运输提供方便。至于虎部静山的冥器……就先不要制作了。省下燃料和人力去救灾吧。”他说完这些话，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作为弟弟，他绝不许自己的姐姐受一丁点委屈，但他的身份毕竟不仅仅是弟弟。作为一个城主，他不得不向灾情低头。

　　其他人都去忙了，丁桓临走时把虎部腾江带到了存放冥器的大仓库里。

　　“城主，已经做好的都在这里了。因为事情很突然，我们连夜打造也只做好了这么几件。离规定的数量还差得很远。”丁桓指着架子上摆放的十几件流光溢彩的金器银器说道。

　　“你叫丁桓？”虎部腾江说着，落寞地拿起一只螭龙双耳金杯，随意地把玩着。

　　“是。”丁桓战战兢兢地回答。

　　“永寒邑三分之二的土地会进入持续数年的严酷气候之中。你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吧。”

　　“啊？”丁桓听完一愣。他原以为这只是老天爷偶尔的心情不爽，过几天就好了。

　　“城主，我该怎么办？”丁桓有些紧张地问道。

　　“减税、增收、细水长流、稳定民心。”虎部腾江思绪浩远。他刚过长生道的时候，永寒邑也经历了一次这样的雪灾。这十二个字就是他的父亲的原话。

　　“是！”

　　“我作为永寒邑的主宰者，不只有杀人的权利，还有保护所有人的义务。”虎部腾江一字一顿的说道。

　　丁桓头一次听到这番言论，不由得一愣。

　　“我记得你是我师兄卢子勉举荐的人。希望你不会辜负我和他的信任。”想起卢子勉，虎部腾江心中不由得一软。

　　丁桓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官，竟然还有卢子勉那样的俊杰举荐，更是被城主大人记在心里。

　　“您放心，我丁桓一定做好这里的父母官！绝对不给卢大人丢脸！”

　　“你下去，做好你该做的吧。”虎部腾江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

　　丁桓：“是！属下告退。”

　　等丁桓走远了，葛冲才说道：“据我了解，这个丁桓没有什么本事，也从不体恤平民。倒是他手下的那几个年轻人见解独到，心地慈悲。如果城主有心怜悯平民，我看这镇守之位应该换换人。”

　　“雁回镇镇守，每年经手无数贵重的金银和宝石，又经他的手买进大量粮食。坐这个位置的人，最忌讳头脑灵活、心地慈悲。反而需要一副铁石心肠，和一双干净的手。丁桓，做的很好。”虎部腾江说道。

　　葛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确实，为官的都是幽冥派的弟子，回到派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犯了错真有些抹不开面子指出。”

　　“我最讨厌被人情绊住手脚！”虎部腾江有些厌恶地说道。

　　“是啊，是啊，我这直脾气，要是不是跟着您，在官场根本混不下去的。嘿嘿。”葛冲咧嘴一笑。

　　虎部腾江回过头，佯装生气地白了他一眼：“少拍马屁！”

　　“哈哈，被你看出来啦，师兄！”葛冲笑得更大声了。